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琼林我却不认识。”谢晓荻摇头道。
云彩霞笑道:“那你为何与他动手?看上那漂亮姑娘了?”在集市上之时,云彩霞是被章琼林和高可攀的打斗吸引过去的,并未听见杨天心和章琼林的对话,也就不知道谢晓荻和杨天心有何瓜葛。
谢晓荻再次摇头道:“我只是看不惯那章琼林仗势欺人,这才出手相助。他又没察觉到我,我自然不怕他寻仇。”
云彩霞道:“那你为何不敢去谭放鹤的寿宴?”
谢晓荻道:“云姑娘,我原以为这只是一场寻常的寿宴,去了吃顿饭、传个消息就走了。谁知听你这么一说,到时候说不定还有厮杀,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如何自保?势必成为你的累赘。你一个照顾不到,我的小命就没了。自己保命要紧,我还是不去为好。”
云彩霞听谢晓荻这么一说,觉得他讲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云彩霞虽不把南北丐帮的众人放在眼里,但考虑到宴会上高手云集,一旦有了意外,自己单独脱身尚不为难,但要带着个不会武功之人,恐怕就并非易事了。云彩霞心中暗暗盘算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依你的意思,要怎么样才肯去这寿宴呢?”
谢晓荻闻言心中暗喜,脸上却并不表露出来,嘴里依旧嘟嘟囔囔:“依我的话,我还是不去为好。”
云彩霞笑道:“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松松穴道啊?”
谢晓荻绕了这么个大圈子,其实就是为了让云彩霞给自己松松穴道,此时云彩霞一语中的,谢晓荻心中一凛,口中还是漫不在乎的语气:“松松穴道?你不怕我跑了啊?”
云彩霞道:“我既不怕你跑了,也不给你松穴道,你就这样跟我去赴宴吧。”
谢晓荻大感失望,连连摇头道:“不去,我怕死。”
云彩霞道:“我不给你松穴道,其实是有道理的。你的穴道是我昨晚用内力粘住的,等到了今天傍晚,我留在你体内的内力也就会消去一半左右,你就算是恢复了五成功力,这样总可以了吧?”
谢晓荻心头窃喜,但脸色依旧如同死了爹娘般:“你说的可作准?”
云彩霞点头道:“自然作准,但你可别跟我耍什么花样,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谢晓荻心中盘算:“只要她不再给我粘穴,今日白天我便可放心用‘化气归真’之法将剩余的内力全部化去,到了谭放鹤寿宴上,自然可以伺机脱身了。”想到此,谢晓荻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答应跟你一起去就是了。”
云彩霞见谢晓荻答应与自己前去,这才放下心来。
谢晓荻在屋中闲着无事,想起了自己的“梦情剑”颇为惹眼,便撕下一块被单将宝剑裹了起来,连剑柄上的那个“情”字也遮住了,只留了小半截剑柄在外面。
云彩霞见状心想,这小子心思果然缜密,他因宝剑被自己察觉了身份,第二次就知道防范了。看来和此人打交道,还要多多留神,对谢晓荻的提防之意更增了几分。
半日的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云彩霞和谢晓荻在客栈中百无聊赖,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两人随即和店伙结算了房钱,缓步向谭放鹤的府上走去。
云彩霞和谢晓荻走了片刻,来到了谭府门前。两人抬头观瞧,只见这府邸高墙大院,墙体全部用青砖砌成,正门顶上遍布硬山灰的瓦顶,边缘上则是绿色的琉璃瓦,屋脊上还蹲有数只吻兽。三启朱红色的大门丈许高下,布有九行五列铜钉,门口左右两侧一对石狮子张牙舞爪,甚是气派。
“好家伙,这丐帮不是要饭的吗?帮主家怎么会如此气派?”谢晓荻见了谭府的规模,不仅有些咋舌。
云彩霞笑道:“你当丐帮帮主也要去要饭啊?既然是当头的,自然可以收下面的例钱。你想想,北派丐帮弟子数千人,一人给谭放鹤一两,那他不就得好几千两?”
谢晓荻心中一动,口中说道:“难怪有些人想称霸武林,看来也是这个道理。”谢晓荻自幼机灵异常,但毕竟初出江湖,虽说连遭变故经历了一些历练,但毕竟对人情世故还不够了然。
云彩霞听了这话,不禁掩口笑道:“你以为称霸武林只是为了钱吗?权势才是最为主要的。”
“权势?”谢晓荻听了便是一愣。谢梦得并非贪恋权势之辈,虽然位列方外五大神剑之首,但最多算得上是个侠士或隐士,他叫谢晓荻出来闯荡江湖,目的也只是让他结交朋友、增长见识,从未提及过拉帮结派之事。谢晓荻在与无量门的较量中,虽说体会到了结交朋友的重要性,但对于“权势”一词,并不十分了然。
“对啊,权势。”云彩霞也有些感叹,“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江湖中人,贪恋钱财者虽不鲜见,但更多的人则是为了这两个字终生奔忙。有了权,不仅就是有了钱、有了美女,更为重要的则是有人会为你卖命。”
“卖命?”谢晓荻顿时想起了无量门中的众人,“人怎么能强迫他人为自己卖命呢?”
云彩霞道:“这原因可就多了,比如说以性命相要挟、以金钱相利诱、以美色为钓饵、以家人做人质可以说各种情况都有。只要你有弱点,别人就可以利用。但是,这些其实还是雕虫小技。要想让别人真心为你卖命,恐怕还得靠权势。只要你有了权势,有了地位,许多人为了能从你这里分一杯羹,自然会心甘情愿地被你役使。”
谢晓荻听了多少明白了一些,但还有些疑惑,继续问道:“怎么才算有了权势呢?”
云彩霞指了指谭放鹤的府邸道:“以这北派丐帮为例,你如果加入其中,就要从一袋弟子做起,逐步向上迈进,如果有一天到了帮会之位,这数千弟子就要听你的调遣了。但在这之前,你必须服从帮规,听上面的号令。”
谢晓荻有些不耐烦,微微皱了皱眉头道:“这道理我懂,你还真把我当小孩子了?只是,帮主只能有一人,多少人忙一辈子也得不到,他们难道看不到这点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云彩霞与谢晓荻不同,毕竟算是湖了,可谓经多见广,“再说,有些人只要能做到长老,或是八袋、七袋弟子也就知足了。”
“既然如此之难,何不自立山头呢?”谢晓荻问道。
云彩霞摇头道:“那就更难了啊。想要开山立派,不仅武功要好,还要会识人,有的甚至要有手腕、会笼络人心。”
谢晓荻不解道:“都想拜武功高的人为师的道理我明白,收徒从严、择优而录我也懂,却为什么必须还要笼络人心呢?”
云彩霞道:“要想建立大的帮派组织,总不能全靠收徒吧?你师父这些年收了几个徒弟啊?”
谢晓荻一点就透,马上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继而想到了无量门的事情,不禁说道:“看来,这门主果真是有手腕之人。”
云彩霞奇道:“谁?”
谢晓荻刚要解释,就看见谭府门口有一人向着这边走了过来,随即住口不言。
原来,此时谭府门口早就有北派丐帮的十几名弟子在忙着迎客,他们起先见云彩霞和谢晓荻在一旁谈话,以为这两人是在等人,也就没太在意。谁知道过了一阵子,众弟子发现这两人还在对着府邸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便感到有些奇怪,遂安排了一名弟子过来探探口风。
“敢问两位,可是前来参加鄙帮帮主的寿宴的?”一个身着锦袍的干瘦少年走上前来,对谢晓荻和云彩霞施了一礼。这人名叫胡淄林,别看他年轻虽轻,却已是帮中的五袋弟子。
谢晓荻见状连忙还礼答话道:“哦,我们正是来参加贵帮谭帮主寿宴的,不知这位小哥如何称呼?”谢晓荻本来还较胡淄林年轻,但他易容后看上去足有三十来岁,所以便称胡淄林为“小哥”。
胡淄林听谢晓荻是来贺寿的,连忙笑着说道:“在下胡淄林,二位肯来赏光,实在是鄙帮的荣耀。却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可曾收到本帮的请帖?”胡淄林这一问看似随意,实则另有深意。如果谢晓荻说没有请帖,那么便是不请自来的,自然要多加提防。
谢晓荻早就想好了假名,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问请帖的事情,好在他颇有应变之才,也笑着说道:“在下姓萧,名叫萧迪,这位是我的师妹夏彩云。我们此次乃是奉家师之命前来,名为拜寿,主要是替家师探望帮中的一位故交,所以并未持有请帖。”
“失敬失敬,”胡淄林脑中转念,却想不出武林中有这么两位,“敢问二位是要探望鄙帮的那一位朋友呢?”胡淄林顺口说出了“失敬”二字,就不好直接再问对方的师承门派,只得先问问谢晓荻是来找谁的,心想你有熟人就好办了,待回头再问也不迟。
谢晓荻道:“我们除了给谭帮主祝寿外,主要还是前来拜会贵帮的莫得言长老。”
胡淄林闻言大吃一惊,不禁脱口而出道:“你们找莫长老?莫长老三年前就已经故去了啊!莫非你们不知?”
“什么?”谢晓荻满脸惊异之色,心中却暗暗好笑:“你们莫长老还活得好好的呢,你才是什么也不知道。”
“莫长老已经仙去了?是三年前的事吗?却又是患的什么恶疾?”谢晓荻心中有数,但脸上还要装得像模像样。
“二位看来是真不知情了。”胡淄林叹了口气,“其中情由一言难尽,此处也不是讲话之所,你们还是里面请吧,此时我忙着迎宾,等到少时得闲,再跟二位详细述说经过吧。”莫得言被商纣踢下祁连山之事,虽说在帮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毕竟不是光彩之事,胡淄林此时也不想再多提。说到这里,他便转身在前面带路,引着谢晓荻和云彩霞二人相府内走去。
门前迎客的众弟子见胡淄林将两人引了过来,都以为他们是前来道贺的宾客,于是纷纷向谢晓荻和云彩霞拱手致意,有的还说了几句“承蒙赏光”之类的客套话。谢晓荻对众人抱了抱拳,云彩霞自重身份,只是点了点头,算作还礼。
两人进了谭府,一派喧闹的景象顿时映入眼帘,乍见这人声鼎沸的场景,还以为是到了什么闹市之上。原来,这谭府虽大,毕竟厅堂有限。虽然事谭放鹤先已经做了安排,尽可能的腾出了较多的空间,在厅内安置了数十张方桌用以接待来宾,但由于宾客人数众多,实在是安排不下,最后只得又在大院里摆放了大批的圆桌,这才勉强够用。
胡淄林等迎客的弟子早就得到嘱咐,凡是各门各派的重要人物,一律请到厅堂内饮宴,其门人弟子或是寻常武林人物,则在院内就餐。胡淄林虽不知道谢晓荻和云彩霞二人的来历,但心中寻思道:“这两人的师父和莫得言交好,如果亲临则应请到屋里去,而此二人无甚名气,莫长老又早已不在了,给他们安排个离厅堂较近的桌子也就成了。”
谢晓荻和云彩霞随着胡淄林向前走去,开始还以为他要领着自己进屋。没想到走不多远,胡淄林便停住了脚步,指着旁边的一张圆桌做了个请的手势,接着说道:“两位请入席吧,关于莫长老之事,待宴会后我再告知两位。此时我还要继续接待来宾,就不陪两位了。”
云彩霞位列方外五大神剑,向来自视甚高,要不是为了找谢梦得比剑,这种场合她是万万不会前来的,何曾被人如此轻蔑过。云彩霞瞅了瞅那张圆桌,只见桌旁坐着的几个粗壮汉子,不待仆役端上热菜,早已就着凉菜,吆五喝六地行起了酒令,更是连连皱眉,口中说道:“我们就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