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军旅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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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九七一年(2)

这次教育全团在我们连队试点,要总结经验。我在全连发了言,题目是“学习老三篇,一颗红心干革命”。连队每个班有一块小生产地,冬天没事干。连队养着五头水牛,养了十多头猪,空闲时把牛粪和猪粪弄到小生产地里的坑里埋起来,连队还有两个鱼塘养着鱼。

1971年4月18日

又有一个星期的劳动任务分下来了,每个连队要把自己连队的水渠全部维护一遍,清淤、护坡、修田埂。听说五月份就要做秧田,同时要平整稻田,六月底就要插秧,7月中上旬要完成。

1971年4月25日

全团火箭筒班要到南王山集训,一个星期,六〇炮班也要去。

连队专门开了动员会,全团九个排参训,要争第一,不能给大功连抹黑。

连队打篮球是全团最强的,除了特务连和八二炮连难打一些,互有输赢,其他连队通常情况下很难打过我们。连队今年新兵有30人,诸暨十多人,泰兴十多人,其他江苏、淳安、上海、杭州加起来十多人,要数诸暨和泰兴的兵最厉害,文化也高,劳动特别能干。诸暨人打篮球最好,连队篮球队除了六班长何永明是江苏常州和郎武龙是杭州人以外,大都是诸暨人,有我、周泉渊、丁建初、陈伯福、陈国方、边长六、郭善六等。连队露天有一个水泥板做的球台,只有文书陈根龙、班长杨越林和我们几个有时打几下。

1971年4月30日

今天上午火箭筒班集训考核,进行固定目标实弹射击,150米,一人一发,班长叫我第一个打,命中了目标,我们班五人,五发四中,评比是优秀。火箭筒射击的声音太响,很紧张,有点怕。

我们班五个人都是第一次打实弹。我军的防坦克和反坦克武器十分落后,四零火箭筒武器的主要打击对象是苏军坦克,步兵团反坦克的重要火器只有火箭筒和八二无后座力炮。火箭弹威力100米距离最好,200米时马马虎虎,400米时打坦克作用就不行了。

1971年5月15日

连队已开始平整条田。一块田有七十亩左右,拖拉机翻耕后,由各连队自己平整,把一块条田用田埂分成几块,每天任务分到排。因为是湖区,高低相差很大,去年种稻子时没有完全平整,工作量特别大,再加上野草又高又多又粗,都是人拿铁锹铲,带水作业,不管晴天雨天,都是一身汗一身泥一身水,把高的地方的土一锹一锹向低洼地铲,把高的地方的土一筐一筐向低洼地抬,把高的地方的土用一块木板两头拴上绳子一次一次向低洼地拉。

没有想到,家里当农民没有遇到的活,在部队农场遇到了。劳动场面很热闹,整个湖区各个连队都有广播,播着革命歌曲。中午的饭都是送到田头,碗筷都是战士自带,部队干活不一样,田埂修葺得笔直笔直,渠道两面都拍的光溜光溜的很结实,还留一个小平台种黄豆。几个老乡在劳动时经常碰到,八连的曹仲茂和陈志土,九连的何毛毛,场部的俞关校。

1971年5月20日

秧田已全部做好了,连队把做秧田的重担子交给了四排,因为排长和炮班长两人很内行,再加副连长。灌水和看秧田的任务给了二机班长管其加。我在家干过这样的活,所以比较顺手,撒种子又快又匀,排长很高兴。三餐吃饭前,连队有早请示、晚汇报、唱革命歌曲。晚汇报是熄灯前,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祝林副统帅永远健康。我们都很认真,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也有的战士紧张,把毛主席语录念错了。

1971年6月23日

湖区农场的太阳特别热,蚊子也特别多,白天晚上都是蒸笼一样,大堤外面是一片汪洋大海,规定不能到大堤外去游泳,堤上一个连队有一个哨位。插秧种田真辛苦,我在家乡按件计酬时都没有这样,没有这种积极性,没有这种工作量。插秧以班为单位分任务,一天一人拔秧插秧6分田,我们班属于最强的班。人少只五人,都会拔秧、插秧,我和曹纪生、刘昌盛又特别能干,我会双手拔秧,种的又是穿梭田,50米种一趟,间距是5乘6,我可以只站起来休息一两次,一口气插到田埂边。种的田又快又直又横,班长高兴得要命。但一趟种到田埂边时,腰是很酸很涨很痛的,只有仰着头在田埂上躺一会。我的秧拔得快,洗的干净,十分整齐,种起来有秧门,特别方便,一个小时我可拔110多把秧,连队比赛中拔秧我是第一,种田的速度、质量是第二、三。

1971年7月1日

在连队半年,受到了好几次表扬和奖励,心里很高兴。半年五好战士评比中,我评上了,还发喜报到我家中,我全家人很高兴。指导员和排长、班长要我写入党申请书,今天我把申请书交给了班长,炮班长是党小组长,我也找他汇报了思想,他很支持我。

连队只有三个新兵写了入党申请书,还有周泉渊、曾锦杰。

1971年8月1日

第一次在部队过八一节,上午指导员上课,班里开会。中午饭后连队篮球赛,我们两个排为一队,篮球架很简单。我当兵体检时身高1。71,体重126斤,但我弹跳很高,可以简单扣篮。七班长李晓明是个胖子,打球很好,他爸爸是杭州空五军副参谋长。

旁边是炮团的连队,他们打球打不过我们。

1971年8月2日

听说我们唐指导员要调走,副指导员要提升,师部还来了人调查。今天我认识了我们连原来的二排长,现在在师部宣传科,他是湖北人,是大学生表现好留下来的,叫张楚华。副指导员傅元昌对我很好,他是连团支部书记,我是宣传委员。

1971年8月7日

田里的野草真难拔,每天都去劳动拔草,这边没拔完,那边又长出来了,有的地方比稻子长得还高,有些是整片整片的草。手上都拔得起泡了,人晒得黑黑的。我们边劳动还边唱歌。每天学老三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都会背了。

还会背不少毛主席语录。大学生连队马上要分配走了,小丹阳来了一个照相师傅,我同杨关校在大堤上照了一张相片。通过周泉渊给我家中寄了三十元钱。

1971年9月15日

田里已不去除草拔草了,稻子长高了,一眼望去,绿油油的,真是好看。农场一年只种一次中稻,收割时间同晚稻差不多。蒋副政委到连队蹲点,今天讲课:忠于毛主席,忠于毛泽东思想,忠于毛主席革命路线。

1971年9月17日

李晓明班长给我们吹牛说,北京出事了,部队也出事了,在杭州的空军全部戒严了,他家的电话也打不通,他爸爸也不接电话。

1971年9月19日

连长和指导员从团部开会回来后宣布,林彪有问题,9月13日出了大事。命令:今后一律不叫林副统帅,不准学习他的讲话,全连人员不准外出,要提高警惕,防止苏修有动作。1971年9月21日团部又派工作组来了,蒋副政委带队,是林彪九一三事件的传达教育。林彪九月十三日没有报告毛主席,从山海关机场坐飞机逃跑,在外蒙温都尔汗飞机坠毁,人死机毁。连队规定:凡是有林彪图像、语录、题词的全部撤下来。一律不提林副主席的名字和事。保持高度警惕,一切行动听党中央指挥,听毛主席指挥。

这件事太突然了,怎么也想不通,我们每天都在搞三忠于活动,一下子怎么就变了。

1971年10月15日

营部办了一个形势教育班,马教导员亲自上课。我们连是傅元昌指导员带队,有7个人,我和曾锦杰、周泉渊、冯永强都参加了。

一共四天时间,早出晚归。主要是传达、学习、讨论林彪事件有关问题。我们是没有想到的,林彪为了篡党夺权,不听毛主席的话,搞阴谋诡计。还有一个五七一工程纪要,太可怕了。有联合舰队、有喷火器打毛主席专列的计划。毛主席英明伟大,搞了一个南巡讲话,提前返回北京,把林彪和黄、吴、叶、李、邱的如意算盘打乱了。据说我们国家仅有的两架三叉戟飞机,这次掉了一架。

飞机坠毁,是什么原因,大家只是议论,但谁也没有解释。

1971年10月20日

田里的稻子长得很好,已经等待收割了。这段时间一是训练,二是小生产地劳动,三是参加培训班。我参加团部毛泽东思想学习班,一共五天,住团部招待所,四个人一间房子。大家学习很认真,加班读书,一点时间也不浪费,还互相交流学习心得。一个连队一名理论骨干,回去后要给连队上辅导课,在我们当中还要挑几个团部的新闻报道员。这个班学习老三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要解决是为谁扛枪、为谁打仗的问题,要解决路线斗争中永远忠于党中央、忠于毛主席、忠于毛主席革命路线的大问题。蒋副政委又给我们上了一课,收获很大,更使我坚定了革命信心,要反骄破满,扛一辈子枪,走一辈子革命的道路。

1971年11月1日

这几天劳动收割稻子,有机器收割也有人收割。收割机常坏,太大太笨,许多地方进不去下不去只有靠人了。一到重要劳动和任务,连队就搞连史教育,七连是大功连,战争年代的各种奖旗、奖状等都展现出来,又请老首长讲传统。一听连史全身热血沸腾,革命先烈、战斗英雄在鼓舞我们,干活劲头都大了。我们连和其他连相比,战斗力就不一样,完成任务快。连队在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时,孟良崮战役立过集体三等功,淮海战役立过大功,连队五班在解放战争时期荣立特等功,参加了开封战役和淮海战役在河南永城陈官庄活捉杜聿铭的战斗,都立了功,有锦旗。还有一面旗更有特色,是抗美援朝五次战役时朝鲜人民军奖给连队的旗,全部用朝文,锦旗右边还烧焦了,有缺口。这些荣誉都是血和汗,是多少人用生命换来的,都是我们的宝贵财富,都是我们的精神力量。

1971年11月28日

稻子收割完了,天气也降温了,丹阳湖的冬天好像早一点。

大堤外水全部都退出来了,草地又全部露了出来。这么快当兵一年了,部队又要进入冬训了。哥哥来信,家里的房子盖好了,一共三间,母亲的身体也很好。

1971年12月10日

班长找我谈话,要我填入党志愿表。连队在新兵中发展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周泉渊,泉渊还正式公布当了给养员。要入党了,我很高兴,但班长说要正确对待考验,要有一颗红心两种准备。

1971年12月14日

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

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

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是我永远忠于毛主席、走向毛主席革命路线、向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党庄严宣誓的一天。

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了一名党员。我一定遵照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导,坚决执行庄重的誓言,忠于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努力、刻苦、认真、自觉地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的革命学说。将崇高理想和革命现实相结合,在世界大动荡中为中国人民、为解放全人类而奋斗。

我一定要摆好“一步”与“万里”的关系,“滴水”与“海洋”

的关系,“红才”与“朽木”的关系。一定在这个普通的、平凡的岗位上,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以路线斗争为纲,学习新党章,以新党章中无产阶级先进分子五个标准来对照自己。保持无产阶级革命志士的模范性、战斗性、先进性,做一个人民所欢迎的中共党员,为人类创造世界中作出贡献。

我的入党介绍人是杨越林班长和唐惠祥指导员。排长和班长又找我谈了心,我很激动。

1971年12月28日

班长跟我说,我的入党志愿表连部和营部都批了,上报团部了。

上级来通知,连队又开展了教育,今年不征兵,老兵不退,新兵不补。指导员说是因为林彪事件的原因。连队有老兵都准备退伍了,要继续留队一年。我们新兵要继续当新兵一年。我们有好几个新兵都是准备当班长和副班长的。教育后我们也想通了,当兵的一切行动听指挥。

1971年12月29日

连队召开年终总结大会,我得到了嘉奖。五好战士因为林彪问题不评了,四好连队也不评了。我代表排给全连表了决心,一定要认真学习毛主席着作,扎根丹阳湖,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