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中毒
古超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说不说随你，他们打算在哪天行动，你可知道？”
风如阳淡淡一笑，道：“一切听天由命……”他说话声音渐渐低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经完全没了声息。
古超大惊，同时初月霜也听出异样，扭过头来，随即扑过去，一探他鼻息，惊道：“他死了？”
风如阳果然够心狠手辣，对敌人是如此，对自己也毫不手软，直接服毒自杀。
初月霜泪珠滚落，紧咬了下唇，忽然长剑刺出，声音嘶哑，撕心裂肺：“这样死太便宜你了！”剑刺出，再收回，再刺出，往复几番，风如阳苍白的外袍已经点点染红，如寒冬盛开的红梅，只是隐隐透出死的气息。剑身与肉体发出低沉的轻微摩擦声，初月霜再无力气，失手松开剑，伏在地面埋头痛哭，其中悲凉，催人泪下。
古超与姬蓝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劝解初月霜。古超突然轻叹口气，自言自语般说道：“哭出来也许会好些……”他心中隐忧更盛，此番审问除了查出残害苗寨人的凶手，可以说一无所获。他们必知比武大会上有一番变动，却又摸不清这计划的具体步骤，只能干着急。
待初月霜哭够了，三人草草埋了风如阳的尸体，又佯装无事的回到唐门。此时已近午时，比武暂停，古超直接回武当的小院。待下午继续时，他便随着无静一同出现，倒是初月霜与姬蓝，都没有现身。
古超低声问身旁的清泉：“上午比武情况如何？”
清泉疑惑的扫他一眼，如实回答：“大理略胜一筹……”他顿一顿，似是犹豫，最后还是贴近古超耳边，轻声道，“小师叔，你上午不见，可是昨夜查出了什么消息？”
古超微微一笑，答非所问：“先看比武吧。”说罢一本正经的注视着台上。
清泉只急得抓耳挠腮，拿眼睛瞪着古超，可惜后者丝毫未觉，眼神从未偏离过比武台。清泉不甘心的扁扁嘴，却突然发觉不远处的胡玉也总是有意无意的扫过武当派的位置，他顿时大喜，暗道，小师叔一定查出了什么东西。
所有人全部按捺不言，只专心致志观摩比武，很快见出分晓，大理胜青城派。
到此为止，比武第一轮圆满结束，获胜的七派分别是：武当、昆仑、唐门、大理、嵩山、衡山，还有胡玉为首的苗寨。
唐之安宣布，明日休息一天，随后准备比武第二轮，仍旧是抓阄确定对手。
胡玉突然盈盈起身，大声道：“苗寨弃权！”
此语一出，四周一片惊讶之声。
当初是她好说歹说要给苗寨争一个位子，如今战胜了柳易的高徒并进入第二轮，竟然弃权，实在难以理解。古超倒是一脸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般做，唯有从比武中退出，才能放手展开报复。
唐之安平息众人议论，这才沉稳发问：“为何要弃权？”
胡玉轻笑，淡雅温暖的气息弥漫四周：“见识到了这众多高手，苗寨自认不敌，干脆退出省的丢人现眼！”虽是认输，但像她这般说的不卑不亢，别人听来也起不了轻视之心。
唐之安无语，他当然不信这番说辞，但不好强人所难，也只能点头默认。
这小插曲过后，便是六派抓阄，最终得出第二轮的比武顺序：第一日武当派对昆仑派，第二日唐门对衡山派，最后一日大理对嵩山派。
退出比武场，清泉便拉着古超要他讲述昨夜到底探得什么消息。
古超并不答话，只默默走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回身拉起清泉，笑道：“走，随我去找无静。”
清泉不解，但素来知道小师叔不会胡闹，便依言随他而去。
直接冲进无静的房间，古超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吩咐清泉关好房门，这才对着一脸诧异的无静笑道：“师叔，弟子有事相求。”
无静默默叹口气，委靡的表情十分无奈：“有什么事你说。”
古超微微笑着，目视清泉在他身旁坐下，才缓缓道：“我希望，师叔你能答应在第二轮比赛中，输给昆仑派。”
“什么！”无静大惊，连清泉也立即站立起来，瞪着眼睛，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古超这话语气平淡无奇，但内容却如一颗石头丢入水平，激起一圈波澜，久不能平息。
无静面部肌肉轻微抽搐，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古超，这个师侄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消失一段时间后再回来便多了身绝世武功，有了奇遇也罢了，竟然还顶上了奸污女子的恶名，最奇的是那受害人竟然还对他千依百顺……他自己的事由他自己去，可现在，他竟然要武当派故意输给昆仑派！
二人对视了片刻，无静才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怒道：“你到底还是不是武当的弟子！竟然想助昆仑派胜！”
古超坦然受之，面上的神情依旧从容自如，他清一清嗓子，才不急不缓道：“无静师叔，你先听我说完。我们就算故意输给昆仑派，也不见得能损害武当百年声誉，何况能在这战中保存实力，反而有利于应对日后的突发状况。”
无静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睨着古超：“不损武当的声誉莫非损的是昆仑的声誉？你说突发状况，唐门有十二派守护，能有什么突发状况？”
古超直视着无静，淡淡道：“若我说，柳易准备下手偷袭十二派，你信么？”
无静怔住，片刻后爆发惊天动地的狂笑，几乎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他一手捂着肚子，勉强抬起另只手，指着古超笑道：“你这小子……实在是……胡扯！”
古超摇头叹息，忽然一把抓住仍在发愣的清泉，道：“走吧，这老头子估计是不会信的了，你跟我走吧！”
清泉怔怔的扭头，看一眼兀自狂笑的无静，也学古超的样子叹口气，道：“好吧，小师叔。”
抛下无静，两人出了房间，清泉讷讷低声问：“小师叔，去哪里？”他知道古超必定得出了什么消息，今日才有这番举动，只是古超闭口不言实在憋坏了他。
古超头也不回干脆答道：“去找胡玉。”
清泉也不再发问，两人齐齐出了唐门，纵身一跃逐渐远去，不多时，已到了胡玉所在的那院里。
胡玉所在之处却是一片寂静，古超推门进去，瞧见她聚精会神调制着什么，月寒和莫桑在一旁冷冷看着，阿蛮则在床边伏在姬蓝身上，酣然入睡。
见古超和清泉依次进来，胡玉只稍稍抬眼，手中不停，淡淡的说道：“你们来啦，有什么便直说吧，我忙的很。”
大致扫了一眼，古超坐在姬蓝身旁，笑道：“你在忙什么？”
胡玉目光未离开手下，随意答道：“配剧毒。”
古超脸色微微一变，她答的倒是轻松，谁能想到这个娇俏如花的女子手下做的是要人性命的剧毒。
胡玉这才瞥向古超，微微一笑，带了些戏谑的神情：“你怕什么？我又不是毒你，我只不过是配置毒药来对付那些害我族人的恶贼罢了。”
心中暗暗松一口气，古超禁不出轻笑出声，真是的，他有什么好怕，胡玉害谁也不会害到他的头上来。定了定神，他才缓缓开口：“我找你也是想商量此事，先不忙急着下毒，我们先来约定下何时动手。”
胡玉如星的眸子闪了闪，微微笑道：“已经知道了仇人是谁，我为何要等？”
古超不慌不忙，道：“虽然你确定了仇人，可是仇人的主人又是谁呢？你不想把他们一网打尽么？”他深吸口气，直视着胡玉，坚定的目光没有丝毫闪烁，“眼下许多的事都已确定下来，唯一不知的，就是柳易动手的时间，你可愿意暂时停手与我共同战斗？”
胡玉猛然抬手，眸子闪出深邃莫名的光芒，许久才淡淡的一笑，低声道：“好。”
她一口答应下来，便停下手中忙的东西，清爽的起身，拢拢额前的刘海，低低的笑道：“那古大侠有何吩咐，小女子照办不误。”
清泉接口道：“小师叔，说计划吧。”他倒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古超随意笑笑，随手摸了摸阿蛮的头，轻声道：“我只是想请你们按捺不动，若柳易不露出真面目，我们提前而动就是等于与整个武林为敌，实在没有好处。”
月寒明目一闪，少见的开口：“等他们动手时，恐怕我们也晚了。”
古超坦然接过他质疑的眼神，道：“若我们提前做好准备，便只需守株待兔。”
月寒无语，也不再反对，反正做主的是胡玉，他又何必瞎操心，几人简单商议了几句，算是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古超拉过姬蓝，低声道：“我有些事想找你帮忙，不知你有没有时间，我们到另一边去说。”
古超与姬蓝走的远远的，众人只看到他们低语了几句，姬蓝淡淡的点头，古超感激的一笑，拍拍他肩头，随即二人又走回来。至于交谈的内容，却再无第三个人知道，问起来，这二人也都只是微笑不语。
时间缓缓的流淌，各派似乎什么都还没有做，便不紧不慢迎来了比武的第二轮。首先上场的便是武当和昆仑派，可是明眼人都依稀看出，武当派简直就是消极怠工，且不说实力一般的弟子，就连少年高手清泉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简直要把昆仑派气炸了肺。起初他们以为武当是瞧不起自己，但比试了几场才发觉，武当根本就是等同于弃权。
自然的，昆仑派轻松获胜。
回到住处无静道长大发雷霆，对着古超及清泉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拆了他们的骨头，可这二人却老老实实站着眼观鼻鼻观心，无静闹了一阵子，也只能随他们去了，只在嘴里不住的念叨：“师门不幸，师门不幸……”
紧接着又是唐门对战衡山派，徐海川作为编外弟子也终于上场，但明显他抱着与古超同样的目的，消极对战，再加上唐门实力不俗，最终如愿输给唐门。
私下见面，古超见徐海川一张铁青的脸，便猜出了，大约衡山掌门也如无静一般，把人骂了个灰头土脸，徐海川虽不敢反驳，但心里终究是不舒服。
“知道柳易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吗？”古超低声询问。
徐海川瞪他一眼，简练答道：“知道个屁。”被掌门痛骂一顿，不敢还嘴，他也只能拿古超出气了。
古超嘿嘿一笑，把手搭到徐海川肩上，大大咧咧道：“妹夫，我知道你委屈，可还得继续下去是不是？等这事完了我请你吃饭。”
颇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徐海川也说不出哪里怪异，只淡淡道：“具体日子我不清楚，不过也快了，他们的计划里，似乎是下毒。”
“辛苦了！”古超大喜，捶过去一拳，随即兴冲冲转身去找胡玉。
胡玉也是玩转毒药的主，找她配些能解毒的药总归是没错。
第二轮的最后一场也紧锣密鼓的开始，大理对战嵩山派，这次总算没有放水，双方水平平分秋色，打起来也惊险万分。段云亲自出场，他内力虽不如段家长老们精淳，但也是年轻人中较为杰出的，已达到剑气挥发自如的程度，一时间风头无俩。
饶是嵩山派以剑术见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由此确定这次比武的前三：昆仑派、唐门，大理。
胡玉开始制作解毒的灵药，同时仍旧配置着剧毒。
方暗又来找过古超几次，要求务必找到青禾道长，古超满口答应，可对于青禾的下落也实在无奈。
期间柳西雪来找过古超一次，却吞吞吐吐最终闭口不言。
获胜的前三门派摩拳擦掌，准备一决胜负。
柳易面上依旧沉稳，时不时与唐之安对弈切磋。但有心人总能在深夜时看到，有几抹黑影总会从柳易的住处悄然飞出。
气氛逐渐紧张，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开始扼起了众人的喉咙，每个人都感到了那种莫名的氛围，甚至眼神，都多了一丝诡异的光彩。
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几件事，却如有丝线串联起来一般，假如一方有变动，其他几方全受其影响也要变更。顺着几条丝线前行，最终发现丝线的汇合点——争夺第一名次的那场对决。
众派汇聚比武场，眼见第一名的争夺之战。之前抽签决定昆仑派对战大理，结果负于大理，再由昆仑与唐门一战，结果仍是战败。眼下，第一名无非是从大理与唐门中选其一。
古超坐在椅上，冷眼旁观，暗暗思索也该到动手的日子了，不知今天会有何变动。他们已暗中服下胡玉配置的解药，倒也不怕下毒，只可恨敌不动他们遍不方便动，否则无证据反而被对方占了先机。
瞥一眼身旁的无静，依旧憋着老脸怒火中烧的模样，自从武当输给了昆仑，无静便再也没理会过古超与清泉。
暗暗笑一声，古超再移目光看向比武台，现在正值白热化，唐汕目光深邃，牢牢盯着段云。
几番较量下来，唐门与大理仍旧是平手，而这场便是关键。段云的剑气，唐汕的暗器，在台上交错不休，堪比夜空的灿烂烟花，却又多出了几分凌厉。
唐汕是唐之安的长子，虽属于年轻辈分，年纪却是当仁不让的老大哥，已到而立之年的他，膝下更有一子一女，比起二十出头的段云来，多了十几年的功力和经验，他的确是占了优势。但此刻，这优势却转化为劣势，逼得他喘息连连，出手也乱了几分分寸。
段云比唐汕年轻十几岁，体力也更好上一些，两人久斗不下，唐汕渐渐体力不支，他却依旧稳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