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顾野心里无力。
皇上这分明就是……,这杏是多小,万一一个失了准头,死的就是暖暖,而且现在风不小,箭也容易失了准头。
“不过是一个贱婢而已,顾将军不敢呢,还是没有这个本事?”
“请皇上恕罪。”他不能,他不敢,他不要伤暖暖。
顾野跪在黄沙上,双手奉上箭,不管皇上要怎么处罚,他也不会拿暖暖的性命来赌的。
弦唇角挑起抹冷笑,俐落地张开弓,接过公公奉上来的箭对着箭靶射了出去。
箭倏地插在箭靶的侧角角摇晃着,众将军却赞:“皇上好箭法。”
他一笑:“朕对箭倒是不甚喜欢,朕的箭法总不如景王。”
他再取了支箭,箭擦着箭靶而过,连个外圈都沾不上。
这下将军们也不敢拍马屁了,只是说:“风倒是大。”
弦也笑着和:“风倒是大。”
弦慢吞吞地再扣上一箭,冷利的箭头却是一转对着杜暖暖。
顾野心里一紧,双眼眯起地看着弦。
弓越拉越紧欲有种张弓逐箭的姿态,顾野拜了下去:“皇上。”
“放肆。”一个公公指着顾野叫:“皇上在此,岂有你说话的地方。”
“请皇上让末将来举杏以助皇上射箭之兴。”
暖暖也听到了,清脆地说:“让贱婢举杏,是贱婢的福份。”
顾野,别和她争。
她是一个人,她死没有什么,可也算是无牵无挂,可顾野还有生他养他的娘,再说了,他不会让她死的,如果真想让她死,他不会救割脉的她。
倒好,二人争相要死了,越发的情深越发的要护,越发就像刺一样,嘲讽地看着他,弦的眼眸越来越冷,索性就将弓丢在地上:“朕倒想看看顾将军的箭法。”
如果他射中了,暖暖可活命,可如果没有……。
暖暖静静地看着他,清净的眸里依然是那样的信任。
她相信他,而他也愿意去赌,大不了就一命赔一命,人间天上他陪着暖暖。
他对得很准,很久很久都不敢将拉满弓的箭射出去,二手都是汗,满头的汗也顺着额而下。
弦冷然地看着,一言不发地微微笑。
箭总归是射出去了,顾野比任何人都紧张,睁大的眼里都是利箭,速度也似乎缓慢得折磨人心,箭头刺进了杏子里带来的冲力让暖暖向后倒退了一步,手心也变得有些热痛痛,但是顾野的箭法如此精准。
她从来没有看错人,不是么。
抑不可止地嘲他一笑,甜美得让烈日都失色。
这些,亦然是刺痛了弦的眼。
他一个示意点头,于是一个公公又奉上了一个杏子给暖暖,然后弦淡淡地笑了:“顾将军是好箭法啊,朕倒是也想试试。”
“皇上。”顾野冷汗涔涔:“请让末将……。”
“放肆。”他怒容毕现,箭头对着顾野:“拖下去,重打三十仗。”
“皇上……。”
“打。”
真的便就当场就打了,暖暖不敢求情一句,她知晓他心中有怒,有怨,如果她多说一句,他一定会将顾野打得更狠的。
她会害死顾野的,闭上双眼,那仗打的声音,声声痛在她心里。
“举杏。”他无情地又下了令。
暖暖认命地举起来,双眼恨恨地看着他,他亦也是如此这般看她。
当箭瞄向暖暖的时候,怕的是顾野,担忧的是顾野。
弦有一万个理由可以瞄不准,当箭离手的时候他将弓摔在手上:“备马。”还是舍不下手。
箭法甚至是比顾野更要精准得紧,暖暖手心的热痛都轻了许多,当箭从头而过她有些虚软地坐倒在地上。
说实话她对他的箭法,真的不敢苟同,他到底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啊。
但是没有时间多想,二个侍卫已经走了过来拖起她,然后将她送上马背。当弦赶马而行的时候,她所骑的马也开始狂奔起来。
以前顾野教她骑马,也是温和的,这样的狂奔早让她坐不稳,死抱住马脖子被颠得一上一下的。
一个颠簸很不意外地摔了下来,滚得老远才停下,像死去一般的寂静,风吹起了她细细的长发然后又落下。
众人下了马静看着,滚伏在地上的暖暖慢慢地撑起了身子,却又无力地又倒了下去,再慢慢地蠕动,如可怜求生的小动物一般。爬起来歪歪倒倒地站了好几次总算是将身子给站直了,脸上擦破皮让鲜血染了个满面看起来十分的令人心酸。
她抬手擦擦唇角和眼皮上的血,看向前方,她还活着,她没事,不要为她担心。
可顾野却合上眼转头不看她,太痛太痛了。
怎能让一个这么好的暖暖受这些苦,都是他的错,对不起,也许一开始就错了,从青离开始就错了。
吃的饭是最粗糙的,穿的衣服也是布料最不好的,暖暖拧好巾子就着月光对着镜子擦脸上的污脏血痕,幸好只是一些擦伤,伤得比较难受的只有膝盖了,骨头一个叫痛啊,走一步都是尖心的痛,可是她不能不站起来,她怕顾野会担心。
可顾野也只是呆了一会,便主动给别的将军牵马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她有些失神落魄,再次让人强硬地扶上马怕再摔下来,死命地抱着马脖子,管什么仪容呢,生命之前,什么都是假的。
从奔跑的群马里摔下来,摔伤也只是轻事,让马踩踏更会伤得重。
低头用湿巾子包着膝盖,肿得有些可怕,痛得不敢使一分力。
“杜暖暖。”门外公公叫她。
暖暖打起精神来应了一声:“在呢,什么事儿?”
“皇上让你过去侍候。”
暖暖叹了口气,他到底是恨啊,不放过她。
咬牙忍着痛放下裙摆出去,才走几步竟然一脸的汗,有些虚弱的抹了一把,跟着公公穿过栽了几株矮树的小院,往正中的大厅而去。
丝竹之乐远远就听到,灯光通明吆喝之声更是不绝于耳,一到门口就能闻到酒香花香。
暖暖进去一抬头,就有些怔住,向来不近女色的顾野,身边搂着一个妙龄少女的细腰,像是醉极了般,但是却还是执着壶而饮。
暖暖心有些饨饨地痛了,公公递给她一壶酒:“去侍候皇上。”
歌舞升平,她拖着痛疼的脚一步步而前行,经过顾野的面前,他不看她一眼。
失落的心有些轻叹,到了最首位的弦前面,跪下去的时候膝盖越发的痛,暖暖咬了咬牙,还是端着玉壶往前跪行几步,到了桌子跟前将酒倒在杯里,酒液芳香让她有些飘摇。
弦端起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喝下酒便跟身边的公公道:“别扫了朕的兴。”
跟在他身边的公公,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知晓他的意思。
上前去扶了暖暖起来,轻声地说:“就站这儿吧,甭跪着了。”
站着越发的看得清楚,顾野是半夜了,顾野和那些男人一样,有些放浪形骸。
暖暖别开头,只觉得心口和膝盖很是难受。
到底是他先开口了,他抱着美人离开,弦是欣然应允,将那美人赏给了他。
也许只是做戏,她这样告诉自已。依然站到了最后,结束的时候连站都站不住,双脚直打着颤。
弦也瞧着了,但是她只咬着牙,无意于哀求什么的,他火气上来,也索性就让守一夜。
天色大亮,阳光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暖暖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上,弦出来的时候她挣扎地要起来跪,只是试了好几次都不能做到。
他心里有些微微地生痛,她求求他,就那么难吗?
脚似乎是伤得不轻吧!
杜暖暖,要到什么地步你才会低下你的头,那么倔强,你以为胳膊能拧得过大腿?
懒懒地坐着,他换了好几个姿势都觉得心里窝火,十分的不舒服。
或许他不知道,当他舍不下心杀她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顾野带着那个皇上赏赐的女人来,但是那女人的身份过于低下,不能进来便留在外面。
暖暖也是半坐在外面的,抬头看着那女人。她不是傻子,她也不是天真的小女孩,什么也不懂的那个杜暖暖。
哀伤,一点点地笼上她的心头。
那个女人频频地用眼视看着里面,眉目里带着温柔与喜悦,看着顾野的背影眷恋地笑着。
但听到里面顾野说要纳她为妾的事,女人的笑越发的甜美。
暖暖坐在墙角上,想用双手捂住自已的双耳。
不知什么时候他出来了,还牵着那个女人的手,是走到她的身边她才知觉的。
顾野是笑容可掬地看着她:“暖暖。”
她死盯着他们牵着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说:“暖暖,恭喜我吧,以后她是我们顾家的人了。”
恭喜二字怎说得出来,顾野别这样,她还可以撑得下去的,可是可是他却别开了眼,轻言细语地跟他的小妾说:“你一会去见娘。”
“嗯。”软软答应的声音。
“暖暖,我们先走了。”他笑着牵那女人的手轻松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