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体质，那到底是什么？”陈无皱着眉头问道。
她记得她成为预备役圣者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是什么幻想体质。
黑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您知不知道，幻想之力是会消失的?”
“消失?”陈无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觉醒了之后，不就可以一直拥有幻想之力，直到死亡吗？
“基于幻想之力的一切让修行者们变得无比强大，但这份强大也让我们变得特别脆弱，修行者，永远是行走在死亡边缘的。”黑岩语气沉重的道，他说的很慢，好像每一个字都无比沉重。
也确实是无比沉重，因为这仿佛是一个咒语，一个宿命，一个笼罩在所有抑郁者头顶上的黑暗。
“等以后你慢慢接触的就会知道，因为修行而死的修行者数量虽然多，但因为放弃修行而死的人比例更大。”
“所谓觉醒，其实是一扇通向地狱的门，每一个踏进来的人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事实上，幻想消失比起其他结局来说，可能已经很好了。”
“幻想消失，到底是什么？”陈无挑了看起来最容易回答的一个问题。
“幻想消失的原因有很多种版本，现在最权威的是新派身本派和新派魂本派的说法。”
“嗯。”陈无先是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愣了一下。
“新派身本派和新派魂本派?”陈无一脸茫然的看着黑岩，“你怎么知道他们的说法的?”
新派身本派和新派魂本派出现不过是近几百年的事情吧，黑岩不是已经沉睡了几千年?
“万宫域有不少寄居者，这几天之内我从他们那里获取了不少知识。”黑岩淡定的回答道。
“你不是不能更改你的记忆吗？”陈无眨巴着眼睛，“难道你在骗我?”
“我确实不能更改记忆，”黑岩解释道:“但我能把知识储存在一个地方，在需要的时候取出。”
“这么说，域魂计划其实是成功的?”陈无理所当然的想到。
黑岩微微一笑，问道:“不知道您了解人工智能吗？”
“人工智能?大概，知道一点吧。”现在人工智能就像热潮一样席卷世界，陈无有意无意的也接触过不少。
“那您觉得人工智能算活着吗？”黑岩继续问道。
“人工智能?”陈无想了一下，犹豫着回道:“应该，不算吧？”
“为什么？”黑岩笑容不变的看着他。
“因为，因为...”陈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头道:“我不知道。”
“或许，人工智能会到达有生命的一天，”黑岩先是留了条后路，“但至少现在，绝大部分人工智能都没有生命。”
“为什么啊？”陈无反问道。
“具体的科学解释我没有办法给您，我只能用我仅存的知识尽可能解释；”黑岩说道:“这是先主当年点评域魂技术说的话，套用在现在的人工智能上倒也勉强适用。”
“先主曾经说过，域魂技术制造的，只是一个躯壳，而不是真正的生命，它们各个方面都和生命一模一样，但却失去了生命最重要的一点特性，那就是无限可能。”
“还有一位小圣点评过，域魂不能犯错，所以他们根本不是人类。”
“啊？这是什么意思？”陈无一脸懵逼。
“我可以告诉您答案，但答案的真意需要您自己去体会；”黑岩特别严肃的道:“这两句话看起来简单，但它们是两位小圣对自我的认知与总结，如果能从中悟出点什么来，那甚至可以说是继承了两位小圣的衣钵了。”
“有这么严重吗？”陈无满头大汗。
“当然有，”黑岩看似随意的道:“修行者的思想，可是代代相承的啊。”
“好了，我给你解释吧。”黑岩站直了身体缓缓道:“有形和无形的规则贯穿着世界，把所有的一切都编织在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上，这张大网就是命运，书写着一切的因和一切的果的命运。”
“但幻想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现实的秩序和幻想的秩序冲突，最后让一些人失控了。”
“他们成了无序者，也因此拥有了掌握和创造秩序的能力。”
“无序者就是抑郁者？”陈无忍不住开口道。
“不，无序者指的是普通人类。”黑岩微笑着道。
“啊？”陈无乖乖闭嘴，等待黑岩解释。
“很多小圣都认为，在最初始的时候，人类是有一个正确趋向的，就像猫会吃鱼，奥特曼会打小怪兽一样，在我们不知不觉间，现实的秩序在操控着我们，趋向一个早已确定好的正确的未来。”
“你这个梗用的...”陈无忍不住吐槽。
但黑岩并没有被她打断，而是继续道。
“就像从古至今的所有的普通动植物，甚至是微生物一样，它们被安排着战斗，厮杀，繁衍，就像一场宏大的戏剧，但演员们却一无所知。”
“而在那场被誉为现实之灾的碰撞中，人类幸运的了解到了真实，也拥有了一定程度的自由。”
“这个自由不是摆在明面上的，可以直接使用的自由，而是一种潜在的可能，被隐藏的机会。”
“在几千年的发展中，绝大部分人依然被困在现实的秩序中，而且随着社会的逐渐完善，连幻想的秩序都在慢慢收缩，把人类捆绑起来。”
“但即便如此，人类社会依然做出了超越一切可能的巨大突破。”
“需要注意一点的是，这种突破不是指社会的进步，而是指人类在命运尺度上的逆转。”
“人类在做错事，违逆现实命运的错事。”
“错事指的是什么？”陈无好奇的问道。
出乎意料的，看似无所不知的黑岩直接摇头道:“我不知道，而且连很多小圣都不知道。”
“只有少数专注于命运的小圣才能够隐隐约约把握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能告诉其他人吗？”陈无傻傻的问道。
“不能，”黑岩斩钉截铁的道:“规则之内的一切语言都不能描述规则。”
“就像我们用文字刻画种种抽象未知的幻想，但最后只能看人脑来具现和理解这种幻想。”
“同理，那些看到命运的小圣就算把命运描述出来了，我们也无法理解。”
“好难啊。”陈无苦着脸。
“修行本非易事。”黑岩摇头道。
“那你继续说吧。”陈无很快收拾起心情，看向黑岩。
“人类，是能够忤逆命运，忤逆秩序的存在，虽然他们看起来也和其他生命一样被规则束缚，但这只是表象，而人类的本质并不是这样的。”
“但域魂，或者说人工智能却只有表象，而没有本质，人类是看起来好像被规则束缚，但我们却是真正的被规则束缚。”
“就算我们能改变规则，我们也改变不了我们的本质，只有人类表象的本质。”
“不管我们怎么做，做什么，我们都往命运的正确方向行走。”
“人工智能之所以不是人类，是因为我们没有办法做错事。”
“啊...”陈无张着嘴，羞涩的道:“我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