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夹缝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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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姐姐的约会

只见姐姐拐弯抹角,去了胡同南端,在那里顿了顿,东西两边各望了几眼,等了一会儿朝西行去,她的身影被张大楼院外紧挨着的大片芦苇丛掩没了。我急忙追上前去。

走出芦苇丛,看到她已到达了西湾边上,在那里向西突出去一片平坦宽阔的麦场,那是我家的打麦场,表面沁出的一层碱花在月光下光洁无比,仿佛平静的水面一般。在打麦场上站着一个人影,看到姐姐的身影后,向她摇摇手,姐姐走了过去。

我躲在一片芦苇丛中,看着那两个人影手挽着手,向麦场西侧踱去。“那人是谁?”我自问道。接着,两人转回头来,向我这边望了几眼,没看到有人跟踪,也没有过路行人,遂放心地转过头去,手挽手继续向西。

就在她们转身的刹那,借着月光,我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是张守营。

很快,她们抵达麦场的最西端,再往前就是一片浅水湾,覆盖着丛丛的芦苇,草垛与芦苇夹峙,真是天然的屏障。她们疑神疑鬼,再次回头确认无人后隐在一座草垛后。

我隐在芦丛里没动,过了一会儿,悄悄摸出芦苇向两边望,静月无声,四外无人。张家村的晚上,几乎无人外出游玩,要么早睡要么串门,这个时候,正是串门人在屋里热火朝天聊天的时刻,谁会出来呢?

顺手折了几根粗壮的芦苇作掩护,我悄悄地向姐姐隐身的草垛摸去。越来越近了。带着少年的好奇天性,我要看看她们为何不在家里,大半夜跑到草垛后面做什么。

我贴近草垛,听到后面传来窃窃的私语,夹杂着轻浅的笑声。从那笑声里,我听出了姐姐的快乐。听了一会儿,带着笑意我悄然离开。我懂了,姐姐在约会,她在做我想与吴小文做却未敢做的事。

回到家,我站在院子中间,倚着一棵高大的榆树,我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想着姐姐快乐的画面,被天空划过的一道流星扯远了思绪。

管他呢!我心里说。

我这么想时,感觉一切静了下来,星星清晰了许多,在夜空里跳动着,闪闪发亮。月凉如水,让人惬意的很。几片微风抚过高大的榆树,奏出美妙的音乐,我突然觉得生活美极了,所有的郁闷和不愉快被满天的星星清除的一干二净,不留任何痕迹。

“小强?咋还不回屋睡觉呢!站在那干嘛!”门口传出母亲的喊声。

“要你管,”我心里说,“我要在院子多呆一会儿,多看会儿星星。”

但我没这么说,只说:“嗯,等一会儿,再凉快凉快。”

“难道天很热么?”母亲伸手挥动着院子里的清凉空气喃喃道。

这时大门一响,悄悄挤进一个人影,正是姐姐,我苦笑了一下,站在那里没动,依旧倚在树干上,借着黑暗几乎与树融为一体。姐姐学习不好,可她是近视眼,她心怀鬼胎地向院子里扫了一圈,并没发现我,放开大步朝屋里走去。

“姐姐?你去哪了?”我突然发问,接着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啊!”姐姐发出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发现是我,她揉着自己的胸口说,“啊,是你啊,没事你不睡觉,躲在树那边干什么?可吓死我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姐姐。”

“哦,我哪也没去,我去找村东头的张尔华了,她家可好玩了,也很热情,拉着我不让我走,要不然我早回来了。”姐姐说。

“哦,我说我没在张洪美家和张燕家找到你呢!”我说。

“你找我干嘛,你咋不找张天津去玩呢?”姐姐说。

我没再言语,姐姐迟疑了一会儿转身回屋了。不知怎么的,我迟迟不愿意进屋,反正是暑假,第二天不需要早起,索性搬了一只小凳,坐在院子当中乘凉。偶尔有几声蝉鸣从大树的枝杈间泄出,仿佛被梦魇了似的。

皓月当空,碧空如洗,几朵流云,将整个天地点缀得犹如安徒生笔下的童话世界。尤其是此时,暑气被黑暗收尽,柔枝携来几缕清风,将刚才因激动而泌出的汗液蒸发殆尽。坐在繁星下,仿佛沐在一片海水里,令人清凉舒爽,使我宁愿以天当被、以地作床,睡在天地间,仿佛盘古一样豪迈自在。

我靠在那棵树上数着星星,突然屋门一响,父亲从屋里走了出来,低头耷脑看也不看我,径直向茅房走去,经过我身边,低声嘟囔了一句:“还不去睡觉!”我“嗯”了一声,没再搭理他。

不一会儿,父亲趿着鞋回来了,经过我身边,再次嘟囔道:“还不睡觉?”我又“嗯”了一声,依旧躲在黑暗里,父亲走进屋子里。

“啪嗒”一声,灯灭了,仿佛空气震颤了一下,再度恢复平静,我安心地欣赏起天上的星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