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灵异肉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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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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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看看《穆斯林的葬礼》,真的很好看,不看太可惜了,哪天我借来给你看。”我尴尬地笑笑,听名字就知道,一定是很严肃很高深的有着大道理和极具讽刺的小说。我不喜欢看这样的小说,就像《百年孤独》,听说这部小说获得了文学领域的最高荣誉,可是我没有看过。一眼都没有看过。最后我告诉她,还是不要了。没有必要。好书应该给懂得欣赏它的人看,而我,我太肤浅,我看不懂。

这是十年前的情景。

这两本书,十年前我没有看,十年后的今天,我仍然没有看。我始终不愿翻开她给的那页。我只愿看表面的东西,一种直接的,纯粹的像透明的冰棍似的东西。十年前,我只专注于武侠小说,而且只看愿读龙古龙的武侠小说。每个故事里都充满了人与人之间的冰冷,阴谋和距离,就像我的内心,始终被莫名的仇恨和疏离所占据,犹如苦大仇深的灾难婴儿般,看不到世界的美好。和她认识的那一年,我十六岁,她二十一岁,我们几乎同时被应聘的一家名为“银座”的酒店当女招待,主管把我带到酒店后面的宿舍,打开门,就见几平米的房间里放着两个高低铺,四个很漂亮的女孩已经占据了所有的床位。

主管说:“你就住在这里吧。”说完,她就走了出去。我提着简单的行礼,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这里明明已经没有铺位,我怎么能够住在这里呢?这时,靠门边的上铺,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女孩子向我打招呼,“咳!你好!”她的脸蛋红扑扑,一看就是从甘陕地区来的,在这里属于真正的外地人。这座城市多年以来沉淀下来的思想,使这座城市里的人普遍看不起外地人,特别是内地来的打工者。这种从小种在心里的念头,使我在她的面前立刻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紧张的心随之一松,“咳!你好。”我学着她的样子,抬起手像道再见似地摇了摇。她说:“李鸿丽马上就要走了,她的铺就是你的铺。”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她下铺的长发女孩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嘟嚷了句:“多管闲事!”她的脸一红,尴尬地冲着我笑笑,就不说话了。我马上对这个叫李鸿丽的长发女孩产生了不好的感觉,虽然我是初出茅庐,但却不惧怕人和事,所以我打算为她报这一箭之仇。李鸿丽还坐在床上仔细地夹眼睫毛,她长得很漂亮,身材高挑,穿着膝盖着挖了洞的牛仔裤。我把自己的行礼包砸在李鸿丽的床上,说:“喂!让开点儿!”李鸿丽放下了睫毛夹,颇为不屑地白了我一眼,说:“等着!我还没化完妆呢!”我说:“不行!等会儿我还要去工作呢!没时间等你!”

李鸿丽拍地扔了镜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我,“呵!还穿着校服呢!以为自己是谁呢?这么不开眼!刚进来就想指手划脚啊!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李鸿丽放出幅叼样,本来美丽的脸上立刻布满让人厌恶的神色,我把脚跟抬了抬,差不多能和她平视,“怎么样?你都要走人啦还不如走的干脆点儿,想赖在这儿啊!好马都不吃回头草呢!你别做这么丢人的事儿,否则我就是刚来我也看不起你!”

“你——”她顿了顿,冷笑道:“切!什么东西!”她把那面扔在床上的小镜子和睫毛夹放进包里,愤愤地看了我一眼,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时候,主管又在门外叫我,“路小青!跟我去领你的工作服!”我答应了声,临出门时还不忘回头向上铺那个自我和李鸿丽吵起来时就在发呆的女孩,“咳!你做什么名字?”她说:“我叫董柔。”我对她做了个鬼脸,说:“回头见。”她笑了笑,说:“回头见。”那天过得并不是很轻松,因为是新来的,要接受短暂的陪训,另外的八个女孩子,和我一同被主管叫到院子里,顶着烈日吸腹挺胸,几乎抬到胸前的盘子里装着两块砖,凌空端着借不到任何力,还不让乱晃,位置不许高不许低。我感觉自己的身上一直在出汗,汗水到了衣服上立刻被阳光烘干成了盐,所以白色的工作服在训练完后变成了硬壳子,好像被刷了层劣质浆似的。那已经是午后,大约六点多的时候。训练,终于结束了。

我回到宿舍,董柔在看书,好像是池莉文集。看到我进去,她把书扔放在枕头上,说:“渴吗?”我点点头,两个多小时的训练,中间没有休息,我真是太渴了。她忙从铺上下来,给我倒了杯凉开水递过来,说:“快喝了。”我一口喝个底朝天,感激地说:“谢谢。”她说不用,就又爬上了上铺,说:“快换衣服吧。我带你去洗衣房,然后再洗个澡就舒服了。”我发现我的床上多了块素色布帘,用绳穿着,拉住布帘,我的床就成了个基本封闭的小天地。我惊喜地说:“谁给我弄得这个?”

董柔说:“是我的。我住进这里的时候预备了布帘,可我的前辈离开时,布帘没有折掉,所以多余了一块,刚才看你没带什么行礼,估计没有,就给你挂上了。”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感谢她了,我没有想到,第一次参加工作,就遇到了这么好的工作伙伴。我换回了我的校服,果然董柔没有食言,带着我去了洗衣房和浴室,她也拿了件衣服,从头伴到尾,只是进入浴室洗澡的时候,因为是没有隔档的大通间,我没有好意思脱光全身的衣服,穿了内衣内裤洗澡。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将整个洁白无瑕的胴体展现在我的面前。她是那种骨骼细小,瘦不见骨的人,胸部发育的犹其动人,圆脱脱地跳动着,像两只不安份的小兔子。我红着脸,边偷眼打量着她,边搓洗着自己的大腿。她说:“你知道吗?刚才你和李鸿丽吵过后,其她两个人在那里悄悄地议论,说是又来了个厉害的,看起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定比李鸿还多事呢!”我觉得脸有些发烧,“是吗?那可给她们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她说:“那倒不是。我觉得这事儿挺好的,以后她们如果想欺负你,也得犹豫犹豫,掂量掂量。”她见我没接话,接着说:“在外面,就是要你这样性格的,辣点,不能让我一样,我就是太柔性了。”我说:“你常受人欺负吗?”她怔了怔,然后露出两排白牙笑,却不回答我的问题。

末了,她告诉我,宿舍里另外两个成员,一个叫夏丹,一个叫洛逸飞。

“夏丹是个很难缠的女孩子,她并不跟谁直接冲突,但她是主管的心腹,每天跟在主管的后面窃窃地说着什么,李鸿丽被开除,我觉得肯定有她的原因。洛逸飞没什么心机,就是盯着老板的小公子不放,每天都在想办法,看怎样才可以接近那个臭小子,然后摇身一变,由打工女变成太子妃。”我说:“你呢?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神色立刻变得不自然,半晌才说:“你这个人真拧巴,早知道不跟你说了,我是好意,你倒以为我是个说三道四的八卦婆!”

她是真的生气了,擦干了身子,就迅速地穿起了衣服,独自端着洗漱用品走出了浴室。我有些懊恼。我与人交流勾通的技巧严重缺乏,至今如此。我也从水中走了出来,好在浴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穿着湿漉漉的内衣内裤开始发愁,如果把衣服直接套上面,还没走回宿舍呢外衣肯定就已经被浸湿了,但是如果脱了它们,直接穿外衣裤,肯定也是不行的。可笑的是,我居然没有拿换洗内衣裤。我恨不得敲自己的脑袋。

这时,董柔却又走进了浴室。

她手里拿着套崭新的内衣裤,不过不是我身上穿的这种,而是有着精美花纹的纹胸和小三角裤。她把它们递给我,说:“换上吧。”我的脸腾地开始发烧,“这,这……”她说:“你今年有十五六岁了吧,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穿这种内衣裤呢?你应该穿我手里拿的这种,再不穿,以后胸部就不会长得漂亮。”我接了过来,却又说:“这是你买的吗?”她嗯了声,我又说:“多少钱?”她说:“四十八。”我倒吸口凉气,“这么贵?我,我不穿,我没钱还你。”她诧异地瞪着我,说:“只是四十八块钱,你都没有?你出来时,你家人没给你钱吗?”我摇摇头,他们说在酒店里工作管吃管住,不用花钱。所以我的口袋里是一分钱都没有。

我没有回答,只是像被施了定身术似地站在那里。她叹了口气,说:“等你发了工资的时候再还给我吧。”

……

这是我第一次穿纹胸和小三角裤。穿上它们后,我忽然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原来,其实有时候长大并不是很困难,不需要复杂的人生和特殊的经历,只需要一点点改变,比如换个发型或者是穿上衬了海棉的纹胸,让自己“胸前傲人”,就已经长大了。

此后的三天里,我依然接受最基本的训练,而我每次回到宿舍,董柔都在那里看书,或者是睡觉。这让我感到很奇怪,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问道:“董柔,为什么你不训练又不工作呢?”董柔笑着说:“谁说我不工作,每天清晨七八点到中午十一点,每晚十二点至三点是我的工作时间,那个时间你差不多都在睡觉呢!”顿了顿,她又说:“你睡得很死呢!还打呼噜!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女孩子也有打呼噜的呢!”“啊!”我吃惊地看着她,“真的?”她笑得更厉害了,说:“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呢!这样好,单纯的快乐!”“呵呵……”我跟着傻笑起来。我睡得死是真的,我打呼噜也是真的,但我还是很了解自己的,我所惊异的是,她这么快就发现了我的特点,我觉得很糗而已,所以才装傻。

再后来,我知道原来她的工种与我是不同的,我是前堂服务员,而她是搞内勤的,也就是每日里换洗床单被套和打扫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