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眼尖的存在,安奇所作的画较于被撕毁的那张,除了人物更加生动之外,并没有其他大的改变,唯独少了春桃一人。
安奇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决定为春桃赎身,那么继续将她的肖像挂在临春院实在有些不妥,毕竟人多眼杂说不定就给认出来了,这对一个一心想离开此地的女子来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还有就是自己可还差着几百两银子呢,也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宰这老鸨一把。
笔停,安奇以独有的字体写了“百花争艳”四个大字,还很臭屁的将自己的印章狠狠的盖在了画卷的右下角处,将一切做完,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哎呀呀,景公子真是神人呐,还不快将这幅画挂起来?”老鸨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当下便想将这幅画卷据为己有。
安奇将手按在画卷之上,任凭老鸨如何用力也难以抽离,“我何时说过要将这幅画赠与临春院了?唉,还是不满意,撕掉算了。”
“景公子且慢。”这老鸨也是个人精,听闻安奇的话音就知道这小子的目的,“景公子莫要撕毁这幅画,我愿意出钱将此画买下来。”
“哦?不知这位夫人愿意出多少钱啊?”妈妈什么的安奇是真的叫不出口,还是称呼夫人好一些。
“嗯…”老鸨低头想了想,“我愿意出二十两银子来买景公子这幅画。”闻言安奇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大大的翻了个白眼,问向一旁的赵明诚,“德甫兄觉得安奇此画值多少银两啊?”
“贤弟妙笔生花,此画可称佳作,依愚兄愚见,此画可值四十两银子。”赵明诚很认真的开口说道,不仅是安奇,就连春桃都不经的捂住了额头,从新画中没有自己这件事情再加上刚刚安奇问自己的问题,春桃便猜出了安奇的意思,如今又问此画的价钱,想来是要狠赚一笔来为自己赎身,价钱自然是越高越好,可这赵明诚却说了一个四十两,让人哭笑不得,可能也正是赵明诚这般耿直,才会让春桃对他动心的吧。
“当今圣上当日在醉仙楼赐我‘词画双绝’四字,我为圣上作画,只有半身肖像,便要了十…二十两银子,如今这十几位全身肖像的佳人,仅值四十两?”安奇被赵明诚气笑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实在的人啊。
“那景公子说此画值多少银两呢?我买下就是了。”老鸨笑道,这幅画上可是有安奇的印章在的,实实在在的出自安奇之手,这年代,哪怕是一张白纸,能够盖上第一才子的印章,也会被称为宝贝,更别提画卷上还有栩栩如生的十几名艺伎的身影了,老鸨对这画势在必得。
“一个人二十两银子,此画共有艺伎十四名,我便收你二百八十两银子,念你平日待我也算不错,好酒好肉好招待的没少劳烦你,这样吧,二百五十两银子,这画便归你了。”
“这…”虽说最近赚了不少,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老鸨难免会一阵肉痛,自己本意是花个几十两银子,可这安奇连皇帝都搬出来了,若想得到此画,恐怕还真的掏出几百两银子啊,“小店实在是凑不出这么多银两啊…景公子…”这句倒是实话,客人多,生意好,老鸨手下的姑娘显然有些不够,老鸨刚刚花了大价钱买来了许多的姑娘,此时店里的活钱儿可真是没几个了啊…
“你可别糊弄我,近来你这店里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那些才子可个个都是有钱的主儿啊,若是夫人拒绝,那安奇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将此画撕掉,去别的酒楼碰碰运气了…”安奇的语气说不出的柔和,这这对老鸨来说无疑是红果果的威胁,自打安奇的画出现在临春院以后,生意的火爆简直超乎了她的想象,若是安奇在别的青楼卖画,自己的生意可不得一落千丈啊?
见老鸨不说话,安奇再次开口,“我呢,无心为难你,这样吧,二百两银子,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若是夫人还不能给我个答复,我就权当作夫人拒绝了。”
“那个…权当是我向景公子借了二百两银子,你看如何?待我有钱了一定全额奉上…”思来想去,老鸨还是决定将画买下来,毕竟生意可是自己的,和安奇把关系打好,还怕赚不回这二百两银子么?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安奇暗想,开口说道,“依我看,不若这样吧,君子成人之美,听闻赵公子有意为春桃姑娘赎身,夫人开价六百两,如今夫人欠我二百两,我再寻摸四百两,用这六百两为春桃姑娘赎身,不知夫人意下如何啊?”
老鸨暗骂不已,原来还真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上了安奇的套儿,六百两银子赎身是自己说出来的,二百两买画也是自己说出来的,如今即使不愿意也没什么好的说辞,况且这春桃最近弹曲儿颇有些心不在焉,老鸨也不想与安奇教恶,只好答应下来。
“如此甚好,至于卖身契什么的便由春桃姑娘自行处理吧,我这便回去差人将银两送来。”安奇笑道,帮了赵明诚一次,心中的那抹愧疚之意或多或少消除了那么一点,虽说损失了三百两银子免不了一阵肉痛,但好歹还得到了一个音乐老师啊,而且,若不是这春桃的出现,恐怕李清照还没有什么理由来拒绝和赵明诚的婚事吧…
“景公子请留步。”刚刚走出临春院,春桃便急忙追了出来。
“呵呵,莫不是春桃姑娘舍不得手中那一百两银子?”安奇打趣道,一百两,换来了自由之身,怎么算都不会亏啊。
“景公子说笑了,奴家怎会不舍那等身外之物。”面对安奇的打趣,春桃倒是看的开,“景公子为奴家赎身,不外乎于再生父母,还请景公子受奴家一拜。”言罢,春桃直挺挺的跪在了安奇的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安奇赶忙侧身避开了春桃的这一大礼,男女授受不亲,又有赵明诚在场安奇实在不好意思将春桃扶起。
“如今奴家已是自由之身,春桃这名字不用也罢,景公子对我有再生之恩,劳烦景公子为奴家赐名。”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赵公子在此,安奇岂敢越俎代庖?还是请赵公子为姑娘想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吧。”安奇苦笑不已,赎了身该干嘛干嘛不就完事儿了嘛,整这么多有的没的真是烦死个人啊。
“贤弟莫要推辞了。”赵明诚笑道,不管如何,这春桃算是赎出来了,而且这安奇怎么着也算半个月老吧?至于欠安奇的那些个钱财,以后慢慢还吧…
推脱不得,安奇只好信口胡邹了,自己这名字都像是摇号摇出来的一样,哪里会起名字这么高大上的事情,若不是景浩动作快,鬼知道自己会是哪两个音乐家的名字结合呢,依稀记得未来赵明诚会有一个叫做锦儿的小妾,这名字还算是不错,安奇便恶趣味的决定将这个名字安在春桃的头上,“不如,以后就叫做锦儿,你看如何啊?”
“锦儿多谢景公子赐名。”春桃激动的说道,从现在起,自己就真的是自由之身了啊,盼望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嘱咐锦儿明日一早到育才书院寻找自己,安奇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地,没办法,还得回去取钱呢,接下来的一切事宜,自己可是管不着咯。
……
锦儿本想直接离开,可对夏荷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妹妹十分不舍,便决定留宿一夜,第二日直接到书院去寻找安奇。对此赵明诚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因为赎身的缘故,二人可以说兜比脸还要干净,若是此时离开临春院,这吃住都是个大问题,“看来还是要再一次厚着面皮麻烦景兄弟了啊…”赵明诚轻叹,和锦儿道别,匆匆赶回家去了。
“姐姐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么?”夏荷轻声问道,这种感觉很是不好,就像是做梦一般,明明昨日二人还一同弹琴奏曲,今日便要天各一方了。
“傻妹妹。”锦儿将夏荷紧紧揽在怀里,“离开这里是我的心愿,如今梦想成真,姐姐定然要离开这里的,不过你放心,景公子让我明日到育才书院寻他,想来是要给姐姐寻一份正当的营生,只要我还在汴京,以后总还会有机会相见的。”
能够脱离青楼可能是每一位艺伎心中的愿望吧,对于夏荷来说,不懊恼肯定是假的,若是当晚自己胆子再大一些,没准今日离开这里的就是自己了,可看到春桃那对未来生活充满向往的表情,夏荷硬生生的将这种想法挤出脑海,“夏荷先恭喜姐姐了。”
“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姐姐在外面会想办法赚钱也将你一并赎身出去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