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人异样的眼光注视下,吴主任吓得不敢再劝我,把“声明”给了旁边人。
星期五那天,太阳有些毒辣,照得水泥路面发烫,工人们都欢欢喜喜地排着队去人事部领工资,我则愁眉苦脸地站在厂门口手足无措。
厂门外也站着同样愁眉苦脸的两个人,他们是:冯春雷和杨文烨,听到今天要发工资的风声后,二人想来碰碰运气,结果,在厂门外就被曲峰给骂了一顿。二人吃了闭门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嘴里不干不净地问候了一遍曲峰十八代祖宗。
此时,二人正站在电动伸缩门下,巴望着领工资的长队,露出一脸的羡慕和忌妒。
见我站在门口发呆,冯春雷故做不知问道:“白添,你怎么不去领工资?”
我神色苦恼道:“就因为我不肯签字。”
冯春雷“哦”了一声道:“我听说,全厂唯独你一个人不愿签那份声明,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有良知的人。”
“厂里的工人都不坏,只是迫于要工资没办法签了而已,坏就坏在我们跟了一个坏老板,不但缺德,还缺心眼。”我的心里也十分不痛快地埋怨起来。
“对,你说得一点不假,本来,不按时发工资就是厂里的不对,现在倒好,把我当成了冤大头,开除,还不发工资。”冯春雷说着,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久未见面的杨文烨见我这般愁容,便道:“我听说你堂弟是在街上混的,你怎么不去找他帮忙?”
她的话让我想到上次为了在郑晓娆面前逞能,被堂弟白洋骗了一顿饭吃,还花去我五千多元钱的事情,心里就有一团“得不偿失”的阴影出现,难道我还要做这种亏本买卖?况且,这种办法显然也是行不通的。
“不行啊,现在是法治社会,凡事得讲法,讲理,这样蛮干可不行。”我摇头拒绝道。
一个空气清新的早晨,小鸟在车间门前的小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像预示了一些不祥征兆。我抬眼望了整个厂区,车间,宿舍楼和食堂......它们都安静地沉睡在晨曦之中。
而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一宿思考,精神已经疲惫,加之心里藏着事,无法安宁。纵然心中有事牵绊,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决定要走了。
“添哥,你年龄比我大一轮,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
每每想到曾珍的这句话,我就觉得面前流淌着一条没有希望的小河。是呀,我年龄比她大十二岁,怪就怪我出生太早,不能对她有任何想法,只能把她当同事、朋友和最好的“哥们”。
厂里不发工资给我,我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黄总等待的是消磨我的意志,然后,等待着我向他求饶,求他放过我,可我岂能这样屈服?也不会傻乎乎的一直干下去。
所以,我决定辞职。
听到我“辞职”的消息,许老板是最开心的了,这个隔三差五打电话给我的昔日老板,巴望着我早一点过去给他出力,我把这种“期望”看成是老板对我的抬举、重用和利用价值的体现,心内自然自豪不已。
其实,我应该想得更多的是:趁着年轻,多出去挣些钱,将来才有钱买房子,不会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提出要求时,说我穷,什么也没有。毕竟,感情再好,经济基础还是要有的。
太阳跃过山顶,把一片金黄洒向大地,天更加蓝了,飘动的云朵,像一群白羊在觅食,天空可真美呀!
吴主任是每天第一个来打开车间门锁的人,我等候的就是她,当她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我就对她说道:“吴主任,我要辞职!”
吴主任没有先前任何一次的惊讶,也没有挽留,仿佛在她的意料之中。“好吧,等人事部小刘上班,你就去拿辞职单,我给你签字。”
接下来,一切都顺风顺水,比任何时候都顺畅,一路通行,吴主任,曲总再到黄总,都爽快地签字。
末了,我还有二个月零十天的工资没领,曲总说:“你回去等消息吧!发工资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收拾了行李,绑上摩托车行李架,去车间和曾珍道别。
“你的真要走?”曾珍问道。
我使劲的点头,并尽力克制自己心里的难过,不让悲伤涌上来。
“走就走吧,过了这个月,我也不干了。”她微笑着说道。
“你打算去哪?”我心头掠过一阵激动,真希望接下来她会说:跟你去南城啊。
“跟你去南城啊!”她真的这样说道。
“真的假的?”我把眼睛睁得很大,认真而欢喜道。
“假的!”
如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心里高涨燃起的一堆火焰也被浇灭了,我没有注意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是挂着狡黠的笑容,通常,这样的笑容,回答都不会是真的。
她继续道:“可能会跟我的同学去G省吧!”
“哦!”我应了一声,低声道:“我会想你的。”
她又笑了,眼睛里却闪着泪花,继而,捂着嘴巴道:“能不能不要这个样子?”
吴主任慢慢的走了过来,看我二人聊出了眼泪,似乎明白了其中一些曲折,说道:“白添,你就别走嘛!惹得曾珍眼泪汪汪的。”
听了吴主任的话,曾珍就擦去眼泪,露出一番笑脸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来去皆由缘分,祝白添哥哥早日找到心内所属。”
真正难过的人应该是我,我已经无法再用言语去释怀什么了,我没再说什么,扭头就走,背后的情景,我不知道会是什么,失望,难过,绝情......亦或是不舍?
走到车间门口时,我忍不住回望,曾珍正在埋头干活,没有我想象中的情景,看来,是我自作多情,这样,倒是了却我心头的一番挂念。
回家休息了两天,母亲催着我去厂里要工资,父亲也说“我太嫩”,不拿到工资就不要离开厂里,哥哥更是说道:“你这两个月零十天的工资打水漂了,像这种情况,老板明摆着不会给了。”
“厂还在那里,他能跑了不成?”听了哥哥的话,我内心焦急起来。
“厂在那里不错,但你又能把他怎么样?打人犯法,放火坐牢,你只有唯一的一条路走,就是求他,求他把工资给你!”
“我才不求他,像他这种恶心的败类,仗着有点钱......其实,也没什么钱,听人说厂里靠的是银行贷款在运转。”
“我劝你早点去要,哪怕零头不要了,给两千就算了。”父亲颇有见地地说道。
“是呀,到时你去了南城,谁来追讨这份工资?”母亲附和道。
家人算是给我提了醒,可我去了几回厂里,厂门不让进,打电话给吴主任,吴主任说得找人事部小刘,小刘又推说这事归曲总管,曲总说他不在厂里。
在南城许老板电话的一再催促下,我毅然决定先去南城工作,过年回家再来讨问工资,毕意,每到年底,讨债比较理直气壮。
“呜呜......”火车鸣着长号,车窗外掠过风景,我又坐上了熟悉的“绿皮车”。回想回家半年,仍旧一事无成,心中不免感到忧伤。
有句话说:爱过方知情重,醉过方知酒浓。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愿回到和萧晴恋爱的时光里,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离开她。
曾经以为,天下浩瀚,不会为找不到女朋友而烦恼。现在认为,能和你相爱的女人,天下并不多。很多人看似有缘,实则你和她离得很远。
物以稀为贵,爱情也是,每天和万千人擦身而过,可在相互的眼里都是路人。
这次再赴南城,虽然前途未卜,但依旧相信和期待下一份感情会来到。未知的世界,是最让人惊喜的,可以自由的想象,可以满心的期待,可以开怀的迎接。
次日清晨,火车停靠在南城火车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热情拉客的摩的司机,戴着旅行帽坐在墙角等活的擦皮鞋小工,一丝不苟、认真来回巡逻的警察,还有,那夹杂着南、北方口音行色匆匆的人群......
同样熟悉的是回到了许老板的方便面仓库,因为“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封建思想作遂,许老板纵容其子许委在外物色女人,许委终不负父母所托,成功追求了一位与老公感情不和的女人,并最终与其怀孕,又通过暗中检查,得知怀的是男孩,许委大喜过望,让该女子与原配老公离婚,自己又与发妻林虹丽离婚,然后,二人顺理成章地结婚,“百年大计”完成,堪称“完美”。之后,许、林双方通过协商分配财产,许家的粮油店给了林虹丽,并补偿二百万现金和每年支付双方共同所生的一个十岁大的女儿抚养费,按理说,经这么一折腾,许家算是掏空了家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许老板还有他的第二产业,那就是方便面经销,靠着敬业和工人们的卖力,这些年,也赚得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