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腊月二十八,曾淑含也没有来与我们相认,虽然我发了微信邀请她全家一起来过年,但她仍然没有回信。或许,在她心里认为:相不相认已经没有意义了,或是,这迟到的道歉,她根本不接受。可怜我四处打听,寻访确根,最终,仍旧无法一家团聚,难以抹净时间造下的孽缘。
她始终押了我一车鱼的货款,我把那车鱼款加进去,大概的清算了一遍,去除租赁费、鱼苗、工钱等项目投入,纯利润大约在五万元左右,这是我人生赚的第一桶金,风雨之后见彩虹,心里别提有多开心。
接下来,我暗自对自己说:要将目光放长远,继续深耕学习水产养殖技术,加大鱼塘规模投入,构建品种多样化,降低养殖风险,力求发展壮大。
大年三十,姐姐白锦一家没有过来过年,本来,她是要来的,因为听说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她这个大姐也很想见见小妹,叙叙话,唠唠家常,但后来听说曾淑含拒绝过来团聚时,她也就不来了。哥哥一家去了他丈人家里过年,家里只剩我和父母亲,还有白潇雨,想着家里冷清,我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席,邀来了石雪丽、皮小勇和陈小杰,还有石雪丽的女儿皮小琴一起过年。
席上,我亲自给石雪丽、皮小勇、陈小杰三人倒酒,并敬道:“我真心诚意的感谢你们的帮助、支持,有你们,真的好。”
石雪丽依然那般朴实憨厚,回敬道:“不用谢我,有你,小勇就有未来。”
酒毕,皮小勇小声的对我说:“白叔,你若再不追求我妈妈,你就要后悔的!”
我听了尴尬一笑,没有说话。
陈小杰插话道:“皮小勇,你说的追求你的妈妈的人,是不是鱼馆里那个离了婚的光头厨师啊?他嘴巴特别能说,白添叔叔,你要加油哦。”
我又是尴尬一笑,不知如何回答他们,在我的心里,虽然石雪丽对我十分的信任,也给予了超出我想象的帮助,我对她充满感激之情,甚至,把她当成我的恩人对待,但对她却没有喜欢之情。现在,我的心里住着一个人,那就是郭露,我在等待她回来,当然,我不会说出来,对谁也不能说。
石雪丽听了,气得板起脸,瞪着二人道:“你们胡乱说些什么,白添叔叔还是个没结婚的小伙子,我......我怎么配得上他!”后面的话,她声音很小,像是十分的自卑。
我心里想:这是她的真心话呢,还是在投石问路,以渴求我积极的表态?
我当然不会轻易表态,这种事情一旦表态,就要负责。况且,我心里的人不是她。
我不表态,只得结巴着说:“额......你们......吃菜,吃菜......倒酒,倒酒......过年了,大家都要过个好年!还有,多说些吉祥话......恭喜发财!恭喜发财!等会儿我给你们发红包。”
三人没乐,倒是把一边的皮小琴惹笑了,她嚷叫着:“白叔叔,快发红包!”
母亲见了我这般模样,旁敲侧击的说道:“依我说,花园里那红艳艳的美人蕉,长得虽好看,不见得就比咱菜地里栽的菊花朴实耐看。”
父亲则直接道:“雪丽若是不嫌弃,往后就做我们家的媳妇。”
这话一说,石雪丽瞬间就红了脸,她低着头,不说话,像个害羞的少女。
而我此时忙着拿出手机来“面对面建群”,然后,在群里发红包。
送走石雪丽一家,父母亲忙着收拾碗筷,我独自坐着看电视,白潇雨已经会走路了,见着我特别亲热,在堂屋里拿着玩具来回的走动玩耍,我把她一把抱在怀里,看着她的模样,觉着她长得越来越像宋瑶婷,圆脸,眼睛大大的。母亲常笑说:潇雨长大了,准是个大美人,到时,媒人可要踏破门槛了。父亲就说:现在家家都是砖瓦新房瓷砖地,又不是老房子,谁家有门槛?母亲说:没门槛,咱白添三十六了,为啥还娶不到老婆?
想到这里,我就紧紧的把白潇雨抱住,对她说:“等你长大了,爸爸不会为你设门槛,也不会反对你嫁给谁?爱情本该自由,婚姻亦由自己作主,但一旦选择了,就不要后悔。”
小家伙听得一愣一愣的,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在我脸上一边尖叫一边拍打着。
“你在替你的妈妈打我吗?”我假装张嘴要去咬她的小手,她就吓得缩回了手,愣愣的看着我,那眼神像极了宋瑶婷。
“我不后悔喜欢上你的妈妈,但我后悔有了你......”我喃喃自语道。“喜欢就是喜欢,藏在心里也好,说出来也罢,就是不应该做出格的事。”
小家伙显然不耐烦听我说一堆她听不懂的话,挣扎着要下地去玩玩具,我想带着她一起和宋瑶婷视频,但回头一想,万家灯火团圆之际,她断然不会接受视频,况且,每每发白潇雨的照片给她,她也从未回过信息。算了吧,就当从前我和她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我把白潇雨抚养长大,这份幸福她也不能分享了。
岁月渐长,回忆往事,既荒唐可笑,又可悲可叹。当然,时下的自己,可能也会在将来的某一天,遭到自己的嘲笑。当某一件事情来临,人是无法知道这件事情背后会发生什么,也就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而在很多年后才来追悔,可惜,早已回不去。
回不去的过去,不知如何的将来,一个令人追悔,一个令人期待。期待,在心里很美;追悔,在心里也依旧温暖。
这一年的春天,我把鱼塘养殖的规模再次扩大,不但新建了鱼塘,还租赁修缮了许多废弃的旧鱼塘,养殖的品种,也从单一的草鱼、鳙鱼,发展为鲫鱼、鲤鱼、甲鱼、青鱼、黄鳝和泥鳅等。
忙到春夏之交,养殖的十亩小龙虾也要丰收了,看着一网下去,提上来沉甸甸满是龙虾的鱼网,我又为销售发愁了。
我先去西泉乡找了开饭店的同学熊燃,他说他的饭店经营的主要业务是:喜宴、生日宴,寿宴等大型宴会,在这些宴会中,小龙虾在本地的菜谱里,算不得主菜,也算不了拼盘点心,且小龙虾价格昂贵,加入主套餐菜单中,没什么利润,所以,他的饭店很少买小龙虾,除非主顾说明了非要不可,才会去买一些加入其中,但也不可能备货太多。
我要走的时候,他又说:“我需要的时候会打电话给你。”
口气很像当年我在超市跑团购业务时遇到的客户,不过,这也没有办法,人家没有需求,我怎好勉强?
他向我推荐了“好运沸腾鱼馆”的老板方云锋,说他既有鱼馆,又有酒楼,或许会有需要。
我只好转道山塘镇,在鱼馆的大堂里见到了大堂经理,我对他说:“我要找你们方老板谈些事情。”
大堂经理仍旧是那个高高大大、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我对他有印象,他对我恐怕没有印象,打量一番之后问:“你是谁呀?有什么事情先跟我说!”
“我是......”突然我想到:我报我的名字,人家根本不会认识,于是改口道:“还记得郑氏木业的郑总吗?”
“郑总?”大堂经理嘴里重复道。“怎么了?我不太记得了。”
“那一次,进来吵着要包厢的郑总,还有印象吗?”
“没有,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方总很忙的,不会接待不认识的人。”
“好吧,我也不绕弯子了,你这儿需要小龙虾吗?”
“小龙虾?”对方好奇道。“我这里是鱼馆,你想来砸我招牌吗?”
“鱼馆也可以有小龙虾,况且,小龙虾那样美味!”
“方总说了,我们只做一道菜:沸腾鱼。”
我感觉和他沟通不下去的时候,石雪丽出来了,她看到我,然后说:“白老板,你怎么来了?那草鱼卖几车了?”
我嘿嘿笑着,说:“没多少,就三五车。”
石雪丽不停的向我眨眼,我立即大胆改口道:“这几天又卖了七八车。”
大堂经理听了,连忙凑近来说:“你是养鱼的?草鱼什么价格?”
我没好气的回答了他:“我不是养鱼的,我只做一件事情:养小龙虾。”
对方自知是在嘲讽他,陪着笑脸说:“咱们上二楼办公室聊聊。”
我说:“不用聊了,我养的鱼有稳定的主顾,你们若是需要小龙虾,可以来找我。”
说完,我就走了,其时,我已经想到:十亩小龙虾,单靠这种推销模式显然是不行的。我要发动皮小勇凭他三寸不烂之舌去县城做推销。
当我对皮小勇说出这种想法时,他极力的表示反对,理由很简单:我们要做的是大批量生意,而不是单纯靠这种零售式的终端销售,试想:如果这家店要三斤,那家店要五斤,十亩龙虾,要卖到什么时候?
陈小杰也表示反对,他认为我应该把消息发布到网上去,这样就能引来更多有需求的采购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