李道宗的年纪,比李孝恭更年轻些,如今也不过三十出头,是正当年的年纪。他听到杜启的话,不屑道:“杜启,曾经你为大唐扫荡四方,立下不休功勋。甚至你杜启,也是一个忠臣,本王对你,颇为敬仰。”
“可惜你杜启,外表忠厚,内心奸贼,是一个乱臣贼子。”
“你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
“本王告诉你,陛下之所以分兵撤离长安,不是怕了你,是因为要保存有生力量,和你抗战到底。我大唐帝都,却也不可能随意留给你这样的乱臣贼子,本王主动请缨,留下来镇守在长安,等着你的到来。”
李道宗强势道:“本王在,长安在。你要打破长安,就踏着本王的尸体过去。”
他的态度极为强硬。
透着果决。
当初李世民率领大军从长安撤离时,强烈要求李道宗撤离长安。甚至李承乾、李恪等人,也纷纷提出请求,各自希望李道宗离开。因为在王室的宗亲中,除了已经故去的李神通,以及已经背叛大唐离开的李孝恭,如今只剩下李道宗最有影响力。
李道宗留在长安,实在可惜。
只是面对众人的劝说,李道宗却执意留下来,甘愿赴死一战。李道宗在李世民离开长安时,曾说忠臣守社稷,大唐帝都需要人镇守,所以他选择留下。
李道宗的兵力,实际上不多。
也就六千人。
六千兵力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王府的私兵。还有一部分,是他曾经的旧部,以及新招募的士兵。李道宗知道仅凭六千人,想挡住杜启的大军不可能,但李道宗还是留下了,因为他不能离开长安。偌大的长安,不能拱手让给杜启。
李道宗洋洋洒洒一番话,不等杜启回话,又继续道:“杜启,你这个乱臣贼子。本王告诉你,只要本王在城楼上,你就休想踏上这城头,休想入城。而且本王郑重告诉你,只要本王身死城破,本王的人就会引爆火药,彻底把长安城毁了。”
“哈哈哈……”
杜启听到后,却笑了起来。
笑声中尽是不屑。
更有嘲讽。
李道宗知晓杜启能言善辩,可李道宗却并不在意这些。他微微一笑,继续道:“杜启,你这般发笑,是讥讽本王守不住长安城?亦或是,本王要毁掉长安城你心痛了,觉得没能完完整整的占据长安,心中很失落吧。”
杜启道:“李道宗啊李道宗,你真看得起你自己。不过有一点,你是说对了,你要毁掉长安城,朕很心痛。”
李道宗昂着头,洋洋得意道:“你心痛那就对了。如果你不心痛,我留在长安,豁出性命来抵挡,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什么都得不到。能让你心痛一下,那就是最好的。”
杜启神情肃然,沉声道:“朕之所以心痛,不是心疼城内的建筑,而是心疼城内的百姓。一个个长安的百姓,因为你的原因,要失去自己的家园,甚至他们本身,也可能被炸死。”
“两国交兵,战场上厮杀,你杀我我杀你,那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可是这般极端且波及百姓的做法,朕却是厌恶的,百姓何其无辜?”
“朕心痛这些百姓,才会发笑,嘲笑你李道宗的所作所为。你李道宗,是有英雄气概的人。可惜如今,却不顾一切。你就算要炸毁城池,要毁掉长安,那也应该先驱逐百姓,让城内的百姓都离开长安。然后你要怎么炸毁长安,那都无所谓。”
杜启道:“可你如今,连带着百姓一起一并炸毁,半点人性没有。仔细想想,大唐走到这一步,是理所当然。一个不顾惜治下子民,不管百姓生死的王朝,覆灭了也是正常的。”
李道宗面色微变。
说实在的,城内的许多百姓生死,他根本就没有去考虑。大唐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哪里管得了小百姓的生死。他如今要做的,那就是赴死一战,拖住杜启,阻拦杜启进兵的速度。
他能做的仅此而已。
除此外,再无其他方面。
李道宗是心思极为通透的人,转眼便有了应对策略,他开口道:“杜启,你如果这么爱惜百姓的性命,这么爱惜百姓的生死。既如此,何不休战止戈。”
“要知道,因为你的兴兵作乱,造成了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造成无数的百姓无家可归,导致无数人死在战场上。你如今退兵撤走,那么天下安宁,百姓的生死也就得以保全。杜启,你如此的仁义,就按照本王的话做。”
李道宗道:“只要是你休战止戈,只要是你撤军,本王佩服你。”
杜启强势道:“李道宗,没想到你也如此的狡辩,竟信口雌黄。我夏国和大唐的战事,是谁掀起的呢?每一次,都是大唐率先掀起的战事。至于眼下,你拿长安城内的百姓来威胁朕,说只要朕撤军,那百姓就得救了。甚至,朕撤军后大唐的百姓就保全了。”
“你这话,是不过脑子,更是居心叵测啊!而且这种信口雌黄,欺骗人的话,真是丢尽了李道宗的颜面。朕如果现在撤走,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吗?”
“大唐境内的万千百姓,如今已经陷入战火。大唐自顾不暇,连照拂百姓的能力都没有。尤其这些年,因为战火而被波及的百姓多不胜数,李世民为了和夏国开战,不顾百姓的死活。到了如今,却拿百姓说事儿,让人瞧不起。”
“所以说你让朕撤军,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如果李世民爱民如子,那也就罢了。问题是李世民视天下百姓如刍狗,朕焉能撤军。朕如果撤军,就中了李世民的算计。”
杜启说道:“所以当下朕无论如何,都不会撤军。”
李道宗神情一变再变。
杜启的一番话,说起来堂堂正正,驳斥得他哑口无言。这些年大唐治下的百姓,日子的确难过,很多人流离失所,很多家庭因为战事飘零。杜启的一番话,反倒站住了脚跟,使得城楼上的将士,有些人小声议论起来。
军心都开始浮动。
李道宗压下自己内心略显浮躁的情绪,沉声道:“杜启,废话少说。你要进攻,那就尽管来进攻。如果是你不再进攻,那就撤军吧。本王就在这城楼上,等着你来进攻。不管如何,只要是本王落败的那一日,长安便化作一片废墟。”
他豁出去了。
不管什么仁义道德,眼下只谈镇守城池的事情,毕竟论嘴皮子的厉害程度,还是杜启厉害,他干脆不去和杜启争论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