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离凰:深宫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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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沉重

一手点在她的心口,轻轻地按着那疤:“暖暖,这是朕让人射箭的,是朕三年前,要杀了你。”

她合上眼睛,沉重的吸着气。

是他,正如她所料,真的是他。可是她一直不愿意去相信。

弦,为什么要说出来,要瞒就要瞒她一辈子啊。

“你小产差点死去,可是你还是要回到京城来,明知朕会杀了你,你还是会来,朕将你废为庶人,却还是不曾放过你,这里,是朕叫人射的箭,暖暖,你要知道一切,可以去问乔公公,叫他说得清楚,仔细。暖暖,朕不配拥有你,你走吧。”

她推开他,咬着唇,泪水一点点地滑下来。

转头就离开,合上门,一个在门外伤心,一个在门里伤心。

她最爱的人将她杀了,曾经她说过,如果死在这种幸福里,她不会恨的,可是知道,依然心口发痛着。

她大步往外走,公公们看到飞快而来的她,来不及行礼,赶紧就跪了一大片。

冲出了启元殿,看到了很多使君子,墨绿墨绿的叶子在迎风飞舞着,在温和的阳光下盈动光华。

再走,顺着依稀记忆里,那约莫熟悉的路,眼前是一片嫩绿的浮萍,在泛着银波的水里浮荡着,紫色的花开得格外的透净。

她合上眼睛,就是这里,这里曾有个宫殿,她记得还有很多很多的晚香玉,一定就是这里的。

“杜小姐。”乔公公急急地跑来:“怎生跑出来了。”

“乔公公,这里是不是有个宫殿,是不是叫相思宫。”

乔公公想了想,点点头:“是的。”

正如她所想,是的。

过去的一幕幕,如幻影一般的快,她抓住一些片断,她记住一些。她和他一起吃面,在狭小的马车里,然后他来看她,在后是迎头的一棍,然后就在马车里,又到了嘉云,关在黑暗的地方。

然后记忆是一片的模糊,他杀她,约莫是不记得了。

直接能想得清楚的,就是痛疼,无边无际的疼痛,很多大夫说:“她救不活的了,失血这么多,而且伤得这么重。”

然后奶娘的声音就:“必须救活,如果你们救不活,我可交不了差,必须的,不管要多少银子,都得救活。”

她坚强地挣扎着,她活得很辛苦,也许那时候痛得都不知是死是活了,便是连脑子也迷糊了起来。

他叫她走,她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暖暖。”顾野带着人巡逻,看到她痛苦地蹲在地上,赶紧跑过来:“乔公公,这到底是怎么了?”

乔公公轻叹气,暖暖抬头,低声地叫:“姐夫。”

他一笑,有些欣慰:“丫头,别蹲在地上,地气热呢。”

“姐夫。”她泪流了下来。

她欠顾野多少的东西啊,多少的情份啊,可是她这一辈子是还不清的了。“姐夫,姐夫,姐夫,姐夫。”不管有没有姐姐,他一辈子就是她杜暖暖的姐夫。

“傻丫头,别乱在太阳底下晒,小心中暑了,姐夫要去巡逻了,你快些跟乔公公回去吧。”

他带着人继续走,却是舒了口气笑了,心里湿湿的,他的小丫头又回来了。

小暖暖的心里,还是有他一席之地的,人不能贪心,他这辈子杀戮这么多,心早就冷硬成石,也不去奢想太多的东西,他守护的小丫头心里还会想着他,这就足够了。

她没回启元殿,而是在宫里一直走着,永宁宫,她知道。

在这里她见到了弦,第一眼的时候见到的,他冰冷,他高贵,他骄傲,可是也是他将她的人生染得黑白一片糊涂。

有伤,有甜,有甜,有苦,所有的颜色都是他强势给她涂上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宫门口,可是要出去吗?要离开她的弦吗?她是很爱很爱他的。

身后疾疾的步子飞奔而来,弦将她拥得紧紧的:“暖暖,让我再抱抱你,我才舍得放手让你走,你要是出了宫,你要照顾好自已,我知道你不喜欢让人监视着你,你放心,我说得出做得出,不让任何人监视着你,你不想看到我,我就不会去找你,你想嫁给谁,我也不会再阻挡你,我也不会再嫉妒你。”越说,越是心酸啊。

暖暖,可不可再霸道一次,把你困住,留下来。

暖暖听他后面说的话,气得有些颤抖,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冷冷地说:“你放开我,我不要再听你说话。”为什么说让她去嫁给谁什么的,弦,你以为心都是无情的吗?今天可以嫁给你,明天就可以嫁给别人吗?把她当成什么了。

在做他的妻子,她就给他许过一辈子。

红肿肿的眼又流出泪来,扯开他的手:“我要出宫,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弦,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不要再来抱我,不要让我恨你。”至少现在不要,至少让她冷静些。

宫门开了,他看着她跑了出去。

一手摸着自已的脸颊:“朕是活该的啊。”这一巴掌,打得好,是他欠她的,他欠她太多的东西了。

当心里没有住下谁的时候,欠的什么东西都不是欠,那是理所当然,那是策略,别人的伤心死活与他无关,可是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去平衡彼此之间的得失。

“皇上。”乔公公急了:“不让人去看着杜小姐吗?这会儿跑出去,可不是时候啊。”

“你去告诉顾野。”他失魂落魄地回宫。

走了也好,这宫,只是一个不能存在感情的坟墓而已。

他正好,把自已葬在这里,在这里生,在这里死,在这里孤独一辈子。

夜里的风大得紧,吹得窗都吱吱作响,伴着一些细雨,那吱吱的声音越来越大。

顾元霜皱起眉头,想必佛堂那边的窗没有关上吧,她记得她总是很细心地回来之时,将所有的窗关上的,也许,就是今晚了吧。

出去,意味着什么她知道。

这么多天,这里忽然很多妃子来求平安,从她们的嘴里她知道宫里死的人,都说还要死。

这背后的目的,她稍一用心想一想就明白了。

这也是静心而行,总是能想得透的,以往的她可应也是不知的,太骄横了,太不可一世了。

她披衣上来,不管怎么样,不能让雨吹入佛堂里湿了那些东西。

开了门,看到对面佛常那儿黑暗一片,佛堂里的烛火也熄灭了,她提了灯笼冒雨过去,取下灯罩欲将佛堂里的烛火给点,后面一股阴风,将她手中的火也给吹灭了。

她轻叹一口气:“现在收手,还为时不晚,不然将会痛苦一辈子。”

“咯咯。”阴阴的笑意响起:“顾元霜,你也怕死吗?”

声音刻意地伪装过,听不出是谁,却让人毛骨悚然的。

“我不怕死,谁不会死,争开争去,又可争得过老天爷,太后倒也是一手摭天了,可是她斗得过了谁?她还是斗不过,徒徒让自已活在仇恨里恨了十多年,值得吗?”

“你必须要死。”冷冷的女声,越发的狠。

元霜轻笑:“你以为你们的聪明,当真是没有人知道。”

元霜的头发被揪了起来,黑衣人很大的力气,一手拿着帕子覆在她的嘴里,很浓很浓的香味,顾元霜却是连挣扎都没有。

外面的烛火蓦然的大亮,黑衣人大惊地放开软软的顾元霜,想从手窗出去,外面的灯笼,弓弩越发的亮。

景王轻笑地说:“终于是抓到你了,无路可逃了吧。”

“别过来。”她赶紧回到瘫软在地上的顾元霜身边,一手掏出匕首在顾元霜的脖子:“你们要是过来,我就杀了她,我就自尽。”

景王也不吭声,还是微笑着。

黑暗里一枝箭来得飞快,她只来得及回头看,手腕就痛得撕心裂肺起来,精准的箭法,从她的指间刺入掌手,再刺到手腕里。

匕首落在地上清脆作响,一涌而上的御林军上前将她绑了个结实。

“快启禀皇上,抓到了杀人凶手。”景王下令让人去告诉弦。

又说:“这里的一切都莫要动,别破坏了,都出来,这是佛堂之地,不可沾污。”

顾元霜爬了起来,想念一声佛号,却是觉得喉间痛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再看那被绑的女人,那双黑眸里,带着是一些狡猾。

不管怎么打,她一口咬定是顾元柳指使的。但是说得还算是含蓄,只是泪汪汪地看着顾元柳,叫顾元柳救她。

顾元柳看着那浑身是血的女人,气得也颤抖着:“这分明就是含血喷人,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臣妾可是什么也没有做,而且她明明就是皇后的贴身宫女,一定是皇后指使的,还想陷害本妃,皇上请明察啊,这个宫女在顾家的时候,就一直跟着皇后娘娘的。”

皇后也哀伤地看着,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像是大惊,又像是失望自已的宫女居然做出这些事来。

御医上来说:“皇上,顾元霜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帕子上沾了香气,让她闻了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来,喝多几杯水下去就可以了。”

“皇上。”醉蓝幽幽地看着弦,万般的委屈:“皇上把后宫交给臣妾,臣妾知道皇上是如此这般的相信臣妾,一直战战兢兢不敢松懈半分,可奈何还是树大了招风。话儿做些什么,臣妾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