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迟晚在桃花镇上把好吃的好玩的,全部都整了个遍,还把账全部都记在了扶苏公子账上,没办法啊,这扶苏公子收她为徒闹的人尽皆知,甚至还有一些青春貌美的女子在街上偷偷看她还看红了脸,估计是想当她师娘。
书肆里,老夫子喝着她带过来的桃花醉,灵儿在旁边吃着她从酒楼里带回来的糕点。
“如明啊,你可是一朝飞黄腾达啊,”老夫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桃花醉,不舍的喝太多,“不知,这扶苏公子待你可好?”
“扶苏公子待我甚好。”她回答。
“夫子爷爷听到了吧,我就说扶苏公子不是那样的人。”灵儿咬着手中的糕点附和道。
“只是我实在愚昧,扶苏公子教我弹琴,我怎么也学不会,唉……看来我就是一块朽木。”她掩着面,作出十分伤心的模样。
“如明啊,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慢慢来,而且这扶苏公子是人中龙凤,一定能教会你弹琴的。”老夫子温声安慰着她。
“嗯,我一定会好好学的,想想老夫子。”她点点头,哼,她才不会呢,她琴技本来就可以,她要好好地折磨那个扶苏公子直到他肯放自己走为止。
又和老夫子灵儿他们絮絮叨叨了一会儿,她才坐着马车悠哉悠哉地回去,拎着今天买的大包小包一进门就看见那个之前给她送衣服的女子正站在那里。
“这位姐姐,我见过,”她吊儿郎当地走过去,看着那女子道,“谢谢姐姐的衣服,让弟弟我在这寒冷的冬天里有了一丝丝的温暖。”
“柳公子该去学琴了,如果扶苏公子回来看见柳公子是这种模样会失望的。”那女子声音沙哑道,看了看宋迟晚手上拎着的东西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诶,先不说琴了,弟弟我叫柳如明,柳树的柳,如果如,明月的明,不知姐姐叫什么名字。”她笑着问,这人看着底子不错,一直冷着脸,而且手里还拿着把剑,衣装整洁方便。
“柳公子不该问这些不相关的事情,柳公子只要好好学琴就好了,这样才能对得起扶苏公子。”那女子顿了顿又道,“既然柳公子想知道,我告诉柳公子便可,我叫紫云。”
“谢谢好姐姐,好姐姐的名字真好听,哎呀……弟弟我今天累了可以明天再练吗?而且天色也暗了,该回房休息了。”她抬头看着有些暗沉的天色道,一个彩云,一个紫云,是不是还有红云,蓝云,白云……这扶苏公子可真会雇人啊,是不是都是按着名字来雇人的?
“那就依柳公子所说,明日请柳公子务必学琴。”紫云道,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只是当她是扶苏公子的徒弟。
“谢谢好姐姐,那弟弟我就先回房休息了,姐姐也要早点休息哦。”说完立马脚底抹油溜了,她明日也不学琴,因为今晚她就要逃走了。
紫云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去给景琰传了信,她在想为什么王爷也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呢?这王妃也是,一口一个好姐姐地叫她,还自称弟弟,她是真的受不起……没办法,王爷让她配合王妃演下去,不能出差错。
宋迟晚跑回房间关上门,开始拆今天今天买的东西,她去成衣店买了一件保暖的夜行衣,方便日后逃跑用,还有几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才开刃不久,锋利的很。
还去桃源村买了一些最爱吃的烧饼和一些话本子戏折子,看话本子和戏折子可是她人生的一大乐趣,如今边吃着烧饼边看着话本子戏折子,人生都圆满了。
其实她早已经密谋好了要偷偷逃跑,正好那个扶苏公子这些天都不在,她先懒懒散散,吊儿郎当个几天,这样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今晚便是到了她要出逃的时候了。
天色越来越暗,她吃完彩云送来的饭菜,便换上了今天刚买的夜行衣,蒙上黑色的面纱,将那些匕首都藏在靴子里面用来防身,收拾好一切自己的东西,用一块黑色的布包了起来,做好一切之后便吹灭了屋内的灯,假装自己已经歇息了。
等到半夜三更的时候,她才轻轻推开房门出去,外面正下着小雪,她抬头看了一眼漫天飞舞的白雪,几朵雪花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乌黑的发顶上,单薄的肩膀上,她朝冻的通红的双手哈了一口热气,拉紧身上的包袱沿着围墙借着墙边的树慢慢走到围墙较矮的后院。
她本来想从后门出去,但是发现后门上了锁,所以她只能翻墙出去。
刚翻出去,就看见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她视线里,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顺着那双靴子视线慢慢往上移,看见一个一身白衣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脸上戴着一副精致的镂空银制面具的人正用那双温柔似水的凤眸看着她,一头墨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头上斜斜地插着一支上好的白玉簪子。
她为什么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哈哈哈好巧啊,扶苏公子,你这么晚了才回来啊?”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发现自己左脚扭到了,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不过地上铺着厚厚的雪冻得她屁股疼。
“是啊,而且我还抓到了一个小毛贼,你说巧不巧?”景琰面具后的嘴角微微上扬,笑看着她,那双眼眸如同春水一般温暖。
她坐在地上抬头四处张望道:“哪里有小毛贼啊?扶苏公子可是看错了?”
她真后悔,应该昨天晚上就走的……她运气也太不好了吧……
“当然是你这个小毛贼啊!”他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是我府上的人招待不周吗?翠丫小姐要连夜逃跑?”
她听到这个称呼笑容一僵,连忙道:“没有没有,那些什么云对我都很好,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我还胖了几斤。”
“哦?那翠丫小姐这又是何意?”他紧紧地盯着她。
“我……我就是想去找一个好玩的地方玩玩,我还会回来的……”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支支吾吾的。
“唉,出去玩也不要把脚扭到啊。”电光火石之间他就将她打横抱起,往前门走去。
她愣愣地看着他,注视着那双如春水似的眼眸,她总觉得十分熟悉,好像以前,她也被这样的一双眼眸注视过,只是她现在离那个人很遥远很遥远,遥远到她不敢去找他,不敢去跨越。
“扶苏公子真像我的一位故人啊……”她忍不住喃喃道。
“是吗?我记得这句话,你第一次见面也和我说过,”他看着她顿了顿又道,“那你那个故人长得好看吗?”
“他啊,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只是,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她脑海里浮现出景琰的模样,真的令她难忘……
他看着她出神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傻子,他就在身边啊。
紫云已经在前门等了很久了,好不容易看到了人影,如她意料之中王爷正抱着穿着夜行衣背着包袱的王妃走过来。
“扶苏公子,这是?”紫云装作非常疑惑的样子问。
“是我抓到的小毛贼和小骗子的合体,还好公子我今晚回来了,不然就给这个小毛贼和小骗子的合体给骗了,”他声音里带着笑意,“以后称她为柳小姐,你替我转告府上的人,见柳小姐如见我。”
“是……柳小姐……”紫云虽然早早地就知道了,但是还是要装作一副非常惊讶的样子,给王爷当手下就够累的了,现在还得演戏……可真的太难为她了。
宋迟晚有些尴尬地看着紫云:“紫云姐姐好……”
毕竟她之前还调戏过她,现在她忽然变成了女儿身,紫云肯定非常非常惊讶吧……
景琰抱着她回房,找来了一些药膏,慢慢在她面前蹲下,刚准备脱掉她的鞋看看她脚伤的严不严重,她立马缩回了脚,怯怯地看着他:“我……我还是自己来吧……”被陌生男子看去了脚不好,而且她还没和景琰和离。
“怎么?你还不相信公子我?”他收回手笑看着她。
“上药这种事情我会,你出去吧,我也累了。”说完立马打了个哈欠装作很困的样子。
“好,那公子我先走了,柳小姐好好歇息。”他也不为难她,说完便离开了。
她看着他离开了才稍稍放心了些,看来他应该是不追究她逃跑的事情了,舒了一口气才脱下鞋子给自己上药,给自己扭伤的地方检查了一下,还好骨头没事不然就完了,她将有些红肿的地方抹上了药一顿揉搓。
收拾收拾东西,又换了一件衣服才躺在床上睡去。
“柳小姐好。”她刚起床就看见自己床前站了一排丫鬟,正笑着看着她。
“你们在这里干嘛?”她裹着被子往后缩了缩。
“我们是扶苏公子派过来服侍柳小姐的,我叫白云。”
“青云。”
“红云。”
“蓝云。”
“橙云。”
“黄云。”
“依云。”
“我是彩云啊,柳小姐我们认识。”彩云在后面笑看着她,眼里带着疑惑,但是没问出来,可能再疑惑她之前来的时候她明明是个男子,这么突然又变成女子了。
“呵呵呵……你们好……”宋迟晚眼角有些抽搐,有些虚弱地笑了笑,这名字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啊,这扶苏公子怎么那么喜欢什么云啊?而且她也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突然让人来服侍有点不习惯,她看着她们道:“要不,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会找你们的。”被这么一堆人看着,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是。”一行人行了礼又整齐划一地出去了。
她就不该答应做那劳什子扶苏公子的徒弟,不仅败露自己不说,逃跑还被发现,而且府上的人又都知道她是个女子了,还给她安排这么大的排面,以后若是要逃走……难上加难。
她洗漱好之后,准备换一件厚一点的衣服,结果发现自己的衣服全部换成了女装……
“我的衣服呢?这么全部变成这样了?”她看着那些衣服只觉得头疼,又去叫来了彩云,指着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问。
“这……柳小姐,扶苏公子说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于是便吩咐我们把柳小姐的衣服全换了。”彩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他人在哪儿?我要去找他。”等她找到了他,一定得揭下他的面具看看他的真面目是有多见不得人,天天戴着个面具。
“扶苏公子在清林亭,他说他在哪里等候柳小姐多时了,希望柳小姐快去找他。”彩云回道。
“好,我知道了。”她挑了一件顺眼的又保暖的衣服换上,还披了件大氅,因为外面下着冰雹子砸在身上有些疼,彩云便寻了把伞给她。
她穿着一身红衣,撑着红伞出现在清林亭的时候,景琰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初见她的时候,那个时候朝花会上她一身红衣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但是她嫁给他之后便从来没有见她穿过红衣了,一次也没有。
他还画了一副她红衣的样子藏了起来,时不时会拿出来看看。
“你什么意思?”她放下伞走进亭子抬眼看着他。
“话不相瞒,柳小姐今天很漂亮。”景琰看也不看他,抚着琴,弹的正是那曲《白头吟》,与这雪天很是相配。
“不是,你怎么可以把我的衣服都换了呢?那些衣服去哪了?”里面还有一件老夫子送给她做生辰礼物的衣服,不可以丢的。
“只不过是叫人拿下去洗了,柳小姐,我们不如开始今天的学习吧,为师已经等候多时了。”他收回正弹琴的手,抬头看着她。
“实不相瞒,徒儿很想看看师父的真面目。”她说着便迅速伸手去取面具,他闪身躲了过去,坐在栏杆上笑道:“只要今天乖徒儿摸到为师的面具,我就让乖徒儿看看我英俊的面容,怎么样?”
她冲过去手甚至还没有碰到他,他就已经闪身坐到了石桌上:“乖徒儿,还差一点哦~”
“你怎么那么讨厌?”她再次冲了过去,他连忙翻身翻过了石桌,站在她对面看着她,一双凤眸里皆是笑意。
几个回合下来,她累的气喘吁吁,头发凌乱,而且景琰还是神清气爽,一身轻松。
她靠在石桌上瞪着他,而且他就站在她旁边,她立马伸手过去就离面具还剩一点点距离的时候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她抬起另一只手去取面具,结果两只手都被抓住了,被他反拷在身后,他笑道:“乖徒儿,你也太弱了吧,就这样吗?”
“我……我错了……师父放过我吧……”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的真面目了,这扶苏公子就像泥鳅一样,怎么都抓不住,可累死她了。
“好,”景琰立马放开了她,她瘫坐在石凳上,他看着她道,“那为师今天教乖徒儿弹一首曲子吧。”说着便坐了下来,将那曲《白头吟》又弹了一遍。
“这个很简单啊,徒儿我会。”她可不想天天弹琴天天弹琴,她对琴实在没兴趣。
“哦?是吗?我想听听乖徒儿弹的。”景琰立马将琴让了出来。
宋迟晚将双手放在琴弦上,屏气凝神,开始弹起了《白头吟》,纤细白皙的手指像飞舞的蝴蝶似的,在琴弦上翩翩起舞,一身红衣在这素白的雪景里显得格外显眼,她的眉目还是如画里的那般,令他难忘,如果可以回到初见那日,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她,他倾慕于她,可惜了,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早就把他忘了。
一曲毕,她得意洋洋地看着他:“怎么样?师父,您觉得徒儿还需要学琴吗?”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段荒唐的师徒关系,然后挑个好日子离开。
“徒儿弹的是不错,只是这琴声里无情,这是单薄的曲子,听不出弹琴者的感情……”他看着她又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
她听着听着便又睡着了,这种天气不就正适合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