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病房里。
安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苏篱落趴在苏言床上,或许是紧绷的情绪终于得到了缓冲,不知不觉竟闭上了眼睛。
她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她和南一川举办了婚礼,两人在现场幸福的拥吻,接受众人的祝福。
看来喜欢或不喜欢,才是左右人心绪的魔。
当初答应南文曜和苏言嫁给他时,巴不得谁也甭知道这事,现在觉得很幸福,又恨不得收到全天下人的祝福。
感情的事一言难尽。
之后,她又梦见自己在参加高考,成绩出来了,她考的很差。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没时间去认真学习,于是乎分数一落千丈,甚至是有了垫底的嫌疑,
苏篱落眉头紧蹙,梦里的她没考上云大,身份又被无良媒体曝光,正被一大堆记者拥堵在一个角落里,那一张张讽刺的脸看的她心里发寒。
有人问:“南家少奶奶的身份你是怎么得到的?人长的挺漂亮的,脑袋瓜子却看起来不好使,是在那方面让南少欲罢不能吗?”
汗之,他们还是纯洁的好宝宝。
又有人问:“南少考上了邻国最优秀的学校T大,之后的日子您能接受两地分离吗?能接受因文化差距带来的种种矛盾吗?”
什么鬼问题?难道以前他们的受教育水平就是一样的?
还有人问:“我去调查过你们家,真是寒酸的不像话,和南少这样的大人物在一起,您这种小市民,肯定每天都在窃喜吧?”
苏篱落终于忍不住了,拿过话筒直言:“这是我们南家的事,你们这些外人不用操心。”
闲操萝卜心!
她自以为回答还挺霸气的。
哪只对方也不是吃素的,沉默两秒后又开始了。
“南少是公众人物,他的问题是我们大众关心的问题。”记者不依不饶的问:“你有义务为我们提供一些能写在报纸上的消息,供大家娱乐。”
“姐姐。”她气鼓鼓的问:“请问您家人是做什么的?”
后者骄傲的回答:“和我一样,是媒体工作者。”
“哦。”她轻描淡写:“那我心情不好,可以找他们的茬来描述内心的不满吗?”
“这……”她停止了问题:“请您不要混淆视听,继续回答我们关于高考落榜的问题。”
“没事的话请让开。”她一阵懊恼。
这些记者,真不怪被大家讨厌,总是喜欢强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
苏篱落不想搭理他们,转身就像回去,结果被一直守在门口的人砸了鸡蛋。
头上,胳膊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蛋清。
恶心死了。
还有那什么韭菜叶。
简直是疯了!
等到好不容易把视野清理清楚后,她看到了不远处的横幅——
“南少是大家的,请离婚。”
“像你这样的女人配不上南家,滚出去!”
“学渣没理由活在世界上,请自杀。”
nnd,她不是学渣,不是,不是!
只是高考发挥失常的正常人!正常人!
“你们都给我闭嘴!”她怒了,朝着空气大喊:“我不会离婚的,你们这些人只能看着我和南少在一起,我就是要你们嫉妒,嫉妒!”
“不要脸!”某女生上前,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你妈的贱人。”她气的口吐脏话,伸手也要给她一个巴掌,被轻微的咳嗽声打破了思绪。
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时,苏篱落赫然睁开眼睛。
“奶奶,你醒了。”她欣喜的说:“你等着我,我现在马上就去找医生。”
梦里的不服气,全在看到苏言第一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不用了。”一双苍老的手拉住她的衣服一角:“落落,别走,让奶奶好好看你。”
苏篱落心里一暖。
这世界上,像苏言这样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真不多。
“奶奶!”她撒娇:“我知道你想我了,不过医生还是必须要通知的,您就稍等我一会……”
说话间,她余光瞥见了床头的红色按钮,霎时觉得自己傻暴了。
一个按钮能解决的问题,她居然还……
“落落啊,最近过得怎么样?和南家人相处的好吗?”苏言针扎着想起身,苏篱落不同意,她也只好放弃了:“董事长对你好吗?”
“放心吧,奶奶,他们一家人对我都很好。”苏篱落笑嘻嘻的说:“我这叫因祸得福。”
“傻孩子。”苏言被她滑稽的表情逗笑了,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心愿,也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因刚手术没多久的原因,她状态看着不太好,尤其是那张惨白的脸色,看了只让人心疼。
她想,她的伤口一定也很疼吧!
有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了奇怪的念头——若是奶奶活着比死亡更痛苦的话,那还不如……
“想什么呢?”苏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听董事长说,你们两个关系挺好的,之前我还琢磨着,他可能是在安慰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
“奶奶!”苏篱落娇嗔的说:“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哈哈。”她轻轻一笑:“好呀,你长大了,就不希望我掺合你的事了,好,奶奶理解,不说了!”
那种语重心长的口气,听的她心里一阵那什么。
正想着该怎么解围时,医生的到来成功解决了这个问题。
“怎么样?”
在看到他极为细致检查过一遍,和询问了苏言不少问题后,苏篱落的情绪又跟着紧张了起来。
“奇迹!简直是奇迹!”他不由得愤慨激昂:“苏女士的求生意识很强大,这是她能撑过一切苦难的前提。”
苏言苦涩一笑:“哪有什么坚强意志,我就是想着,等我醒来的时候,怎么也要看我孙女一眼,这样才不会有遗憾。”
“奶奶!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苏篱落看起来有些不高兴,颓丧的话只能让她心里难受,负罪感加深:“您一定能健健康康的陪着我,一定要长命百岁。”
医生跟着附和:“是啊,苏女士,若您每次都像现在这样意志顽强,说不定能活到二百岁呢。
”
苏言噗嗤一笑:“那我不就成千年老妖怪了,孩子们看到我瘦骨嶙峋一把骨头,还不被吓死。”
她额头上正不断有细细的汗珠落下来,表明她的状态,并不是表现出的这样轻松。
苏篱落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努努嘴:“奶奶,您刚醒过来,不适宜说这么多话,这样吧,你现在先休息,一会儿有事了我再叫你。”
“嗯。”自知执拗不过,她淡淡点头,随后在医生的帮助和嘱托下,闭上眼睛默默休息着。
等到苏言差不多熟睡时,苏篱落蹑手蹑脚的去了医生办公室。
正好屋里没有一个患者。
“少奶奶,请坐。”办公中的他听到动静抬起了头,见到是苏篱落,诚惶诚恐的起身:“请问是想问关于苏女士的问题吗。”
“嗯。”她点头,被他的热情搞的有些拘谨:“医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白血病……我看电视剧里说,不是要骨髓移植才可以好的吗?”
他笑了笑:“没错。”
“那我奶奶……”
“老爷夫人已经吩咐过这个了,他们一直都在关注这件事。”医生不徐不疾的说:“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和苏女士相匹配的骨髓很难找到,别说是自愿捐献了,就连出高价捐献也没人。”
“啊?”苏篱落诧然:“他们是觉得价格太低了?”
和南一川呆的时间久了,她不知不觉在某些方面也收到了影响。
“不,是没有合适的,”医生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在我从事这个职业这么多年里,从没见过一例这样匹配度超低的例子。”
别人都是没钱,付不起这个费用。
苏言正好唱反调。
“唉。”他叹口气,没能说出内心的想法,毕竟这位是少奶奶,少得罪的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等了。”
苏篱落突发奇想,她抬眸,眼里散着光芒。
“医生,您还没有给我检查过。虽然我不是亲生的,但是几率还是有的。
”
对方却是摇摇头:“没用的。”
“为什么?”她问。
“之前夫人已经向我们提供过您的样本,可能您不记得了,但经过检验,明显是不合格的。”他收起桌子上的文件,语重心长的说:“我是医生,却也相信命运,其实有些事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的,凭借一己之力,不好扭转。”
“您……您的意思是说,只要能找到骨髓,奶奶就一定又活下去的希望?”她神色复杂:“可我们不想听天由命,我以前一直是这样,现在相信人定胜天。”
医生长长叹口气:“那你有问过苏女士的意见吗?她是否需要艰难的活着?”
“艰难?”
“少奶奶,你不也看到了,她很难受,只是不要被您发现,一个人默默忍受着所有痛苦,这种开过刀的大手术,对于老年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它不仅大伤元气,还会留下各种后遗症……”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瞥向别处:“救人是我们的天职,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我们就没有放弃的理由,但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