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光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穿上了衣服，虽然浑身的疼痛瞬间向他袭来，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接受了医疗治疗。
他心里陡然一跳，随即一阵狂喜。
过去多长时间了，他们成功了么？
他面前已经不再是看得见自己的反光玻璃了，而是一面小型电视机。
屏幕忽然被打开。
里面的摄像头被人抓在手里所以来回晃荡，终于停了下来。
曹光还陷在狂喜中，对面的镜头却引发了他的好奇。
这里好像是……他有些发愣。
“嗨。”镜头中出现一张脸，他非常熟悉。
那是顾小梦，哦不，秦沐歌。
“曹先生，并不是很高兴认识你，因为很显然你老早就知道我，但我却并不认识你。”她大眼睛看着镜头：“这显然是信息不对等的。”
她好像在室外，正在往前走，进了一个楼道，灯光暗了下来。
突然黑暗的灯光让曹光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像是画面全黑了一样，过了一会才能看清。
“曹先生，我得说你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巨大的麻烦。这让我对你产生了好奇，你一个中产阶级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丧心病狂？”镜头摇摇晃晃的随着秦沐歌的动作往前推进。
“但是显然其中原因你是不会告诉我了。幸运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咱们都不是彻底独立的个体，总有人与相联系。”
秦沐歌停了下来，低头冲镜头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我到了，嘘。”
曹光倾身上前，他想要靠近屏幕，却碍于手铐的原因，只能牢牢的被安置在椅子上。
“咚咚”敲门声。
过了一会，有人开了门：“啊，秦警官……是不是我丈夫出事了？”她着急的问。
秦沐歌笑道：“没事。您丈夫已经没事了，再填写几张表格就可以被释放了。”
“真的么？！”曹太太立刻握住她的手：“谢谢你了，秦警官，谢谢你！”
“不客气。不过还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曹太太有些为难：“但是孩子今天没有上学。”
“没关系，你可以带着孩子一起。”
曹太太想了想：“好吧。”
她毫无防备的将门大开，她进去叫两个孩子，收拾东西。
秦沐歌站在门口看向里面，她抬手把在门框处。
轻声道：“这是如此的简单，曹先生。虽然我早就知道人是一种极有防备又极易轻信的生物，但我每次依旧会为人们的愚蠢而震惊。”
她低头无奈的笑了：“她竟然连为什么要带她和孩子走都不问。”
曹光的手铐被他拽的哗哗作响，但除了弄伤手腕之外，无任何效果。
“有人么？有没有人！”曹光用力的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他浑身一动即是剧烈的疼痛，可他管不了那么多，只顾着大声喊叫。
过了好一会，门口才传来声音。
周北川将门打开：“你叫什么？”
曹光瞪视着他：“你们去我家干什么？我妻子孩子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周北川看了一眼屏幕，顿了一下：“我们也没说她们和这件事有关。只是带她们出去一趟，并不是要把她们怎么样。”
曹光根本不信：“你们到底要带她们去哪？你们有什么权利带她们走？”
“我们并没有采取强迫的手段，你没看见你妻子是自愿带着孩子和秦沐歌走的么？”
周北川看着屏幕，自言自语道：“只要不违背当事人意志，并不触犯法律，并不犯法。”
接着，他转身关上了门。
曹光立刻再次看向电视机。
秦沐歌将车开过来接曹太太和两个孩子，她将摄像头摆在了车子前窗。
“曹先生，别怕。”她的脸在镜头面前放大，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我可不是杀人犯。”
在刑具面前都没有后退的曹光害怕了。他的牙齿止不住的上下打颤。他害怕是因为他了解过顾铭。那一张张照片，一次次人性底线，绝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出来的。
而她跟他的父亲拥有一模一样的眼睛。任何时候都是冷漠的疏离的。但只要你认真看去，他们的眼中会偶尔闪过一丝极兴奋的光。
那是猎人在看见猎物时眼中会出现的光。
“她要带我妻子孩子去哪？”曹光用力的喊着。
隔着空间的距离，秦沐歌仿佛听见了他的话。
“曹先生你现在肯定好奇，我不会伤害她们，那我会带她们去哪呢？就让我保留个悬念，只要你别闭上眼睛，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曹光摇头，低声自语：“不对。不会的，不会的。她现在是个警察，她绝不敢对我妻子孩子做什么。不会的，不会的……这只是在吓唬我，他们绝不敢……”
车子缓缓的驶进。
车座后面的曹太太终于想起来了：“秦小姐，你是要带我们去哪呢？”
“曹先生需要在现场指认一些事情，你放心，只是例行公事罢了。我们希望你也在场，证词相互印证。”
曹太太有些疑惑：“指认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啊。”
秦沐歌冲她笑了笑：“没关系，你到了就知道了。”
曹太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车子没有开出很长时间，地方并不偏远，曹太太向外看去，是一家医院。
秦沐歌道：“你下车往里面走，会有人找你。放心吧。”
曹太太带着两个小孩子下了车，对两个孩子道：“跟秦阿姨再见。”
小朋友听话的摆手再见，秦沐歌冲她们笑笑。
眼看着曹太太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医院，秦沐歌依旧笑着长长发出一声感叹：“奥~两个孩子实在太可爱了，她们长得像妈妈，又懂礼貌，你真是有两个好孩子。”
她将目光看向车子前面的镜头：“我说了吧，我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的，毕竟我现在跟警察混在一起。”
秦沐歌像是品味了一下自己这句话，随即耸耸肩继续道：“不过你肯定想知道，我带他们来这干嘛。”
她贴心的将镜头调了一下，对准医院的大门。
“这家医院是临江全市应急处理中心，也就是说一旦发生重大疾病问题，这里是第一道屏障。”秦沐歌道：“见到疫苗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些疫苗可不会种成你妻子孩子身上那种花。”
“我猜你肯定没有疫苗对不对？你知道这是什么病毒，却没有准确的疫苗，当然你也不会傻到告诉你其他同伙你竟然泄露了病毒的消息，给自己的亲人提前打了疫苗。你只能做你能做的，带他们进行的传统的种花。但你不知道的是，这个天花病毒可和从前的不一样，它的分子式发生了根本上的改变。原本种痘的疫苗恐怕是效果甚微了吧？”
曹光彻底的呆住了，他下意识想要反驳秦沐歌，可只要他的理智还在就能将所知道的一切串起来。
秦沐歌说的是事实。
他妻子孩子身上的疫苗并不见得管用。
而秦沐歌亲手将几个人送到了疫魔的眼皮底下。
曹光喃喃道：“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没有权利……你们是警察啊！”
“呵呵。”屏幕里面秦沐歌轻笑起来，竟然有些怜悯：“你现在最大的救星可不是期待我是个好人。曹先生，你有更好的筹码。”
“告诉我，你的同伴是谁，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曹光有些颤抖：“就算……我妻子和孩子在医院里，也不一定会生病，他们会获得神的眷顾，他们会活下来的。”
秦沐歌耸耸肩无所谓道：“也许吧。不过听说新型天花病毒致死率是百分之九十。你老婆两个孩子得多幸运，才能全部都健健康康的再次见到你。现在问题是，曹先生，你是不是愿意赌一把，赌注就是他们三个的命。”
曹光奋力的挣扎起来，再次拼命喊叫：“来人！快来人！”
这次门很快的就开了。
周北川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周队长，你不是警察么？警察会做这种事？我妻子和孩子是无辜的。求你了，求你将她们带出来……”曹光痛哭流涕，身上的伤口因为动作渗出血来他也全然不顾，挣扎的像一条濒死的鱼。
周北川在曹光身后的床上坐下来，他的声音低沉很闷：“我是警察，但我不是你一个人的警察。医院里不止有你的亲人，那些医生大夫病人，他们现在的生命都指望着我。现在能救你妻儿的只有你自己。”
秦沐歌看了眼表，双手重叠搭在方向盘上，下巴拄在上面：“如果你决定救你老婆他们的话你可要快点。可没多少时间了。”
仿佛有一团火在曹光的脚下点燃，他宁愿现在自己被活生生的烧死也不愿意老婆她们出什么意外。
他想要靠内心强大的信仰支撑。他想要回忆先生的话，让自己变得强大……
突然屏幕里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曹光猛然抬头。
只见一个担架被抬了下来，几个医生护士迅速为病人实施急救。场面迅速混乱又迅速平静。
秦沐歌立刻道：“艾别担心，好像是车祸。还没到时间，你还可以继续想。”
这对曹光来说无异于全世界最恶毒的折磨，明知道自己的老婆孩子陷入了危险，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而什么都做不了。
屏幕里秦沐歌的表情似乎有些无聊，低头摆弄着手机不时笑一下，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新闻笑话。
曹光扭过头看向周北川，他满脸是汗目眦欲裂：“她是个恶魔。你也是。”
周北川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平静，他心里好像有个巨大的黑洞旋涡在不断转动。
他轻声道：“曹光，不管你现在说什么也不可能改变我们的心意。我还是那句话，能救你老婆孩子的只有你自己。”他扯了扯嘴角：“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你自己选吧。”
“或者，”秦沐歌抬起头来，冲着镜头笑：“或者用顾铭交换你老婆孩子的命。只要你告诉我顾铭在哪，我现在就把他们接出来，怎么样？”
“秦沐歌！住口！”周北川大声的呵斥。
她等了一会，不见曹光说话。“啧”了一声转过头。
周北川迅速的看了一眼曹光，见他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打击中像是没听到秦沐歌的话。他不敢想象如果曹光真的知道顾铭在哪，他若是和秦沐歌交易了，那他们真的连最后一点筹码都没了，那整个城市的人是死是活真是要看运气了。
秦沐歌……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么？
她的目的就只是顾铭，她一点都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时不时传来的救护车声折磨着曹光的神经。每当有车子过来他就心跳如鼓，担心那可怕的灾祸会降临她们的身上。
秦沐歌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们太不人道了。”
曹光看向她，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
“人死之前怎么也得道别吧。这样曹光，我把你老婆他们领出来，你听听他们的声音吧——毕竟也是你亲手送她们去死的。”
曹光像一匹被困住的狼，想要狠咬着牙面对敌人。
然后他突然笑了，周北川皱了皱眉。
“可笑，太可笑了。”
秦沐歌问道：“可笑什么？”
“可笑你千万百计否定自己与顾铭的联系，甚至为自己改了个名字。但你骨子里流淌着顾铭的血，必要时你会亲手送无辜者去死而毫无愧疚，你和顾铭到底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