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民国女子:她们谋生亦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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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王人美 梨花欲谢恐难禁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

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暮。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王国维

在旧上海繁华奢靡的浮光掠影中,有一个把青春活力散发得淋漓尽致的女子。像旷野上肆意绽放的“野玫瑰”,艳丽而多刺;亦像逾越房梁的“野猫”,时刻舞动着轻盈的身姿。她就是王人美,一个知性的传奇红颜。

她是那种吐气如兰、爱恨了然的性情女子。

知性,敏感,纤细。

若一朵开到极致的“野玫瑰”,以清新的妆容、率真的性情,肆无忌惮地招展在那时的上海滩。有人说,她并不是一个标准的美人,但却绝对是那时上海滩最风情万种,最让人心惊肉跳的女子。

出生书香门第的她,自小就精通古典文学和书法,且能歌善舞。让她一出现在银幕上,就散发出一种温润香浓的芬芳,像足了一杯温暖的奶茶,虽没有红酒高贵典雅,却让人经久迷恋不能遗忘。当她以知性的面貌演绎《渔光曲》中的“小猫”时,立时就轰动了30年代的上海滩,创造了一个电影的神话。

她因此成了享誉影坛的大明星。

只是,年少的心还不能将爱情看透,就摇曳着“野猫”的魅惑,投入当时红极一时的“皇帝”小生金焰的怀抱,狠狠地留给旧时上海滩一段“神仙眷侣”的佳话。然,这段美好的佳话终成一场风花雪月的往事。

不过,知性若她,当她依然深爱却不能再爱时,她亦不纠缠,坦荡磊落地放他走。只委屈地、纤弱地、孤单地,走过那十几年的漫长岁月。直至那个她称之为“倔老头”的叶浅予出现,她的感情世界才哗然回转。

至此,这个眼神清澈、泼辣另类、通晓世事的女子,才有了一个最终的安慰。

知性之外的她,亦是敏感、纤细,易受伤。

对于那个叫金焰的男子,她始终不能够忘怀。缘尽了,她依然记得他的美好,依然在暮年回忆录里一再提及他的名字。这伤,虽不说明了,却隐随她一生。所以,她在最后总结自己的一生时,把成名看成是自己一生的不幸。正是这样轻省回望的字句,让人看了心冷之余,竟全都是敬望仰止。她就是王人美。

以“野猫”之名,曾摇曳在那时迷离焕彩的上海滩上。她主演的《野玫瑰》曾香飘万里,红遍神州;她主演的《渔光曲》堪称百年中国电影的经典;她演唱的歌曲《铁蹄下的歌女》则70多年传唱不息。

实则,曾惊鸿照影来的她,留给旧上海的是一个知性红颜的传奇人生。

万千风情

1934年6月14日,由蔡楚生导演、王人美主演的《渔光曲》在上海金城大戏院首映。没想到,影片一放映顿时轰动了整个上海滩,并创造了连续84天爆满的票房奇迹。王人美则以其塑造的“小猫”形象深入人心,而由她演唱的《渔光曲》

亦出现了万人传唱的情境。她因此获得了野性不羁、热情似火的“小猫”雅称。一夜之间,她成了上海滩最红的明星。人们惊奇地发现,在王人美的身上没有病态美人的扭捏作态,也没有摩登女郎的搔首弄姿。才恍然,原来硬朗健康的姑娘也是这般可爱、这般美丽。照片上的王人美,用现代人的眼光看,并不是一个很标准的美人,但却绝对是上海滩上那种风情万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女人。她有着令现代人羡慕的健康肤色,她会化妆、会打扮,她健康、活泼,兼具优雅。正是她的出现,给当年的上海滩带来了健康、清新的新鲜空气。如今,人们一提到《渔光曲》,透过光影还依稀仿佛看到那个风情万种的女子来。

素面朝天的“野玫瑰”

1927年,中秋之夜,在上海一所小学礼堂里,黎锦晖以“我们要高举平民音乐的旗帜,犹如此刻当空皓月,人人得以欣赏”为宗旨,宣布了我国最早的专业歌舞表演团体“明月歌舞社”的成立。

从此,这一团体在上海十里洋场里不断创造着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这一年,有个叫王庶熙的湖南“细妹”来到上海,在懵懂中进入了该剧团,并在以后的岁月里成了明月歌舞社叱咤风云的“四大天王”。

这个小“细妹”,就是王人美。

1914年,王人美出生在湖南长沙一家书香门第。虽然,那时王家已有7个孩子,但是,对于最小的她,父母尤宠爱有加。这个标准的湖南妹,有着湘妹子特有的开朗活泼、热辣奔放,活像一个红彤彤的小辣椒,亦深得兄弟姐妹的喜爱。

父亲王正枢是湖南第一师范学校的数学教师。他博学多识,触类旁通,不但精通数学,而且对诗词歌赋、书画医道等也很有研究,在湖南本地极富盛名。毛泽东就曾是他的得意门生。

父亲为人和善,是个正义凌然之人。对于子女教育方面,他又是一个严父。小人美记忆最深刻的是,兄妹几个在自家的院子里认真地复习着父亲安排的功课,而父亲则在他们旁边用自制的风扇帮他们消暑解乏。母亲陈氏,亦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虽然不识字,但却也十分重视对子女的教育。

王人美就是在这样一个文化氛围浓厚,充满无限温情的家庭里慢慢成长的。然而,快乐的时光不长。母亲在她5岁的时候,突发脑溢血逝世。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和亲人痛彻心扉的离别。第二次离别,是父亲的不幸辞世。那是1926年的夏天,父亲不小心被黄蜂蜇了一下,不曾想却化脓成疾,最后竟不治而去。

如此,刚刚考入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的她,不得不中断只开始了几个月的学业。于1927年,跟随在国民革命军中任职的兄长来到上海。那一年,她13岁。这次迁移也在冥冥中改变了她的命运,并且使她成为旧上海滩最摇曳性格的“野玫瑰”。

到达上海不久的小人美,很快就进入了“明月歌舞团”。拥有着原始艺术天赋的小人美很快得到黎锦晖的重视,而她泼辣的性格,朴素不矫揉造作的气质很快使她成为明月社的“四大天王”之一。

1931年,王人美随“明月歌舞团”加入到联华影业公司。翌年主演孙瑜编导的影片《野玫瑰》,扮演渔行杂工的女儿小凤,并以一股傲人的泼辣劲征服了上海滩的观众们。人们惊奇地发现这个硬朗、健康的姑娘原是这般可爱、这般美丽。

于是,记住了这个素面朝天却有着让人不能拒绝的傲人气质的“野玫瑰”。

锋芒“小野猫”之舞

1933年,“明月歌舞团”因无法维持不得已改体。王人美,便正式加入到联华影业公司。由此,她迎来了她生命中的另一个辉煌。

她总是说,自己的成长成熟是在别人的启发和际遇的催生下完成的,就像她第一次迷上舞蹈、爱上电影一样;就像她成为“四大天王”之一,被伯乐一眼相中一样,所有的成长都是在无声无息的偶然中完成,又在必然中继续。进入联华公司的她,签订了一份一年必须完成四部影片的合同。然而,在此后的一年六个月里她只拍了一部电影,虽然没有兑现合同,但这部电影却使王人美乃至整个中国受到了世界影坛的关注。这部电影就是在1935年的莫斯科国际电影节上获得评委团荣誉大奖的《渔光曲》。话说,1934年,蔡楚生筹拍《渔光曲》,其中女主角“小猫”的挑选颇费工夫。

蔡楚生希望找一个既有成熟演技,又有一点新鲜感的演员,事实上成熟的演员比较多,可兼具那份单纯和陌生感的更是少之又少。直到快要开拍时,有人才推荐了因拍摄《野玫瑰》而受人瞩目的王人美。王人美身上所透露出的淳朴、及未经雕琢的韵味,让蔡楚生眼光一亮。于是,当场敲定了她。

王人美的表现没有让大家失望。她的表演自然出之,未见斧凿,她通过对人物性格的构想,恰如其分地将“小猫”身上的坚韧和隐忍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又把自身所具有的粗犷和健美巧妙地赋予“小猫”。从而使“小猫”立时生动起来,与此同时,影片本身对残酷现实毫不矫情的白描,也引起了那个时代为生活苦苦挣扎的人们的共鸣。

当本片于上海金城大戏院首映时,竟创造了84天连续爆满的放映奇迹。据说,当时正值上海60年罕见的暑热天气。由此,可见影片的轰动程度。

一夜之间,王人美的清新形象深入人心,平民化的美丽让人感到亲切。由她演唱的《渔光曲》亦被万人传唱。从此后,“小猫”亦成了王人美的代名词,后来喜爱她的影迷就干脆给她起了个绰号—“野猫”,的确,她恰如影坛上的一只猫,野性不羁,热情似火。

后来,这部造成万人空巷的影片,在1935年苏联莫斯科国际电影节获得“荣誉奖”,成为我国第一部在国际上获奖的影片。王人美带着她妖娆的“野猫”气质,亦走向了国际舞台的光圈里。舞着那让人过目不忘的轻盈舞姿。

“小野猫”和“电影皇帝”的佳话

才女三毛这样说过:“男人是泥,女人是水,泥多了,水浊;水多了,泥稀;不多不少,捏成两个泥人—好一对神仙眷侣。”那时的王人美和金焰,在许多人的眼里便就是这样的一对神仙眷侣,他们的结合亦成就了上海滩的一段让人意犹未尽的佳话。

金焰原名金德麟,生于朝鲜长在中国,加入中国国籍。他喜欢电影和表演艺术,下定决心以此作为自己终身奋斗的目标,并凭借着和阮玲玉主演的电影《野草闲花》,成为万众瞩目的电影明星,并以此赢得“电影皇帝”的称号。

那时的金焰,亦是上海滩的风云人物。

“电影皇帝”的桂冠,是对他声誉和演技的充分肯定,也证明了他非凡的个人魅力。成名后,金焰每天都会收到成百上千封影迷来信,其中大多是年轻女性。她们无不为金焰英武的外形、爽朗的个性所倾倒,纷纷写信表达爱意。只是,他并不为所动。只因在他的心中早已有了心爱的姑娘—她不是天香国色,却热情开朗;没有似水柔情,但生机勃勃。这个姑娘,就是“小野猫”王人美。

他跟王人美相识在联华歌舞班,那时,她17岁,他20岁。相当的年纪,亦都是情窦初开的青年男女,且又情趣相投,所以,脉脉温情就很自然地在两人身上蔓延开来。

后来,有人回忆说,那时金焰常常去歌舞团找王人美。一个是俊朗的靓仔,一个是娇艳的“美猫”,这样的两人走到一起,旁人无不称羡,亦觉得是不可多得的神仙眷侣。

没多久,两人主演了电影《野玫瑰》。剧中,金焰扮演她的青年恋人。就这样,本就互生爱慕的两个人在合作的日子里,更近地走进了彼此的心里,并且让爱恋在心底开出了娇艳的花来。

很自然地,这对银幕上的情侣很快走在了一起。

1934年元旦,王人美幸福地嫁给了金焰。他们的婚礼简单又不失隆重—在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在联华公司的新年晚会上,当着众亲友的面,由孙瑜宣布了两人的结合。

从此,“电影皇帝”和银幕“野猫”的婚恋被传为一段佳话。

缘尽今生

记得一位哲人曾说过:爱情总是失败的,不是败于难成眷属的遗憾,便是败于终成眷属的厌倦。这句话适用在每对爱情不幸的两个人,王人美和金焰亦如此,他们俩,虽没有“难成眷属的遗憾”,却不可避免“终成眷属的厌倦”。

婚后,王人美快乐地做起了他幸福的小女人。每日里为他操持着家事,虽依然开朗如初,却也渐渐地收敛起自己锋芒的野性。像所有爱恋中的女人,她亦小心翼翼地做他希望的那个娇美的、可爱的小女人。

在最初的时光里,她渐渐地为他失了自我,甚至连接戏拍片都由他替她作决定。以至于,很多朋友都说她变成了一只“家猫”。然而,这对于一个沉浸在幸福婚姻中的女人来说,是无伤心情的。

这时的她,眼里只有家庭,家庭就是幸福生活的全部,其他种种不是锦上添花,就是绊脚石。

也就是在和他生活的那几年里,她度过了一生中最甜蜜、惬意的时光。闲适自在的家庭生活,使两人一度想双双息影。

然而,幸福总是那么短暂。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年底,上海沦为孤岛。日本人看上了“电影皇帝”,妄图利用他宣扬殖民思想。然而,金焰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儿,他热爱祖国,痛恨外国殖民者,他的父亲就是因受到日本帝国主义的迫害才背井离乡逃到中国的。为躲避日本人的纠缠,夫妻二人逃离上海,开始了长达8年的流亡生活。

这次的逃亡,便也把他们甜蜜的生活打乱,并为他们的分离埋下了沉重的伏笔。

他们在合作拍摄了《长空万里》之后,因工作关系分开,开始了“牛郎织女”的分居生活。

金焰在成都参加了“中华剧艺社”,王人美则赴昆明加入了“大鹏剧社”。然而,战乱的时局,变化总是比定局快。王人美到“大鹏剧社”不久,剧社就解散了。

王人美希望可以去争取属于自己的一份事业,于是,为打击日本侵略者,她考入美军总部物资供应处昆明基地,做起了英文打字员。这样的抉择促使了他们之间感情的裂痕。金焰是一个传统观念很深的人,他认为作为一个丈夫,有理由,也应该由他来养活妻子,因此坚决反对她做打字员来贴补生活。

金焰不了解在颠沛流离中的王人美的思想,他认为王人美伤害了他作为一个丈夫和一个男人的自尊心。1945年初夏,就在人美因为工作努力而受到提升的时候,金焰向她提出离婚。

她平静地同意了离婚请求,没争,没吵,没闹。

诚然,情意绵绵,情爱欲念,古往今来,你情我愿抑或你情我不愿的,皆是尘缘与那业障,不是不还,终究是时候未到。既然,那业障出现,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不然,又能怎样?

只是,没人看到,她是流着眼泪离开昆明的。

女子若是倾尽性命去爱了人,便哪还有高贵可言。只生生地剩下那爱后的强颜欢笑,不过,那亦都是做给旁人看的世俗荣辱,心里明白终究是如那“珊瑚枕上千行泪,露生白袜”的绝望。

即使绝望,即使缘尽,她依然记得他的好,依然在暮年的回忆录里一再地提到他的名字。不管他,已早成了别人的良人;亦不管他,是否还记得她。就这样,决绝地记得。

是不是爱里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可悲?可悲得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和疼惜!

最后的美好时光

在之后的10年中,人美的岁月,只剩那怯生生回望的记忆了。许多前尘往事于她,成了梦境,幻而不真实。直到认识了画家叶浅予,她才从那迷幻中真实起来。

此时,她已由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妇变成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叶浅予很早就和王人美相识,第一次见面还是当年王人美在上海当歌舞演员的时候。这之后,他们各自过起了自己的或惊涛骇浪、或伤痕累累的生活,并无任何交集。然而,命中注定的两个人,不管怎样错过,总是会相遇的。

那时,他已和最后一任妻子戴爱莲离婚,因着对其仍怀着一份思念和歉意,已独居了五年。在上海的一个熟人家里,他邂逅了也在那里做客的王人美。于是,两个同病相怜,同时也需要相互扶持的人,在朋友的有意撮合下,遂也谈婚论嫁了起来。

1955年,41岁的王人美和47岁的叶浅予举办了婚礼。

这两个社会名人的家庭生活并不一帆风顺。由于对彼此缺乏了解,很快在他们的婚姻生活里出现了矛盾,这其中更多的是因为性情上的差异。叶浅予早年从事漫画创作,富有幽默感;而王人美由于经历了50年代初的文艺整风,在心理上倾向自闭。久而久之,叶浅予觉得人美太严肃,缺乏生活情趣。王人美做事小心谨慎,稳妥周到,叶浅予却不拘小节,大大咧咧,这也让她受不了—两个40多岁的中年人竟一时找不到共同生活的方式。

不过,时间还是把他们紧紧地拴在了一起,让他们共同走过了30多个春秋。争吵—和好—再争吵,一路“吵”过来,他们竟也创造了独特的生活情趣。正如王人美在给叶浅予的一封信中说的那样:

“……尽管我们之间有点小小别扭,但我从来不耿介于怀,因此我对你不存在什么戒心。希望你也不要对我存什么戒心,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让互相容忍代替互不相让吧!我想。两个都有点小脾气的人凑在一块,是天作之合,来个‘相克相生’,岂不更加丰富了我们的艺术生活?”

如此,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注定不会轰轰烈烈,亦不会如胶似漆,这是因为他们的年龄、他们的性格使然。

1957年的“反右”运动中,王人美的过去再次让她遭到严重诋毁,致使精神再度失常入院治疗。(整风运动时她曾因精神分裂而住院。)十年浩劫,她更是被扣上了“30年代的黑猫”的罪名,与此同时,叶浅予也因为政治问题而被判入狱7年。虽然两人都遭受了人生的重大挫折,但他们坚强地挺过了那段艰难岁月,久别重逢,他们学会更珍惜彼此。

那段相濡以沫的日子,对于人美来说,应该是她后来生活中最美好的时光吧,虽然平淡,但应该也是很幸福的吧。

记得后来在回忆录里,她曾这样称呼他—“我的丈夫—倔老头叶浅予”。淡淡的几个字,却也深藏无数的真情。

也许,真像那首歌里唱的那样,平平淡淡才是真!婚姻亦还是平淡的好!

繁华落尽

“我不懂什么表演艺术,也不喜欢拿腔拿调地说话,装腔作势地表演。我在镜头面前就像日常生活那样去说话、去表演。”王人美曾经这样评价过自己的表演风格。

她从没专门学过表演艺术,却把《野玫瑰》中的小凤、《渔光曲》中的小猫,处理得朴实自然。正因为她没有学过表演,所以才没有留下丝毫雕琢的痕迹,让人耳目一新。

30年代,是王人美演艺事业的黄金时代,《渔光曲》的轰动让她一夜之间家喻户晓,此后她陆续接拍了《小天使》《黄海大盗》《长恨歌》《壮志凌云》等影片,名噪一时。

然而,日本人攻陷上海以后,对上海的文艺事业进行了报复性的打击,上海完全丧失了以前的繁华景象。王人美的事业也随同上海的沦陷走入了下滑的趋势。

这之后,她再也没能塑造出像“野玫瑰”和“小猫”那样经典的人物形象。她也曾努力寻找突破的途径,但却始终一无所获。这可能对曾经辉煌过的人是最大的悲哀吧!

解放后,调入北京电影制片厂的她,把自己更多地奉献给了话剧舞台,也许她是在替自己还愿吧—舞台是她的开始,也应该是她的结束。

1956年年底,她以42岁的年龄参加了巴金经典话剧《家》的演出。并在剧中扮演17岁的少女瑞珏。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严峻的挑战。以不惑之年去演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即使她再热情活泼,亦是不可完成的任务。但是,她依然决绝地接下了这个角色,并将它视为一个锤炼演技的机会。

她像一个初学表演的学生,日日揣摩着17岁的瑞珏,最终,当她以一个既逆来顺受又充满憧憬的17岁少女的姿态出现在观众面前时,她获得了成功。

这样的成功显然没有20年前来得容易,也没有20年前来得轰轰烈烈,但让她觉得至为欣慰。

进入了80年代,她仍然舍不得她的舞台,依旧孜孜不倦地活跃在独属于她的舞台上演绎着俗世的悲欢离合。直到1987年4月12日的凌晨,她永远地睡去,才诀别了她多彩的人生和心爱的舞台。

一切繁华终落尽,属于老上海的王人美,若那娇艳的“野玫瑰”,灿烂盛开后,亦安于凋落的凄凉。

如梦无痕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安妮宝贝曾说,即使在深切的热爱里面,我们也是孤独的。繁华落尽,如梦无痕。

属于20世纪的那段美丽,亦早已随着时光的无情流逝消失殆尽。世事没有轮回,我们也就只能透过上海滩那旧影浮光,窥视到她曾怎样璀璨地存在过,她的欢歌笑语亦还一如昨日那般爽朗、清脆地响在每个人的心间。

只是,一切都恍如隔世。隔着100多年的岁月,我们亦无从看明了上海滩风月朗朗中关于她的风流绝代。

她始终在寂静中让繁华落尽,亦让它如梦,无论是深爱着,还是孤独着,都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