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该死的征婚广告
在商场里足足转了六圈,段齐飞还是没看到想要的生日礼物。端木姬一双杵在细高跟里的嫩足都快折断了,她实在不想再折磨自己。
“有什么想要的就赶紧说啊!不用在乎是不是很贵,总之今晚一切活动我买单。”
她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惹他好想仰天大笑,“可是,我真没什么想买的东西。”他对物质的要求很低,最大的兴趣是研制各种美味、方便,保鲜时间长的速冻食品,说到礼物,其实他最想要的是……
“端木姬,可不可以做我的……”
“那不是阿大吗?”
端木姬不期然在商场里撞见阿大,在段齐飞看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牵着她的手想迎上去,“咱们一起去打个招呼吧!”
忽然,端木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货架后面,刻意不让阿大发现她的存在。可怜段齐飞庞大的身躯要和她一起躲进狭小的空间里,还要不时地面对人们质疑的目光,真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
也许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
“端木姬,我们……我们这是在……”
“嘘!”她做了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一双贼溜溜的眼全盯着阿大的位置。
不敢轻举妄动,又不能发出声响的段齐飞只好和她一起玩盯梢的游戏。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阿大的身边还有个女子,看上去真有几分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究竟是哪里呢?
“她怎么跟阿大在一起?”
“谁?”段齐飞纯属好奇。
“许川川——阿大的心理治疗师。”
闹了半天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啊!段齐飞觉得端木姬有点神经过敏了,“也许他们刚刚做完治疗一起出来购买需要的东西。”
“阿大的治疗时间是每周三早上五点到六点,情况严重的话再补一个小时加强治疗,一般是周六下午三点到四点。”
她对阿大的事还真是了如指掌,段齐飞只能尽情发挥想象力来舒松她紧张的神经,“又或者他们选择在室外治疗呢!”
这个猜测同样被端木姬否定,“若有室外治疗方案,阿大一定会提前告诉我的——我和阿大之间没有秘密。”
可他们之间却有很多不能说的话,段齐飞忽然觉得很悲哀,“你如果真想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直接上前问阿大就好了。”
端木姬似乎很热衷于偷窥的乐趣,躲在货架后面不肯出来。他们的行为已经很古怪了,再成为商场焦点之前还是先结束这变态的行为吧!
段齐飞想将她从货架后面硬拖出来,恰在此时许川川搂住了阿大的腰,他们……就像一对情侣,很般配的情侣。
这下子不用段齐飞生拉硬拽,端木姬迅速从货架后面站出来,以饿虎扑食的架势欲冲向许川川,幸好段齐飞眼明手快地拉住她,否则就要酿成大祸。
“你冷静一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端木姬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换了位置,血液全都倒流了,她的冷静早已被抛弃。“她是阿大的心理治疗师,她居然利用这个身份勾引阿大,你叫我怎么理智?”
听她的口气,许川川像一个勾引男生的女老师,而阿大就是稀里糊涂被猥亵的男童。段齐飞又好气又好笑,“端木姬,你不觉得自己的保护欲有点过头了吗?”
眼见着阿大和许川川互相依靠着向电梯走去,端木姬激动得无以复加,她不能让他们从她眼皮子底下溜掉,天知道接下来许川川会对阿大干些什么禽兽行为,她得追上去。
“段齐飞,你放手,我要找许川川问个清楚。”
“有什么可问的?”她的激动似乎过分了,段齐飞试图理解她担忧的情绪,可是找来找去,他更加怀疑她对阿大的感情,“阿大已经是成年人了,虽然他有孤独症,可是症状已经很轻,他完全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当然,他也有自己的感情世界。他喜欢上自己的心理治疗师,再正常不过。以他散发出的能量,要吸引自己的心理治疗师也不难吧!你到底在烦恼些什么?”
“你怎么会懂我的烦恼?”端木姬全神贯注地锁定阿大他们,即使是指责段齐飞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看着他的眼睛说出一切,“阿大需要耐心的照顾和陪伴,像许川川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担下这种责任?刚开始也许是被阿大的魅力吸引,也有可能只是想尝试跟孤独症者交往的感受——就跟写观察日记相似——可是时间长了,她会觉得跟阿大相处是一件很枯燥,很无趣的事,渐渐就会放弃。从前到后,受到伤害的就只有阿大一个。那个什么许川川不会带给阿大幸福,只会再次让阿大感到孤独。”
她不能!她决不能眼睁睁地看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我去阻止他,我去跟许川川说,要她离我哥远点。明天我就跟医院协商,换另一名治疗师。”
她做好了一切决定,只是忘了顾虑阿大的感受。段齐飞好意提醒她:“也许阿大很喜欢许川川医生,觉得跟许医生在一起是他最幸福的事呢?”
“这不可能,阿大只要有我就够了。”
心底的话不自觉地流露在人前,有什么东西在段齐飞的理智世界里悄悄觉醒,他和端木姬的感情霎时间变得透明。
也许,他该站在理智的角度劝劝端木姬:“不管你在阿大的心中有多重要,他除了你这个妹妹,也想认识别的女孩,也想有自己的世界吧!再说,总有一天,你也会组织自己的家庭,到时候阿大怎么办?你不觉得他也需要自己的家吗?”
“我就是他的家。”端木姬极力排斥着段齐飞的说法,叉着腰叫嚣着,“他就是我唯一的家人。”
“那我算什么?”早就知道他们的感情存在着诸多不稳定因素,可段齐飞万万没想到在她心中他真的一钱不值,“我们在谈恋爱,我在积极筹划着我们俩的未来,难道你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嫁给我吗?”他早已把她当成陪伴一生的另一半,一切全是他的自作多情吗?
段齐飞的心凉了大半。
望着天使蛋被打碎,在她的蹂躏下成了一摊碎蛋,端木姬已经开始为刚才的言行后悔。今天是天使蛋的生日啊!再怎么遇到突发状况也不应该伤他的心,她想道歉,却瞥见阿大与许川川亲热离去的模样。
“你在这里等着,我过会就回来。”
“端木姬……”段齐飞牵住了她的手,这一次他真的不想松开,“别去。”
他这副模样叫她害怕,好像他的世界快要坍塌,她成了他的救世主,“我只是去跟阿大说几句话。”
“别去……求你。”
求!他竟用了这么严重的字眼,叫她如何承受?努力甩开他的手,她害怕担负另一个生命的重要。一直以来,她和阿大是相辅相成的。
“别这么任性,我把阿大送回家就回来陪你过生日,你在演唱会门口等我好了。”
“够了。”段齐飞的双眸埋在她看不见的阴影里,被她甩开的手落寞地垂着,“在你的生命里,第一位的永远是阿大,我不想继续守着第二、第三,甚至更后的位置,已经……够了。”
跟自己赌一把吧!“端木姬,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别去找阿大。这一次如果你走了,我再也不会等着你回头。”他说到做到。
这是何其严重的话,他如何能轻易说出口?端木姬漂亮的眉心拧成结,“我只是去找阿大而已,你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
“你是去阻止他的感情,相对的,你也不允许自己的感情侵占你和阿大两个人的世界。这样下去,我们俩是不会有幸福的。与其让我继续痛苦下去,不如趁现在做个了断。”
他已经感到厌烦了吗?拧紧的眉心赫然松开,端木姬做了那个先放手的人,“你要是觉得跟我交往很痛苦,那……随便你。”
说得好轻松啊!段齐飞苦笑着摇了摇头,从一开始他就错了。想当好人,到头来却忘了爱情里的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知道吗?真正需要别人照顾的不是阿大,是你——端木姬,你才是那个依赖阿大,永远想牵着他的手,不肯松开的人。你害怕把阿大交还给外面的世界,因为那会让你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什么也做不了——我说得对吗?”
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塞进她的上衣口袋里,天使蛋笑眯了眼,“我不喜欢听演唱会,你拿去吧!”
他把爱——拱手送人。
和端木姬分手已经多久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段齐飞记得不太清楚,日子一天天过来,时间让他忘了很多东西,他却研制出很多速冻蛋糕。
各种口味、各种形状的点心,只要在微波炉里转上一分钟,就能赛过蛋糕房现烤出的美味,偶尔他会感慨,自己真是个天才,尤其是面对段一色的时候。
那家伙真麻烦,瞧!又来骚扰他了。
“哥!哥——”
“w?w?w?”
“三w?什么意思?”
丢给他一个“你笨啊”的眼神,段齐飞气定神闲地品尝着新研制出的速冻蛋糕,“where?what?wc!”
还是不懂……
“我问你哪里……发生了什么事……看你惊慌失措到这种程度,要不要去wc把身体里的郁结都排出体外。”
“你正经点好不好?我在跟你说正事。”自从端木姬从哥的世界里消失之后,段一色感觉他那个孪生兄弟越来越高深莫测了,常干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像他手上握着的……这玩意。
把报纸甩到段齐飞面前,段一色拉长脸,拿出教官训话的架势跟他对视,“这上面登了一则征婚启示,说某男三十岁,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公斤,属于超胖类型。爱好是研究速冻食品和做饭、收拾家务。目前在家族企业担任总经理,年收入过千万,欲征年龄相当的女士为终身伴侣,体重不限、美丑不限、有无婚史不限,有意者请拨打电话……”
“13800000000,或公司电话50505050。”
段一色眼珠子微凸地瞪着他,“你怎么会知道联系电话?难道你已经看过这份报纸了?”
“一色,你才刚过三十岁,就出现记忆力下降的问题喽!你不会连我的手机号码和公司电话都不记得了吧?”丢给他两颗大大的白眼珠,段齐飞为自己的健康感到自豪。
“哥,你怎么还有心情说笑?有人恶作剧,为你登了征婚广告,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段一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转悠,“怎么办?怎么办?下面该怎么办?肯定会有很多人打来电话应征,你的手机会被打爆,干脆关机吧!”脚步绕了一圈,他飞快地甩着头,否定了自己的提议,“不能关!不能关!你可是公司的总经理,每天要接很多商业电话,要是你整天关机,客户一定会怀疑我们的信誉度,绝对不能关机。那个恶作剧的家伙到底是谁,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
认识段一色三十年了,段齐飞从未发现这个男人像今天这般有担当。可惜,他多虑了。
“征婚广告是我让报社登的。”
“所以……”
“没有什么人在搞恶作剧。”段齐飞喝了一口绿茶,蛋糕的香味混合着茶水流入喉间,沁入五脏六腑,感觉像进了天堂。
段一色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崩溃了,“哥!”
他一声吼,段齐飞感觉屁股下的转椅抖了抖,好像快要步入前辈们的后尘——散架,“嘘!小声一点,你可不能跟我比,我中气较足,你吼多了小心伤身。”
叫他怎么不吼?“你没事干登什么征婚广告,你知道这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困扰吗?公司的电话、你的手机都会被打爆,很多女人会来黏着你,你完全失去自由,你会被女人毁灭的。”
露出一副“你说得太夸张”的笑容,段齐飞毫无警惕,“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我长得跟猪一样,不会那么受欢迎的。你就放心好了!”
谁让他登了一条“年收入过千万”,再加上一句“体重不限、美丑不限、有无婚史不限”,一时间即使他真是一头猪,估摸着也有人愿意当那只可以跟他共同分享一千万财富的母猪。
不信?你听!
手机响了!
“我是段齐飞,哪位?”
“我看到了您的征婚广告,我今年二十一,体重一百一,身高一百五十一,你看我下周一见面怎么样?”
这么快就有动静了,段齐飞似乎很乐意见到自己的征婚广告有了反馈信息,“具体时间我让秘书订好后再给你打电话,有插拨电话,我先接一下。”
结束了跟“一小姐”的对话,段齐飞再接下一位——
“我是段齐飞。”
“我能跟你结婚吗?”
这个……段齐飞考虑了一下,“具体的结婚时间我让秘书帮我订,她会给你打电话的,我有电话进来,先挂了。”
不只是他的手机,公布出去的公司电话也已经被打爆了。秘书小姐早就失去了平日的礼貌和温柔,烦躁得想用电话机砸死老板,在杀人之前她还有个关键性问题。探出头来,将所有来电记录藏在身后,秘书小姐和颜悦色地问道:“老板,你不觉得我更适合做你太太吗?”
段齐飞的受欢迎程度远比他想象中来得强烈,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他的办公室门外挤满了来应征的形形色色女士。
据段一色反映,有看上去比他还胖的肉球,有拖着孩子来的,还有六十多岁的大妈。当然也有比较正常的清纯女学生,或衣服穿得比端木姬还少的辣妹。
也许看上去很养眼,却苦了他们兄弟俩的胃。被这么多女人包围着,他们根本难以跨出门一步,段一色已经饥肠辘辘了。
这全是段齐飞这个笨蛋害的!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登那则该死的征婚广告。”从门外的情形看,他们很像《亿万未婚夫》里的男主角,可惜没有英勇的漂亮MM来救他们。等等!难道说段齐飞就是在等着某个女人来救命?“你不会以为端木姬看到征婚广告主动来找你吧!”
段齐飞一声不吭地将杯子里最后一口茶喝掉,这下可好他们连水都没了。到底该怎么熬过接下来的时间?
真是笨得可以!
段一色忍不住问造成骚动的家伙:“上次你向秋水求婚,端木姬都没有出现,你以为这次引来这么多女人,她就会因为吃醋而主动找上门了吗?”根据他对端木姬的认识,她精明得不可能上这种当,“我看你还是打电话向报社澄清一下,或者干脆说你已经找到结婚对象,省得麻烦。”他怕就这样被困在办公室里活活饿死,更怕出去以后被那群疯狂的女人撕碎了和血吞掉。
完全不理会弟弟畏惧的心理,段齐飞我行我素地拨弄着手机上的号码,将应征者的电话逐一记录,“这样不是很好嘛!我有很多选择,一定能挑到一个适合的结婚对象。”
“你来真的?”不会吧?“哥,别玩了,一点都不好玩,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吧!”
向来滚圆饱满的脸郁闷地挂在段一色的眼前,他这才注意到这段时间哥瘦了一些,肉肉的脸甚至有了棱角。离开端木姬,他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不在乎吧!
“我只是想证明自己虽然比常人胖点,但还是有女人缘的。”
你那不是女人缘,是金钱买来的桃花运吧!段一色忍着没说,不敢再给哥任何打击。拍拍段齐飞的肩膀,他拿出兄弟间的情谊,“哥,谁说你没有女人缘?那人一定瞎了狗眼,要知道,你的胖本身就是一种魅力。”要不,怎么端木姬没看上他,却选了比他重五十公斤的哥呢!
段齐飞的情绪似乎还很低,做兄弟的再接再厉让他充满斗志,“瞧,那些女人都快把门给挤破了,要不是我们现在处于十七楼的高度,说不定还会有女人从窗户里跳进来……”
咣当!哗啦啦啦啦!
一阵玻璃碰撞声让兄弟俩瞪大眼睛瞧着从窗户里跳进来的女超人——依旧是紧身低领超短裙,她的诱惑力首先让段一色大喷鼻血。
她是谁,已经不用多做解释了。
段齐飞瞪着圆圆眼,挺着圆圆的肚子,看着精瘦的她。
“端木姬?”
“上来,跟我走。”
所谓上来,是走上擦玻璃用的升降机,跟她走,就是跟她逃离众多女人的包围。
她记性不好,段齐飞可没忘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倔强地向后退了退,他的头慢慢地左右摇动,“我……”
“我快支撑不住了!”
他这才发现她一只手握着升降机把身,大半个身子都吊在窗台上,四处可见的碎玻璃随时有可能划伤她娇嫩如雪的肌肤,更有可能她的肌肤尚未流血,人已坠楼而亡。
“你是杂技演员吗?”
段齐飞紧张地冲上去抓住她的手,想扶稳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却趁此时机将他抓上升降机,管他乐不乐意,先拐走她的天使蛋再说。
《亿万未婚夫》里的女主角是爬上阳台救她的未婚夫,端木姬却是爬上十七楼解救她被女人围困的前男友。
算起来还是端木姬稍胜一筹——段一色陷于鸣鸣得意之中,没察觉到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历经女人们的集体摧残,早已不堪一击。
轰——
“啊!你就是段齐飞总经理啊!”
“没有征婚启示上形容得那么胖嘛!”
“你真是爱说大话,哪里胖了,帅死人了!”
“做我老公吧!”
“我们结婚吧!”
“什么跟你结婚?他是我丈夫。”
“谁说的?我算了星座、血型,他跟我才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你他娘的放狗屁,我找大师算过了,我能为他带来财运,他是我的。”
“他是我的!”
“我的!”
“我的我的我的……”
门倒了,女人来了,转椅散了,段一色——阵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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