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破镜重圆
明明才隔了多久啊!沙临风却觉得身边的人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他自己也不例外。这时候照理说应该是他去巡视病房的时间,现在却变成他躺在病房里让别人检查。
本该是他看看秋水恢复得如何,现在反了过来,秋水提着水果来探他的病。
这能怪谁啊?都怪某人开车不小心,害他年开头就见血了。
“秋水,你可要记得定期回来复诊啊!”
“你都说了三百回了。”秋水好笑地摇摇头,“像你这么细心的男人现在可不多见了,哪个女人爱上你,可真幸福。”
综观她身边的男人哪个不比龚长天强上几百倍,她真不懂自己从前到底是怎么想的。宁可选择死路一条,也不肯回头看看艳阳高照。
“沙医生,谢谢你!”真心地感谢他救了她一命,也把她点醒了,“当所有医生都放弃我这个讨厌的病人时,只有你还坚持救我。”
当医生果然比掀女生裙子的感觉好多了,沙临风莞尔,“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就介绍几个漂亮美眉给我认识吧!我这个人啊,福气大得很,可偏偏就是没有女人缘,前前后后看上的姑娘都瞧不上我,真丢脸。”
秋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那副哀怨的表情再配合脸上遍布的伤口,甭提有多滑稽了,“是缘分没到吧!等那个人为你而来的时候,你的女人缘自然就来了。”
他的女人缘能不能好转沙临风已经不强求了,倒是秋水,到现在他也弄不懂怎么一夕之间她就扭转想法,改求死为求生了呢?芽难道还是为了同一个男人?
“你和你前夫的关系怎么样了?”
好八卦的医生哦!秋水笑笑,想要彻底释怀,第一步就是要做到提起他跟提起旁人没什么不同,“没怎么样,过会儿我去接有容,我们娘儿俩折腾了这么个大圈子,注定了还是要相依为命,再让龚长天照顾他,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呢!”
“那他就没跟你说点什么?”躺在病房里实在太无聊了,沙临风好奇地连追带问,“你开刀期间,他日夜守护着你,要说对你没意思,谁信啦!”
诚然,如沙临风所言,动完手术在确定她没有生命危险,基本可以痊愈之后,他就再也不曾在医院露脸。
他的心结是不是至今还未解开,她已不再强求。
自从她做了母亲,婆婆当时的很多做法虽不说赞同,但她都能慢慢理解。换个角度来看,如果今天她做了婆婆,因为有容的媳妇跟她争吵,导致她不幸出了车祸,相信有容也很难跟他太太心无间隙地继续幸福下去吧!
“一切随缘吧!”
说话间,有个小护士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沙临风医生,该换纱布了。”
“又换?”见她如见恶魔,沙临风不住地摆着双手,即使扯动伤口也毫不在意,“两个钟头前不是才换过吗?芽虽然我是医生,也不代表可以滥用医院的医疗物资吧?不换行不行?”
“你说呢?”叉着茶壶腰,在这种换纱布喂药的“小”事情上,护士比医生大多了。
瞧那小护士竖着眉毛的模样跟她身着的粉色护士服完全不搭调,看得沙临风胆战心惊,委屈地哀求着:“轻点哦!”
秋水不想打扰沙临风换药,主动退了出去,不久后病房里传来沙医生杀猪般的嘶吼……
他的女人缘来得还真强烈!
秋水没料到还会和罗娅娜再见面,不过不要紧,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即使是伪装,两个女人也能达成基本的和谐融洽。
“你在啊?”她笑说。
“对,刚来一会儿,有点事要跟长天谈一下。”罗娅娜继续笑。
“我是来接有容的。”秋水还在笑。
“哦!他们父子俩在楼上呢!”
罗娅娜像是在跟秋水比谁笑得更美,两个人一直笑到嘴角都快僵硬了。有容总算出现了,这回秋水可解放了。
“有容,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有容点点头,除了书包和换洗衣服,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之前听说要跟妈妈一起住,他还很高兴,可是果真要走了,他却又舍不得爸爸。
为什么小孩子只能跟爸爸妈妈中的一个住在一起呢?为什么他不能既牵着爸爸的手又黏着妈妈呢?
钱宝宝说这种事不是他们小孩子可以决定的,可她说这话时的口气跟大人好像哦!
“妈妈,我们马上就走吗?”
“嗯。”秋水接过他手边超大的行李箱,看得出来她住院的这阵子,龚长天给儿子买了不少玩具。
他也算是疼这个儿子吧!
蹲下身,秋水鼓动儿子,“去跟爸爸道别。”
有容不开心地皱起一张小脸,“刚刚在楼上跟爸爸道过别了,爸爸说这样走可以了。”爸爸还跟他说了一些话,不过他答应了爸爸不告诉妈妈。
有容,可以答应爸爸一件事吗?替我好好照顾你妈妈,要把我的这份也带上,替我爱她。
有容年纪还小,他真搞不懂这些大人,自己的事自己不去完成,非要找他这个小孩子来代为达成。这不是很没骨气嘛!
他不知道成人的世界里勇气不是人人可以拥有的,就像现在当着罗娅娜的面,秋水甚至不敢上楼当面告诉龚长天——
儿子,我带走了。
她只敢让罗娅娜转告:“我就不上去了,你待会儿见到龚长天的时候记得跟他说。他要想看有容随时都可以,我那边……没问题的。”
罗娅娜惊愕,她怎么成了这对前夫前妻的传话筒?芽她分明是来跟龚长天道别的啊!
目送着这对母子离去,罗娅娜猛回头吓了一跳。龚长天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了,就站在窗边,刚刚的一切他都看见了?
“你不向她道别?”
“既然她不想见我,还是不见的好。”
他的话好艰涩,罗娅娜很想弄清楚,“到底是你不想见她,还是她不想见你?”
是相互的吧!他不确定。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罗娅娜知道这句话一旦问出口,她和龚长天之间就再无退路可寻,“到底你爱她,还是不爱?”
自始至终他都欠罗娅娜一句交代,男人不该像他这般没担当啊!“我……”
“你不用回答。”罗娅娜忽然打断他的话,就当给自己留条退路吧!她不想知道真实答案。
男人喜欢说假话是因为女人有时候害怕面对真相,于是半哄半骗的要男人只准说自己想听的。
她的男人说不出她想听的谎言,她索性什么也不听。
“长天,有件事我想了很久。”
到底该不该说——关于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
再见到秋水,罗娅娜知道自己已经失去避而不谈的立场。
龚长天不是一直都赞她是个好女人嘛!在她离开之前做一件最好的事吧!
“即使当年你娶的是我,或者是你母亲心目中最完美的儿媳妇,相信你母亲也会挑三拣四,处处找儿媳妇的麻烦。”
龚长天扯扯嘴角,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就像他不懂女人心。
说他孝顺连做母亲的心理都不了解,这算哪门子的孝顺啊?罗娅娜不得不摆出说教的口吻:“你想想啊!身为寡母,你们娘儿俩相互倚靠独自生活了那么久。在她心目中,你既是她的儿子,也是她感情唯一的寄托。只要抢了她的儿子,再好的女人也是坏女人。”而秋水只是所有坏女人中比较典型的那一个罢了。
抚着龚长天的肩,这里曾是她想一辈子依靠的地方。转了一圈才明白,她找错了肩膀,那里早在十年前就无条件给了另一个女人的眼泪。
成全不是她的善良,只是她的聪明而已。
“别把错全归在秋水身上,你只是用这种办法摆脱内心的负疚感,这样做不公平——你知道的,长天。”
罗娅娜字字句句钉在他心上,龚长天避而不见的阴暗全被她揭穿了。原本步步为营的防御瞬间瓦解,他的心思被晾在太阳底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不该原谅她,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你不知道该不该原谅她?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也曾挣扎着要不要原谅你。毕竟,先舍弃你们的婚姻,先背叛你们的爱情,先抛下他们母子俩的人……是你!”
以罗娅娜的一颗女人心来看,以为可以依托终身的结局是一纸离婚协议和永不被宽恕的怨恨,换作她是秋水一定永远不想见到龚长天吧!
若不是对龚长天有着铭心刻骨的情感,试问哪个女人能无怨无悔地等待八年之久,还独自为他生养儿子?
“你试着站在她的角度想想,也许会容易一些。”
他试了,他努力过了,“可我无法容忍我最爱的人曾有想杀死我母亲的想法。”
“如果我告诉你,当你一而再、再而三为了她丢下我的时候,我也曾恶毒地想要她就这样死掉——你会不会讨厌我?”
他摇头。
“这就是了。”罗娅娜忽然有点嫉妒这两个人的心心相属,“越是心爱之人,就越无法容忍她一丝一毫的缺点。你苛责的不是她,是你自己早已舍弃在她身上的心。”
说来好笑,她明明是被他抛弃的那个人,照理说她应该憎恨他们俩。没想到这会儿帮他们化解心结的人竟然是她,像她这样的好女人怎么到现在还嫁不出去呢?
真伤脑筋啊!
所以她决定从下一刻开始专心做个坏女人,“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回去复职呢!少了一张长期饭票,要是连工作也丢了,我可就真的是天底下最悲惨的女人了。”
临走前来个“Goodbye Kiss”吧!她踮起脚尖,就快亲到他的嘴唇……
龚长天不期然地偏过脸去,她吻到了他的面颊。
小气的男人!
“其实你的回答,从秋水回这个家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了。”
他不爱她,他的心还留在前妻那儿,他这个前夫在心理上还霸占着身为“夫”的位置。
天渐渐暖和起来,周日的清晨秋水捧着牛奶掀起窗帘,他的车照例停在街角转弯处。
从前有容跟着他的日子,不见他花大气力拯救父子亲情。自从她带着有容搬回老住处,他不管多忙,周日都会抽出空来陪儿子,正宗“孝子”一族。
也许果真是父子天性吧!近段时间,有容已经越来越黏他爸爸了,相信再过不久,他们父子俩错失了六年的感情就该弥补上了。
倒是她和龚长天之间,自那日之后再不曾见面。
偶尔他给儿子打电话,她接起电话,只听他说:“我是龚长天,我找有容。”
她总是只有一句“你等会儿”,然后便叫有容听电话,再不然就丢下一句“他不在”便径自挂上。
每个周日她将儿子送到楼下,远远地看着儿子走向街对面的他。她不上前,不说话,只盯着儿子的背影,几乎不看他。
今日也不例外吧!
照例是九点整,她牵着有容的手下楼。有容照例要问一句:“你不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吗?芽”
她依旧回答:“妈妈不去了,你跟爸爸好好玩吧!”
然后,有容瘪着嘴,憋着一肚子的不高兴走向停在街角的那辆车。
今日该有些例外了吧!
有容走到路中央,忽然有辆急速行驶的摩托车飙了过来。
“小心!”
母子连心,秋水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想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儿子。有道身影比她还快一步!
“有容……”
龚长天跑过来想抱开儿子,没想到秋水从对面跑了过来,作用力互相抵消,他只来得及用身体护住他们娘儿俩。
眼看着一家三口就要被车撞上了,他竟然觉得如果真能三个人死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只可怜有容还小。
“吱——”
剧烈的噪音划过他们的耳膜,紧跟着心也漏跳了一拍。车手在撞到他们之前来了个紧急刹车,巨大的反作用力连人带车翻到了路边,好在车手戴了摩托车头盔,还能站起来扶车,应该没受严重的伤。
等龚长天缓过神来,秋水正焦急地检查着有容的周身,“有容,哪里疼?快告诉妈妈,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你能站起来吗?”
到底是小孩子,虽然吓了一跳,很快就恢复了。有容蹦蹦跳跳地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咧着嘴要妈妈放心,“妈妈我没事。”
她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龚长天的怀里。她急忙站起身,因为惊吓脚还有些软,要不是龚长天即时扶住,险先摔倒在地。
“你还好吧?”
“你没事吧?”
两个人异口同声问着对方的情况,四目交织仿佛隔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才能再次守望对方的眼神。
这才明了,在分开的岁月里,他们谁也不比对方少一分思念。
不该的!早就不该有期待了啊!
秋水匆匆低下头,着急着要离开,“你带有容去玩吧!路上小心点,我先回去了。”
“爸爸,你让妈妈跟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
有容突然的开口让龚长天和秋水顿时不知所措,秋水直觉要拒绝,“我还是……”
“去吧!”龚长天试图说服她,“发生了点意外,你去,有容会安心一点。”
“这……”
看着龚长天,再瞧瞧儿子哀求的小脸,秋水动容了,“那……好吧!”
“哦!妈妈和我们一起去喽!走喽!”有容开心地一蹦三尺高,一手牵着爸爸,一手抓着妈妈,高兴得像是全世界的欢乐都在他一双手里。
小孩子真的很容易满足,相比之下成人的世界好复杂啊!
走到车前站定,问题又来了。秋水想坐到后座,有容却先一步抢占先机,把副驾驶座让给她。
“妈妈,妈妈你坐到爸爸旁边去!钱宝宝的爸爸妈妈每次送她上学都是这样坐的。”
最近有容嘴巴里提得最多的就是钱宝宝,上个学期他比较常提班上的女班长,现在这个钱宝宝是他的同桌,也是个长相颇令人疼的小学二年级女生——圆圆的、肉肉的,很能吃的样子。钱宝宝同学打起架来丝毫不输给男生,而且小模样怪有个性的。也不知道有容中了什么魔障,整天跟前跟后,放了学回到家里还时时念着人家。
难得陪他们父子出去玩,秋水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听从儿子的安排坐上副驾驶位,她忘了一件事。
龚长天忽然探身趴向她,距离近得她能感受到他的鼻息。这突来的亲近叫她吓了一跳,他这是……
瞧她惊恐的模样,龚长天好心地指指帮她系上的安全带,“你忘了系这个。”
“哦!”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恍然察觉对他的亲近,她的内心竟有着几分渴望。
不是说好放了他,也放了自己吗,她怎么又犯糊涂了?
为了警告自己,秋水伸出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紧接着一个急刹车,她差点没被抛出车外,“发生什么事了?”
她惊魂未定地瞧瞧儿子,再看看龚长天。发现他的脸色比她还差,不会是被刚才差点造成的事故吓傻了吧?
“你哪里不舒服?”
“这话该我问你。”他摸摸她的脑门,又扒看她的眼皮瞧瞧,转而紧张地追问,“你的头是不是又晕了?我看你脸色不好,又在敲脑袋。医生说这种病就怕反复,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她身边就一个儿子,有容年纪又小,龚长天就怕她什么事都一个人担着。该找个人分担烦恼的时候,他绝对一力承担。
龚长天的眼神融和着蠢蠢欲动的情感,秋水怕是自己误会了,连忙拨开他的手,“我没事,身体也很好。你不用担心,专心开车吧!”
察觉自己的唐突,龚长天连忙收回手握着方向盘。
一路又无言。
儿童游乐场到底是儿童的乐园,很多项目有容玩得不亦乐乎,龚长天和秋水只有坐在一旁干瞪眼的分。
两个人总不能一直这么沉默下去吧!龚长天自认男人就该在难关时往前挺,“听说你最近交了男朋友?”还是个有着混合血统的超级大帅哥——他吃醋地想。
他一开口就奠定了此次谈话的气氛有点诡异。
“谁说的?”八成是媒体的作用吧!
要光是报纸、电视上的小道消息,他也就不信了。偏偏有容三不五时地冒出一句“杰瑞叔叔买了遥控汽车给我”、“今天杰瑞叔叔去接我放学了”、“杰瑞叔叔的篮球打得好棒啊”、“今天的晚饭是杰瑞叔叔做的,我和妈妈都觉得很好吃呢”!诸如此类的话,最近他听到的频率越来越高,叫他如何泰然处之?芽
“我不是反对你再婚——事实上我也没有立场反对,不过你该为你自己和有容的未来好好打算。”
他的话听起来好奇怪,秋水被他说得水蒙蒙雾蒙蒙,忍不住辩解:“我这就是在为自己和有容的未来做打算啊!”她和杰瑞被称为广告界的黄金搭档,所以他们才经常出入公众场合,增加曝光度,这也是提高代言费的一种方式。
听她的口气是决定要和杰瑞在一起喽?龚长天闷闷地吐气,“随便你。”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他今天好奇怪啊!在秋水记忆里,这种情况好像不是第一次发生。他们还没谈恋爱那会儿,有段时间她和某位导演爆出绯闻,她每每约他,他也是这副古怪的表情。莫不是……
“长天,下面的话也许很唐突,但我还是想问个清楚。”
“什么?你说。”他还怕她没话跟他说呢!
秋水全当跟他开玩笑,“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对!”
他的坦然叫她措手不及,“你说什么?”
“我就是在吃醋,我嫉妒那个什么什么杰瑞。原本买遥控汽车给有容,接他上下学,带他去打篮球,为你们做饭的人是我!我才是有容的爸爸,你的……你的丈夫,可是现在,我的位置即将有人取代。”能怪谁呢?要怪就怪他在不该放手的时候轻易舍弃。
他的心情来得突然,让秋水一时间无法消化,只能讷讷地重复着:“你后悔了?你后悔了……”
“是,我后悔了。”
他沮丧地扒拉着头发,“我早就后悔了,从你离开那天起,我就后悔没有追上你。就像娅娜说得那样,爱最可贵的地方不是幸福相守,是明知道爱人最丑陋的缺点,还能拥她在怀。”
也许她就快成为那个杂种帅哥的妻,龚长天唯一能做的就是抢在他前面最后一次拥抱他的老婆——前任老婆。
“我后悔放弃你,我后悔跟你离婚,回来吧!这辈子你是我唯一的老婆。”
长臂抱她满怀,这份亲密无间的感觉这么多年来她从不曾忘记。
他的怀抱,她等了八年终于等回来了,在她告诫自己该彻底放手的半年之后。
“别这样!”秋水挣开他的怀抱,尴尬地别过脸想逃。
拿到她签字的离婚协议时他没去追她,如果这一次还不追,也许下半辈子他都得活在追忆往昔的时光里。
“秋水!秋水,你曾说过,你一直在等我来找你,跟你说这些。现在我找来了,我跟你说了,你还会不会回头?”
风过,与多年前无异。
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的瞬间,她回过头——
她的丝巾被风吹上半空中,直向他飞来,她伸出的手……是为了抓住远去的丝巾。
尾声
“妈,儿子来看你了。”
龚长天立于墓碑前面,放下手中的祭品,他拉过身后的两个家人,“这是有容,妈你见过了。”
“奶奶好。”有容乖巧地望着墓碑上面的照片,他常常来看奶奶,发现一件事,奶奶都不会老的,永远是这副笑眯眯的样子。
抛下儿子,龚长天拉过儿子他妈,“还有一个人,妈,您一定得见一面。”
秋水瑟缩不前,她不是第一次来探望有容的奶奶,可这一次她却特别排斥。如果有容奶奶在天有灵,看到她跟龚长天重新站在一块儿,会怎么想呢?
一定恨不得化成怨灵拖她下地狱吧!
她好怕,退到有容身后,她几乎有逃跑的冲动,“长天,下次再说,今天还是算了吧!”
要是就这样算了,以后每次想来面对母亲的时候,他们都会有想要逃避的念头。倒不如这次就把事办完,有什么后果他们俩共同承担。
撇开秋水,龚长天双膝一弯,跪了下来,“妈,我知道秋水有很多缺点,就像你知道儿子我有很多不足一样。但我还是决定娶她为妻,和她一起共度余生。跟上次结婚不同,这次我先带她来给您看看。您要是对她有什么不满意,您就对儿子说。不过这一回不管您说什么,儿子都会帮助秋水讨您老的欢心。我不会再逃避,不会再放任不管,我会努力,请您相信我们。”
龚长天已经跨出了最重要的一步,他都能放下内疚、悔恨,从头再来,她没有道理再退缩。
走到墓碑前,她“刷”的一声跪在他的身旁,“婆婆,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用下半辈子对长天的爱来化解您对我的不满意,行吗?”
有容正玩得开心,忽然看到爸妈都朝奶奶的墓碑跪了下来。他一时好奇也跟着跪在旁边,学着爸爸妈妈跟墓碑上的照片说话:“奶奶,妈妈说她做了一件很对不起你的事,你到现在还不能原谅她是不是?可是学校里的老师说无论我们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只要成心改过就还是好孩子。妈妈一定在改啦!奶奶,你就原谅她好不好?要是不行,有容就陪妈妈一起改,这样奶奶会原谅妈妈吗?”
“要是还不行,爸爸也陪妈妈一起改,相信奶奶一定会原谅你妈妈的。”龚长天收紧手臂将儿子、老婆护在胸前,心中暗自念叨:妈,您老人家要是真的无法理解,就怨您儿子吧!我已经失去了您,不想再失去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女人,更不想失去我老婆、儿子,这个完整的家。
牵起秋水和有容的手,龚长天自认该为逝去的人而做的事他都做到了,剩下来的时间他该为活人而努力。
“咱们回家吧!秋水,你最近不忙吧?我们找个时间去注册吧!”
“呃?”这算是他的求婚吗?
若是之前她听到这话该有多兴奋,可换作现在,站在有容奶奶的墓碑前,她真的无法坦然接受他的求婚。
她怕,怨恨未了,她怕他们的结合将为这个家带来不幸。对墓碑里的这个女人,她心中有愧。
“再……再说吧!”
她这是拒绝喽?龚长天有点懊恼,当初提出离婚的人是他,如今想要复婚的人也是他。再怎么说,她也是广告界当红女模特,虽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了,不过依旧风采迷人,怎么可能轻易答应他的求婚呢?
龚长天自怨自艾地感叹着,没注意秋水有些苍白的神色。
她总觉得耳边有个声音不断地说:答应他吧!媳妇,就答应他吧!你要代替我好好爱他,把我的那份也带上啊!
是婆婆的声音!以前她常用这声音骂她,秋水不会听错。
风吹过层层叠叠的墓碑,那些碑前的花儿吐着芬芳,让空气里酝酿出重生的喜悦。
爱和嫉妒相辅相成,墓碑里的女人选择了爱而放下了嫉妒,她将爱转嫁到秋水身上,她将替她行使爱的权利。
笑容爬上秋水的眉梢,她忽然觉得身轻如燕,趁着风几乎可以翱翔天地,“我下周二有空。”
她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听得龚长天纳闷极了,“你说什么?”
“我周二有空,可以去注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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