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约记得，他好像害死了不少人，有清官，有贪官污吏……
那时候，他走在路上都隐约能听见背后有人在讨论他，唾骂他。
那时候，云朝总会体贴地把他搂在怀中，用沉迷的方式让他忘掉一切烦恼。
苏国公府被灭之后，不知名的危险暗杀接二连三袭卷而来。若非他就住在宫中，云朝又派了重兵保护他，他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妖妃的传言不知从哪传出，他苏衍成了云夏最大的祸害。
很多时候，他都感觉快撑不下去了。他每天每天都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看他们虚伪的嘴脸，听着他们没有一句是真的话。
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小心抵挡着他们明面上的阿谀奉承的同时，还得提防着他们朝他背后捅的刀子。
很突然的，许冠就在苏衍觉得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入京了，他当了京城天衡书院的大祭酒，他给他写了信。
在苏衍的请求下，云朝下旨请许冠入宫，命令他成为了苏衍的老师。
因为许冠的到来，苏衍借机从朝堂上脱身，将一切阴谋诡计丢在脑后，一心痴醉文学。
许是云朝让苏衍入朝堂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由着他去，还特意语重心长地交代他好好学习。
那段时间，许冠给他讲了许多做人做事的小故事，吿诉他他之前在朝堂上的不妥。
他教他为人处事之道，心态平衡之法，看东西长远的眼光……
他真的很像被乌云遮住的天空硬投射下来的一束阳光，将他的生活的灰色角落尽数照亮。
苏衍爱极了许冠讲话时的样子，从他薄唇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皆如天籁。
但是，他每天除了见到许冠的时间外，其余的时间都过得很压抑。
有一天，他突然情绪崩溃地抱住许冠便嗷嗷大哭，就像儿时被族中兄长欺受，他委屈地趴在姨妈们的怀中哭一样。
罢了，苏衍羞涩地低着头，抱歉道：“先生，对不起。”
许冠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语气沉重道：“阿衍，没关系。阿衍，我心疼你，你活得太累了。你在这里的生活太累了。
阿衍，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过平静的生活。”
“先生。”
泪水从苏衍眼眶溢出，苏衍激动的点了点头……
那一夜，他和许冠私奔了。
云朝发疯地找他，军队全数出动，一家一户地搜查……
苏衍和许冠东躲西藏的，他们逃出京城很远，但还是被捉住了。
十七年前的往生崖上，他把刀架在许冠的脖子上，让他跟他回去。
苏衍情绪崩溃道：“云朝，我受够了，真的。其实，你一直在利用我对不对？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许多人都心里明白。
你云朝想灭皇后和那些不安份的妃嫔家的势力，你又找不到好的借口，所以便拿我做笺子。
你偏宠了一人，挑起她们的嫉妒心，让她们对我下手，你再趁机找借口发作她们。
你送我朝服，让我入朝堂也是一样的道理。
我只是你云朝的一枚棋子，吸引仇恨，消灭政敌的棋子。”
“云朝，别说你爱我，这让我感到恶心。”
“是，我利用了你。”
云朝很直接地承认，说：“你说我待你不好，利用了你，难道这个男人对你便是一心一意的？”
云朝手腕微动，剑刃擦破许冠脖子上的皮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领……
苏衍眼皮子微微一跳。
云朝继续道：“许冠……宸国的大祭师，他接近你的目的就是套取云夏的情报……”
“是吗？”
苏衍失魂落魄地望向许冠，只见他的眼睛干净得如同水洗过的天空。
许冠摇了摇头……
苏衍心中一喜，眼角泪光闪烁……
他就知道，他对他是真心的。
望向一脸杀意的云朝……
若他束手就擒，许冠他会不会被云朝杀死？
他是他的仙，他心头的一片阳光，他怎么能死去？
“不，他爱我的，他不会骗我的……”苏衍佯作失望痛苦地后退了几步，不舍地望着许冠那张谪仙般的脸，嘴角上扬，纵身向往生崖跃去……
他死了就能换来他平安了。
“先生，永远了……”
十七年前，因为他，他与许冠这般生死离别。
十七年后，又因为他，他又与越亦生死离别……
越亦含情脉脉地盯着苏衍，呓语般道：“阿衍，我是真的爱你。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爱上係的，应该那时候我去找许冠治脸伤，许冠时常说起你，他总说：‘我的阿衍是世上极好之人，他善良天真，喜欢看书，我最喜欢在他看书时痴痴地看着他……’。
渐渐的，我的心中也住了个阿衍，也时常想能遇到这么一个阿衍。后来我遇到了，我的阿衍也是世上极好之人。”
想到他第一次命人从贺兰手中救下了他，他在路边的笑；想到在山洞他戏弄他让他穿上女装，嘴角的挪揄；想到在阳安客栈为躲避军官的搜查他把他压下身下，戏谑地让他叫他：“夫君”……
苏衍泪如雨下，泪水轻轻砸在越亦的脸上，苏衍痛不欲生道：“越亦，我求求你，别死……”
越亦开心的笑了，再一次肯求：“阿衍，再说我一声‘夫君’可好？”
云朝暴戾道：“不许。”
苏衍只能是他云朝的，哪容得一狗贼窥伺。
云朝命人分开了他们，苏衍大急，脱口喊道：“夫君。”
“唉，夫人……”
此时，越亦眼睛里只容得下苏衍，笑容咧得大大的，都快咧到耳根去了，他的阿衍，他的，他是他的。
“阿衍，我真的真的……舍……不……得……”
一滴晶莹从越亦眼角划落……
死了，越亦死了。
苏衍全身一震，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云朝见他这个样子心中更恨，下命道：“将这逆贼的尸首丢到山中，任走兽啃食。”
苏衍没有反应，表情渐渐变得呆滞，像抽离了灵魂的躯壳……
就在士兵来拖走越亦的尸首时，苏衍终于回神。
他从旁边一个士兵抽出一把剑，用力地砍向云朝，一边大吼道：“不如，你连我一同杀了。”
刚经历了一场刺杀，在场众人的神经都紧绷着，苏衍刚一动手就被士兵们一拥而上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