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戒不了的烟
每周一次的家庭聚会悄悄延续了大半年,时间让许川川和端木姬这两个原本孤傲的女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不过用段齐飞的话说,这两个女人根本是臭味相投,同是男人的麻烦。
不同的是,端木姬已经有了段齐飞这个男人来解决麻烦,许川川和阿大却处于非法同居中。
“你到底什么时候嫁给我老哥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端木姬管阿大叫起了“老哥”,大概因为现在“阿大”成了许川川的专属名词吧!
涮了一片羊肉放在嘴里,许川川细细咀嚼着,“段齐飞,你们‘段妈妈’速食品为什么还出涮羊肉?芽”
“因为可以赚钱。”
段齐飞将烫好的贡丸蘸了甜酱放进端木姬的碗里,顺口问道:“是啊,川川,我什么时候可以改口叫你‘大嫂’啊?”
这对狗男女一唱一和拼命发挥夫妇同心守则,分明是欺负她一个人应付局面,没人帮腔,“你们还是去问阿大吧!他没向我求婚,我也没考虑结婚的事。”
现在两个人住在一间公寓里,名为同居,其实各有各的空间,根本与合租差不多,而且他们最近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阿大的心理问题从搬进她家那天起,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痊愈着。如果不看他房里排列整齐的书籍、用具,你根本很难想象他曾是孤独症患者。
他慢慢融入社会,融入人群,也渐渐地……远离她。
这是她预计中的状况,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今天她甚至接到一个女生的电话,是打给阿大的。她如实照说阿大不在,那女生话里话外套着她和阿大的关系。
许川川丢下一句“他是我的房客”,便挂了电话。怔怔地坐在那里,她瞪着电话,好想打电话把阿大骂一顿。
她真的这么做了,电话那头却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呆坐在那里,她不知道是气是恼,待回过神的时候烟已在她的指间——到头来陪伴她的还是只有尼古丁。
烟冉冉飘在手边,许川川的落寞留在段齐飞和端木姬的眼底。
“这么好吃的火锅你不吃,抽什么烟啊?”段齐飞夺下她手中的烟,不时地将涮好的吃食放进她碗里,一个体贴的好男人不仅要心疼老婆还要照顾老婆的家人。
原话是,一个好男人不仅要照顾老婆,还要连同老婆身边的狗都摆平。
回想起来,这段时间每次家庭聚会阿大都不缺席,一直是许川川一个人赴会。以前老哥患有孤独症的时候就有大把大把的女人为他俊朗的外表、优雅的体格和沉稳的气质所吸引。现在老哥已经有能力接受别人的感情,该不会……有什么状况吧?
端木姬试探地问道:“川川,老哥最近很忙吗?”
埋头吃饭,她故作不在意,“嗯,好像忙着纪录片发表的事情,还有一个朋友生病了,他得拨空去照顾,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连老哥在忙什么,她都不太清楚,看样子他们之间的状况真的蛮严重哦!端木姬决定今晚去找老哥问个究竟。
“别光说不吃啊!快点尝尝贡丸,这可是我研制出来的新品种哦!”
段齐飞殷勤地照顾着老婆,这般亲昵的模样看在许川川眼里着实不是滋味。恰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阿大!
“喂!”许川川的声音平静无波,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他喘着粗气的声音倒是显得又急又慌,“你在跟端木他们吃饭吗?”
现在才想起来?晚了!“吃得差不多了。”
一连几天两个人没好好坐在一起聊聊了,他真的很想她,“那……那一会儿我去接你。”
“不用了。”她的语气里藏着一点赌气的成分。
向来听话的阿大蓦然遭遇拒绝完全不知所措,握着手机默默然。
这时候做妹妹的当然要推上一把,端木姬在电话那头怂恿着许川川:“就让他来接你吧!这本是男人应该做的,奴役他!奴役他!”直接抓过手机,端木姬命令哥哥听旨,“老哥,你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接川川,违令者斩。”
“我自己回去好了……”
端木姬才不管她的看法,直接关上手机,拖着她下楼,“我这就陪着你去楼下等他。”
她们什么时候成了可以互相依偎着的好姐妹?
夜风微凉,两个女人挤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念叨着,感情很好的样子。
“结婚幸福吗?”
以前看端木姬整天黏着阿大,没想到突然之间她就以闪电速度嫁了人,老公还是一颗胖得吓人的巨型天使蛋。看着他们夫妻甜甜蜜蜜的样子,一直坚持不“婚”的许川川也忍不住想知道结婚的滋味。
端木姬歪着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我突然决定嫁人,没时间考虑结婚后到底会不会幸福。这一路走过来,感觉还不错。你呢?跟老哥在一起幸福吗?”
“说不上。”不是敷衍,真的说不上,“以前他是我的病人,我了解他的病情,也用我的专业让他跟着我的步伐走。现在他不需要我的治疗,完全可以独自面对外界的事物,我忽然觉得自己对他不具备任何价值。”她竟有一种渐渐失去的感觉。
好雷同的情节哦!“川川,你当时曾问过我,到底是阿大在心理上依赖我,还是我更多地依赖那种被依赖的感觉。现在看来,你在走我的老路哦!”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原来角色的转变用不着十年,连十个月都用不上。许川川由衷感叹:“感觉上好像是他依赖着我们,需要着我们,其实是我们……在心灵上更多地依赖着他。”
“他就是有这么强大吸引力,让别人彻底依赖着他,毫无畏惧地把心送上也再所不惜。”川川的心早就移植给了老哥,只是她还监守着自己的阵地不肯投降。既然老哥那么呆,川川不妨主动一点,两个真正相爱的人谁先投降又有什么关系呢?
“川川,你知道吗?是我先向天使蛋求婚的哦!那个时候要是我再不向他表白,他绝对会被那些前来征婚的女人给抢走。当时我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不能失去他,能做他老婆的人只有我,根本没顾及颜面问题。有时候,想得到幸福是要付出一点点勇气的。”
“你想让我向阿大求婚?”她那点小计谋许川川还看得懂。
端木姬吐吐舌头笑了,“别怪我偏袒老哥,你跟他也交往一段时间了。他那么笨,又喜欢按照规章程序办事,你不推他一把,也许他永远也不懂得表白。”
问题是,许川川并不知道他们现在这种状况算不算交往。他们甚至……甚至没有牵过手,虽然这全是她的问题。
她无法克制自己对爱的怀疑,她的父母看起来明明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他们的婚姻竟然会出现背叛与质疑。父亲对她的爱原本浓得化不开,只是一瞬间就再也不愿抱她。
爱,存在太多变数。她拿不起,只因害怕放不下。
阿大是个例外。
心理上的障碍让他很难接受他人,能被他的心拥抱,她觉得安全。他曾比任何人都需要她,离不开他。敢接受他的感情,是从心理医生的角度自信地以为,他这一生只会爱她一个人。
却忘了在她的治疗下,他也有痊愈的一天。
这是不是意外着总有一天他也会挥开她的手?
她愁眉不展的模样让端木姬狐疑,“我那老哥你还不了解吗?他一旦爱上哪个女人是绝对不会背叛的,而且像他那么呆,除了你,还有哪个女人会看上他,你不要想太多啦!”
真是她想太多吗?不知道是不是站得太久的关系,许川川觉得眼前一片昏暗,看不到方向,“端木,你有没有听说过……在大多数的动物伴侣中,海枯石烂、忠贞不渝远不是一条黄金法则。在动物界,真正一夫一妻是很罕见的现象。曾经,我们以为鸟类堪称动物界的模范夫妻,可事实是它们中的大多数经常出轨。一句话,在大自然里,大家都在彼此背叛。”
“可老哥他不会!他绝对不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人,我相信他一定会对你……”
端木姬话未说完,阿大的电话就来了——
“端木啊!川川关机了,麻烦你转告她,我晚上有点事不能去接她,你让她自己回家吧!到家后给我发条短信,我想确定她的安全。”
“什么?老哥,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喂!喂……”他居然敢给她挂断!不管他,先劝慰了川川再说,“川川,老哥他有工作……”
咦?人呢?川川怎么不见了?
一个人待在家里,心里反反复复想着那个晚归的人会不会回来。这种感觉许川川已经连续品尝了好几夜,她害怕被等待逼得喘不过气来。这种时候与其在毫无出路的感情问题上浪费时间,倒不如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找了个“心理治疗师也需掌握第一手临床资料”的借口,许川川晚上到住院部当起值班医生,为那些重症病人做心理辅导。
第一天上岗,就好死不死地碰到沙临风那小子。
“好久不见。”
他的笑一如从前,看在许川川眼里却多了几分诚恳,“的确有段时间没见了。”
“听说你在跟端木大交往。”医院里女人多,消息传得特别快。沙临风花了好一段时间消化这个打击,再见到她,他告诉自己一定要维系绅士风度,让她领悟到:没选他,是她的失策,“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可别忘了通知我,我一定包份大红包。”
结婚?好遥远的事,爱情已然不可信,婚姻又有什么可值得期待的?
她躲到医院来就是不想面对感情上的纷纷扰扰,还是埋头于工作吧!“我来帮重症病患做心理辅导,你手上有病例吧?”
他帮她做了初步筛选,减少她的工作量,“肿瘤病房有位脑瘤患者,我跟她接触过几次,觉得她的心理症状已经直接影响到她的身体。你帮她做做心理辅导吧!否则以她现在的情绪即使手术成功,苏醒的几率也不大。”
对许川川来说,只要是病人她都接,只要是工作她就做,只要能让她的脑子暂时脱离阿大的身影,要她做什么都好。
翻看病例,许川川已经不由得产生怜惜之情。她才二十九岁,可是根据目前的病况痊愈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这分明是一脚踏进坟墓里的人。
“就去看看这位叫……秋水的病人吧!”
许川川走到病房门口,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你闭上眼睛先乖乖睡上一会儿,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接下来是女人的叹气声,一声接着一声,像一记记闷拳揍在许川川的心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你从来不会骗人的,用不着说这些好听话来诓我,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睡着了就再也醒不了。我现在还不想死,我还有好多话没对有容说,我怕……我怕这一睡下就……”
“嘘!”男人的温柔早已从语气里显露出来,“不会的,你是那么的好,老天舍不得把你收走的。”
他们还说了什么许川川已经听不见了,男人的声音,说话的语气一再地敲打着她刚刚敞开的心口。她的手探向门把,却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不是他!一定不是他!他不会放下她,来医院陪另一个女人,绝对不会!
“川川,站在门口干什么?怎么不进去?”
沙临风残忍地打破了她最后的坚持,门开了,熟悉的背影映入她的眼帘。她的自欺欺人到此为止,她知道,端木大没有双胞胎兄弟。
她怔怔地望着床上病得快死却也让她心痛得快死的女人,无力呼吸。
看到她的阿大没有解释,没有辩驳,甚至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只是公式化地问了一句:“川川,你来为秋水做心理辅导啊?”
是他!正是他觉得秋水的情绪太不稳定,已经影响到她的病情,所以向主治医生申请了心理辅导,没想到来的竟是川川,“把秋水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听他的口气像是帮最重要的人找一个托付——许川川苦笑着,她还真是专业医生,连这种场合都能沉着应对。
就算有人恶意在医院散布她有心理疾病的事实,怕都没人会信。
“交给我,你放心吧!我想单独替她做心理辅导,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
“哦!好,那一切就拜托你了。”阿大纯粹是觉得把秋水交给许川川这样的专业人士,他很放心。
然而他的客套听在许川川耳里却分外的刺耳,两个女人之间,他与谁亲谁疏已经很清楚了。
她已经没有权利烦恼自己的感情,因为那从不曾属于她。
坐在秋水面前,凝望着她的病容,许川川觉得自己比一个将死之人还悲哀。
“川川!你……”沙临风算是看傻了,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叫什么烂剧情?医院里沸沸扬扬地传着心理医师许川川跟自己的病人——孤独症先生谈恋爱。转眼间,这位孤独症先生陪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许川川还要为自己的情敌做心理辅导?!
“川川,你要是应付不来,我可以给秋女士换一位心理辅导师。”
沙临风的好意她心领了,现在面对总比以后日日被伤感纠缠来得强,“相信我的专业能力,我完全可以应付。”
直面秋水,许川川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你的心理治疗师,我叫许川川。”
气氛不对。
孤独症远离他的身体,超乎常人的观察力也在渐渐蜕化,不过他的眼睛还是能察觉到川川的变化。
他特意把工作安排紧凑,挪了一整晚的时间想好好陪陪她,可这一晚她却异常沉默。除了抽烟,盯着专业书籍发呆,她什么也不做。
“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大概是累了。”翻过一页书,她却不记得上一页在解读什么心理病症。
总得找点话题来谈,阿大抓了张椅子挪到她面前。书上曾说过,对视是交流的开始,“秋水的病情怎么样?”
他们俩好不容易得来的私人时间,却要浪费在那个女人身上?许川川的口气更冷了一几分,“她不肯做详细全面的检查,但所有的症状都显示她是脑癌晚期,痊愈的可能跟奇迹发现的几率一样大。”简单来说,那个女人只是在等死。
这一点他当然知道,“我是问她的心理问题能治疗好吗?”
“她心结太深,解不开。”那是有关一个男人的心结,却不是阿大——许川川有些难过,那个女人根本不爱阿大,为什么他却要将感情浪费在即将离世的她身上?
想来也好笑,阿大在意的是另一个女人,她却为他惋惜个什么劲儿啊?
女人总是喜欢为难自己,尤其是被爱掌控的笨女人。
所以她不爱男人,只爱烟。
阿大注意到她抽的烟不再是薄荷味,那是男人烟,浓重的味道呛得他捂住鼻子。
“前段时期你不是戒掉烟了嘛!怎么又抽上了,还换了一种口味?”不知道是不是孤独症渐渐痊愈的缘故,他的感觉变得很迟钝。蓦然之间察觉她的变化,他却无从知晓其中的原因。
用手指弹着细白的烟,看到烟灰四散,脏了干净的地毯,她有一种破坏的快感——他一向最爱整洁,“薄荷味太淡了,这种烟更合我的口味。”
她还是戒不了烟吗?“烟抽多了不好,戒掉吧?”
“我离不开烟,烟也离不开我。”重要的是,小马哥会死,她爱的人会变,烟却不会背叛她。
他握住她的肩膀,硬是将她的脸搬过来面对他,“我也不会离开你啊!”
许川川微眯着眼,笑得很冷,“你会离开秋水吗?”
他们俩的关系怎么又牵扯上秋水?他太笨,弄不懂,“秋水在生病,我得照顾她。”
“那就不要把我扯上。”
她喷出口的烟遮掩出他的双眼,他越来越弄不懂她。眼见着她又要躲回她自己的房间,阿大大手一牵拉住她,“川川,你不喜欢照顾秋水,我可以向医院申请替秋水换一位心理医生。”
她不耐烦地抽着烟,不肯回头看他一眼。他是真不懂她的心情,还是故意装傻?以前,那个作为她病人的大块头决不会装傻,现在的他……她不了解,更害怕去了解。
相同的,阿大也不了解他的川川,“我是认真的,要是你觉得治疗秋水太困难,我可以以病人家属的身份去申请,你不用担心……”
“我的医术真的这么差吗?”她转过头,满脸执拗。
“什么?”川川的医术有目共睹,他的孤独症就是她治好的啊!
“我根本就没有把你治好,要不然你不会笨得看不出我的心意,不会笨得让另一个女人插在我们之间——你……你实在笨得可以。”
她甩手而去,他依然能嗅到刺鼻的烟味。
她的味道还在,却又不是他熟悉的许川川。
我是不是真的很笨,笨得配不上川川?我是不是真的很笨?我是不是真的很……
没等端木大弄清楚自己的笨蛋指数,他与许川川之间发生了天大的变数。那天风有点凉,他正在为秋水掩被子,病房里闯进一个陌生人。
那男人跟秋水的儿子有容还真有几分神似,尤其是男人瞪着他探在秋水脑门上的手,眼神颇似有容那小子。
“你果然在这里。”
见到那男人,秋水的第一反应是用仅剩的力气拿被子遮住脸。她这样会闷坏自己,阿大想抢下她的被子,也不知病重的人哪来的力气,居然连他这样人高马大的男人也抵不过她的力量,“秋水,别闹了,你会呼吸不顺的。”
“你要他出去,我不想见到他。”他不是应该结婚了吗?芽怎么还有闲工夫追来医院?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男人更急了,抢占阿大的位置,力道之大几乎要撕碎她的被子,“你躲我躲得还不够吗?我都找到了这里,你还要一直躲下去吗?你难道真的不想再见有容,不想见……我?”
她离开的这段日子,他才惊觉她在他心中的位置,这些年一直不曾改变。只是,他固执地不肯承认。那意味着他背叛母亲,意味着在他不孝的罪名上再添一条。
他不肯放过的不是她,只是他自己而已。
“你别太用力,小心伤了她,她身体受不了任何折腾。”
阿大好心的提醒让男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回想他进门时的场景,秋水离开的这段日子,一直是他陪在她身边,他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他要弄清楚。
“你是……”
“他是我爱的人,也是我希望能陪我走完最后一程的人。”
从被子里传来秋水闷闷的回答,像一记闷锤彻底敲碎男人的幻想。时间在变,心也在变,他怎能期望秋水还一如从前,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芽
毕竟,他们互相伤害得还不够吗?
他不过是她的……前夫啊!
事到如今,他没有任何奢望,只祈求陪她最后一程,“秋水,看在有容的分上,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她却残忍地连最后的赎罪也不肯留给他,“阿大会好好照顾我的,你只要帮我把有容养大成人就好了,我们……我们互不相欠。”
一句“互不相欠”十年的感情就此磨灭。
他已经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抓住阿大,他对前妻所有的爱与责任要托付给另一个男人。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却笑不出来。
“请问你是……”
“端木大,秋水以前的搭档。”他们曾是内衣展示秀上备受瞩目的模特搭档。
当年,端木姬为阿大寻找足以糊口的工作,阴差阳错间,阿大竟被模特公司相中。秋水是他第一个工作搭档,也是他孤独世界里第一个走进的陌生人,感情非比一般。
“我是龚长天,是有容的父亲,秋水的……前夫。”
曾经爱她爱到骨头里,曾经恨她恨到连离婚协议书也不肯亲手交给她,曾经以为娶她是一生最大的错误,曾经被爱逼疯,如今却觉得放手比断臂更痛苦的男人。
伸出手,他要跟阿大达成男人的协议,“你愿意照顾秋水一辈子吗?”不管这一辈子是一百年、一年,还是……一天。“你愿意吗?”
他像神坛前将女儿交出去的父亲,阿大的角色被定位成新娘身边的新郎。
只是照顾而已,他很早以前就答应过秋水,要好好照顾她的。人要信守承诺,他当然不能失信。
没有犹豫,只有坚定。阿大点点头,“我愿意。”
一句“我愿意”让病房外的心理治疗师倒抽一口气,她需要强烈的尼古丁让她的神经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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