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北川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发现苏艾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苹果脸的男朋友弄了个吊瓶在给她注射手针。
“这是营养针。”他有些虚弱的说到：“我还给她吃了一片镇定药，能让她睡个好觉。”
几个人退了出来。
周北川这是时隔几天第一次看见这位年轻的大夫。
邱文宇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瘦了很多，胸腔呼吸的时候好像总有回响。周北川眉头一皱，这可不是病轻的样子。
周北川连忙让他坐下来：“你没事吧？你这个样子可不太好。”
邱文宇对他笑了笑：“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那也不能这么拖着啊。”
“这次撤离我会跟你们一起离开。我本来想着不过是个感冒很快就会好，我也没想到竟然等到了现在。”
周北川毕竟不是大夫。既然邱文宇自己还有她女朋友都这样说，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
周北川的注意力很快被秦沐歌吸引了过去。
“你们怎么过来的？”
“秦小姐让我帮忙给她的朋友做一下检查。”
秦沐歌仔细的给苏艾盖上被子，擦去她头上的汗珠。
约翰强笑道：“这，这亲姐妹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了吧。”
周北川低声道：“她们之间不只是情谊的问题。”
他不愿意多说，看见秦沐歌走了过来，便问邱文宇：“苏艾怎么样了？”
邱文宇面露难色，特别是看见秦沐歌走到他身边的时候。
秦沐歌道：“你直接说吧，没关系。”
邱文宇只好说到：“请问苏小姐以前是舞蹈演员么？”
秦沐歌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我只在舞蹈演员身上看过这样的伤，这位苏小姐浑身多处多次骨折，因为舞蹈演员或者杂技演员工作的关系，他们的身上也有类似的伤，但苏小姐骨折的位置很特殊。而且她似乎经历过一场手术，现在没有仪器，我还不能判断准确。”
秦沐歌一直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没什么情绪：“推测呢，什么手术。”
邱文宇求助一样的看着周北川，周北川道：“你直说吧。”
“……应该是子宫切除手术。除了有极端疾病的情况下，很少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接受这个手术。我不能肯定，但是看刀口的位置，以及粗略检查来看……这是我的判断。”
邱文宇以为自己说完，秦沐歌会失控。可她依然静静的低着头，连动都没动一下。
“她的精神方面呢，我觉得她好像认不出人。”
邱文宇：“我不是精神科专家，也没有仪器，很难说苏小姐现在怎么了。我建议还是让她尽快回国，去医院进行专业的检查。”
邱文宇开了一些保健的药物，还有帮助入睡的镇定类药物，身体实在坚持不下去，就和苹果脸一起回去休息了。
约翰绝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位睡着的苏小姐真的是个舞蹈演员，她一定是遭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迫害，他的心里抓心挠塞的想要知道这个故事。可良心上又告诉他，将人家的伤疤翻出来晒一遍实在是混蛋的所为。
在他摇摆不定的时候，秦沐歌对他说让他回使馆去休息。
约翰有些不解：“你下午还说让我一直呆在周先生身边，让他保护我。现在又要我离开？”
周北川突然一愣，他看向秦沐歌。
秦沐歌淡淡的说：“你们的使领馆难道没有军队在保护么，不然你睡在这里外交上也不好交代。你如果不放心就让你们那儿的总管派几个人保护你。我看你军队方面也吃得开。”
秦沐歌都这样说了，约翰也不好继续留在这，只好离开。
他刚一走，周北川立刻问道：“你是什么意思？你认为约翰会有危险？”
秦沐歌神色不变：“当然了。那两次的刺杀你不是都在场么？”
周北川逼问道：“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呆在我身边比较安全，现在又让他离开呢。”
“他在哪里都不安全。”
周北川扯过她的手臂让她直视自己。
“他的危险来自于哪？你知道么。”
听见苏艾的惨状的时候，秦沐歌都没有表现出的愤怒，此刻她由衷的升起了一股怨恨。她狠狠的撇开了周北川的手。
“你想让我说什么？！你不就是想说她！”秦沐歌指着苏艾：“你不就是想说苏艾就是哪个危险源么！你觉得她已经变坏了对不对？你觉得她像其他人一样被洗脑了是不是？！”
她的愤怒倾泻而下，周北川站在她的面前，心里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感觉。
他只觉得心疼。
心疼这两个被命运折磨的姑娘。
这是一个在精神完全崩溃之后还会无意识的画她们之间“无限大”的女孩。秦沐歌在提醒约翰的时候可能潜意识里真的觉得苏艾才是那个危险来源。
因为顾铭知道苏艾对她的意义，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弃苏艾，世界上还有比苏艾变成像顾铭一样的人更让秦沐歌难受的么。
可当这个念头一想起的时候，秦沐歌连自己的都恨。恨她当初不能保护苏艾，更恨到了今天对苏艾竟然是满心的怀疑。
周北川往前踏了一步，轻轻的将她抱在怀里。
“是我想多了。”他在她的耳边说到：“苏艾就在我们身边，难道我们还不能好好照顾她么？不管顾铭有什么目的，只要我们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一定会没事的。”
秦沐歌卸了力气，靠在他的怀里。
对啊，他们马上就要回国了。这里的所有事都将被抛在脑后。
苏艾会没事的，她和周北川也会没事的。
………………
秦沐歌寸步不离的陪着苏艾，周北川也总是将约翰抓在身边。
那个“矮猴子”蝙蝠再也没有出现过，这让周北川松了一口气。虽然这里军队众多，可他还是害怕那个神出鬼没的蝙蝠会不顾一切的前来刺杀。
看来矮猴子也是怕枪的。
使领馆的人异常的多，一楼想要办理手续，乘坐华夏航班或者轮船离开的人源源不断的涌过来。
“别挤，别挤！”苹果脸喊着。
她和秦沐歌带着苏艾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
这时，不知道是谁将大厅里正在播放的电视机音量开到最大。所有人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弱了下去，不管是在做什么的人，都纷纷转头看向了电视。
苹果脸紧紧的抓住了秦沐歌的手臂，惊呼道：“秦姐，你看！”
秦沐歌看见了。
电视机上的画面正是本地唯一一家还在报道的电视台利用无人机在进行实况转播。
只见画面中，平时热闹的街道此刻炮火连天。
那是只有在电影中才能看到的画面。一具具散落的穿着平民衣服的尸体倒在地上，手握着枪的不是士兵，而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居民。
到处是哭喊声，是炮火声。
一座座居民楼倒塌了，门口还写着“12号促销”广告的超市玻璃全部被砸碎，里面的货物被抢劫一空。
受伤的人们在逃命，后面追赶着的可能是他的邻居，或者曾经的朋友。
这个世界疯了。
画面很快辩称雪花。
大厅里的人因为过于震惊，陷入了一片死寂。
苹果脸率先反应过来，她哆哆嗦嗦的问：“这是什么啊？这是谁和谁在打仗啊？”
秦沐歌紧紧的咬着下嘴唇。
“你的手机还能不能上网，你看一下国际网站，是怎么报道的。”
苹果脸这才急忙掏出手机来。
“我一直在关注啊。BBS，CNS上都进行了报道。但是是说这里发生了武装冲突，每天都有无辜的人民死去，目前伤亡人数已经达到200多人……这里，你看！”
秦沐歌将手机拿过来，仔细的翻看着报道。
只一会便看完了全部。
大多数的国际新闻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一带而过，仅有的几篇报道和在这里发生的现实向比较而言不轻不重。
伤亡两百多人？写稿子的人是瞎了么？
大厅里重新更混乱了起来。一种恐惧的情绪席卷了所有人。
秦沐歌她们三个人终于来到了街上。
明天就是撤离的日期。
看着一辆辆维和部队的汽车，苹果脸松了口气：“没关系，这里还有军队。联合国在这里一直是有驻军的，而且大量的军队在附近的国家都有，一旦发生大规模战争，他们就会介入，情况不会太糟糕。”
秦沐歌看着眼前的车辆，没有说话。
她的预感强烈，几乎要成真。
苏艾有些害怕的躲在她的后面，秦沐歌用身体挡住了她。
秦沐歌可没有苹果脸那么乐观。
没有军队驻扎的时候是这种纷乱的场面，一辆辆物资车被驶离，原本应该是在城外驻扎的军队也纷纷进入了城里。
秦沐歌倒吸一口凉气。
能解释的理由只有一个。
他们不是在进驻，
而是，在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