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歌在毕安全震惊的目光下,从后座口袋里将自己的衣服取了出来。下车跑掉。
毕安全想去追,被周北川拦了下来。
“你干嘛去?”
毕安全:“我有点担心秦小姐,队长,秦小姐干嘛去了?”
“换衣服去了。你老实呆着吧。”
很快,好像是为了证明周北川的话,换了衣服的秦沐歌走了出来。
“有烟么?”她问。
这不是她第一次向自己要烟。周北川将烟递给她。看样子,她也不是什么新手烟民。
秦沐歌点燃香烟,拽着刚买的那件白色连衣裙就着打火机点燃。
毕安全一惊:“秦小姐,你这是干嘛!”
打火机当然点不燃上好布料的裙子,只能烧出一个个难看的小洞。周北川将白裙子拿了过来,打开车子油箱,在里面蹭了蹭。
一条白裙子瞬间染上了黑漆漆的油。
他往道路旁边的一个土坑里一放,自己也点了根烟,再把打火机递过去。
“点吧。”
秦沐歌抿了抿嘴唇,将打火机扔进了土坑。
火焰瞬间燃烧了起来,三个人围着土坑,直到火焰燃进。
天渐渐黑了,毕安全觉得今天遇见的所有事都有点玄幻。他想说咱们就别在这呆着了,怪吓人的,可队长和秦小姐这气氛又让他不太敢开口。
幸亏,太阳彻底下山的时候,秦沐歌从焦黑的土坑上移开目光:“走吧。”
将毕安全送回家。
周北川和秦沐歌回到警局。
这又是个失眠的夜晚,反正他是睡不着。
秦沐歌,顾小梦。越和她接触,越了解她,心里那种说不清的感觉就越强烈。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同情她的痛苦。
周北川从沙发上坐起来,侧耳听了听,害怕厕所里又出现什么声音,她又“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他站了起来,想到秦沐歌不会痉挛症又发作了吧。
周北川连忙推门出去。
秦沐歌果然没有睡觉,她抬头看向周北川。
他微微有点尴尬:“还没睡啊?”
她摇摇头。
“你,你没事吧?”他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个毫无营养的问题。
秦沐歌再次摇摇头。
她没事,他应该回去睡了。但周北川却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顾铭,他总说软弱是什么意思?”秦沐歌的状态不太好,他试图进行交谈。
她坐在椅子上。他不确定她会不会回答自己的话。
过了一会,她开口道:“顾铭,他是黑暗森林法则的坚决拥护者。他的全部理念来自弱肉强食的达尔文进化论。”
这算是回答了自己的话吧,周北川觉得自己应该换个话题。
还没等他开口,秦沐歌继续道:“没有苏艾之前,我有只狗狗。”
“狗狗并不属于我,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流浪狗。”
周北川不知道她怎么进入了故事环节,可是她愿意说,他就愿意听。
“你收养了它?”
“没有。我当时还小,但是知道不能养狗。如果它和我在一起一定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秦沐歌靠在椅背上,灯光昏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过我会偷偷的喂它东西吃。小狗非常亲近人,我喂了它一阵子它就把我当成了亲人可能是。有一天它跟着我回了家。顾铭发现了,那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课。”
这一定不是个温暖的故事,周北川没有接话。
“顾铭将我和小狗放进别墅的一间小黑屋里。他说,我长大了,不能学到的只是依赖,只有强者才能活下来。第一天,我求他。第二天我继续求他。第三天我太饿了。顾铭扔给我一把刀,说想要食物就得自己争取。”
秦沐歌弯下腰:“我杀了小狗。他用小狗给我炖了一锅汤。特别好吃。”
房间里静静的,周北川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通身冰凉。
她可能是笑了:“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给它取名字,就一直小狗,小狗的叫它。”
“然后顾铭就突然爱上了这种事,他带着我去打猎,让我学会宰杀。后来他会买各种各样的小动物,然后某一天叫我杀掉它们。”
“我通通吃掉了。”
周北川坐在她的身后。平时哄女孩子舌灿莲花的本事消失不见。
这一刻,心里的难受和心疼终于让他承认,自己可能真的喜欢上这个女人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太柔弱,又太坚强。此刻,他需要很强大的自制力才能阻止自己不上前去拥抱她。
但同时,他也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清醒过。
这是一个他不能去喜欢的女人。
她的痛苦太深。不是那种你小心温存,用心呵护,时间长了就能愈合的伤口。而是深入骨髓,烂到了骨血里的挣扎痛苦,只会将所有试图拉住她的人向深渊里拖拽。
在这样巨大的痛苦面前,他停步了。
他没做好走入深渊的准备。
她像是一个行走在悬崖边的女人。除非他做好抱着她一起下坠的决心,否则太危险了,为了他的这份喜欢,值得么。
他长这么大不是没有喜欢过女孩子,也不是没有热烈的爱过。对她的喜欢可能就是人生中多少次喜欢的其中一次。
就为了这一次的喜欢,跳崖?
不值得。
秦沐歌慢慢的回头,这回他看到了,她确实在笑,但笑容有点淡,有点凉。
“所以我说真的,与我亲密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从来如此。”
………………
第二天,周北川照常上班,像是前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想明白了,她可能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所以给自己来了个突然的故事。劝自己知难而退。
她好像成功了,周北川心里闷的难受。
他们照常上班,照常说话。秦沐歌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毕安全有声有色的讲述着见顾铭的过程,光头摩拳擦掌说自己下回也要去。
日子就这样过去,那天晚上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
周北川却总觉得不太自在,尽量的减少与秦沐歌交流的机会。就连晚上他上厕所都不肯去了。很怕出门就能看见秦沐歌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静静的孤独着,怕自己忍不住再次靠近。
这勉强的平静被一通电话打破。
一个下午,周北川接到一通国际电话。电话里哇哩哇啦的说了一大堆。他看了好几眼手机,觉得自己是不是串号了。
他给宋可听,宋可皱着眉毛说:“这是英语啊。”
“我问你是什么语了么,我问你他说是啥!”
宋可也是个半吊子,但还是能听得出个大概。
“Hallo,this is Chinese police station.what can i do for you?”
过了一会,宋可挂了电话。
周北川:“他说什么?”
“他说……他是荷兰警察。一个中国籍女人死亡,遗体存放在荷兰,案件调查完毕,是否需要就地火化?”
秦沐歌突然抬头,看向周北川,周北川也看向了她。
“打回去。问他地址。”
…………
第二天两个人坐在飞往荷兰的飞机上。
秦沐歌:“单位怎么会批准咱们去?”
周北川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深网组织么?国内一直在查,我们又消息深网组织最近在临江一带有活跃痕迹。而苏艾,可能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可查线索了。”
深网……deep web。
秦沐歌只听周北川提过这个名字,顾铭从来没有说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可能连周北川也说不清楚。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她一直坐在位置上。
周北川从洗手间回来看见秦沐歌一页一页的翻着书。他叹了口气,将书给她倒了过来。
“你看反了。”
秦沐歌:“……哦。”
她继续翻着。周北川实在忍不下去,将书从她的手中抽出来。他这才发现她手上的汗水已经把书皮都沾湿了。
秦沐歌还是那张扑克脸,酷酷的,一点情绪都没有。
周北川掏出纸巾给她擦了擦。秦沐歌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住了。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腿上:“马上到了,你休息一下。”
她向抽回手,没有抽动。他的手掌十分干燥温暖,温暖的体温从手掌心慢慢向上传,有点痒,有点安心。
她慢慢平静下来。但还是没有睡着。
两个人下了飞机。周北川戴上墨镜,他不懂英文,耳朵里塞着适时的翻译器,但还是由着秦沐歌指路。
虽然是公费,但经费有限。周北川只能自掏腰包打了一辆的士。外国的的士很贵,他身上的钱竟然不够。
他默默的看着秦沐歌。囧了。
秦沐歌掏了钱。
她忍不住问:“你当初在会所买香槟塔的财大气粗去哪了?”
周北川叹了一口气:“别提了。我卡被人停了。”
秦沐歌一愣。
上次去会所,周北川点了一屋子的小姐,又开了香槟塔,财力肯定是有了。从他多次顶撞上司,又多次出事故却依旧故我,照常上班一点麻烦没有来看,家里的背景也应该不小。
不知道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全球限量黑卡竟然被停了。
不过交浅切勿言深,她没有再问下去。
两个人在警局门口下了车。
门口站在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有些秃顶。见到两个人迎了上来。
“请问是周队长么?”周北川耳朵里的翻译器传来中文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