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昊，我是不是还遗忘了什么？”林沐雪看着夕阳下的洱海，轻声发问。
叶昊停下了拍照的动作，放下相机，有些不自然的挤弄了下嘴角。
“忘了拿你昨天刚买的那条披肩？就是民族风的那条。”
“是忘了。”林沐雪跟着笑了一下：“可是你知道，我问的不是披肩。”
“那你问的什么？”叶昊举起相机，借机掩饰自己那张不善于说谎的脸。
“我受伤住院，真的是因为车祸吗？”
“这些在医院的时候你不已经问过了吗？还有，我记得我还专门找医生要了你的住院记录以及就诊记录。你为什么受的伤，那上面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我总不至于骗你吧。”
“那我为什么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十几岁时候遭遇的那场车祸。”
“这个医生不也跟你解释了。你被车撞的时候，头部跟着受了伤，所以记忆出现了交叉混乱，让你在潜意识中将两次车祸重叠到了一切。出院前，我可是特意带你去做了脑部CT，医生也告诉你，你脑内有一块儿的淤血。说起来，咱们也是时候去复查一下了。要不，明天去昆明，咱找一家大点儿的医院好好给看看。”
“只是一小块儿的淤血，不至于让我连自己的年纪都给忘了吧？”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人类大脑是最神秘的存在。你知道老年人常见的那种帕金森症吧。就是慢慢的谁都不认识，甚至只记得某些很零碎片段的毛病。貌似这种病的根源也在大脑。你说，这大脑无端端被一块儿血给堵了，多可怕吧。好在，你只是记忆出现了混乱，要是脸我都给忘了，我得多难过啊。”
“那我是怎么出的车祸？我看过医院的出诊记录，我好像是被120给拉到医院的，而我出车祸的地方距离民政局很近。我是不是真的跟人结过婚？”
“除了我，你还想跟谁结婚？跟那天出现在医院的那位大叔？”
“那个人……”林沐雪脑海中显出秦烈的脸来，心中跟着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要嫁给那位大叔？”叶昊一下子冲到了林沐雪的跟前，然后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她：“我告诉你，我不允许，也不同意。你只能嫁给我！”
“我没有想要嫁给那个人，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
“不许想他！嗯，我的意思是，不许你在我的面前想别的男人！”
“叶昊——”林沐雪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好像变得霸道了很多，而且有些不讲理。”
“我的霸道只针对你，我的不讲理也只针对你。”叶昊轻轻抱了一下林沐雪：“你知道吗？当你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有多害怕。我害怕，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沐雪，你就稍微容忍一下我的霸道，允许一下我的不讲理吧。”
“你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林沐雪有些不自在的将叶昊推开：“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当然是我约你的。”
“你约我？为什么？”
“我忘记带东西了，一份资料，很重要的。我当时正在那附近蹲点，只要抓到那个犯罪嫌疑人，就可以将他送到大牢里去。”
“这跟资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叶昊摸了摸自己的头：“那份资料详细记载着他的行动轨迹，这对我们蹲点是很重要的。我的记性你也知道，越是关键的时候，越容易出问题。老话说的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这记性不靠谱，只能靠那些资料。
我当时走不开，只能打电话给你，让你帮我送资料过去。结果，你就出车祸了。你不知道，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慌。什么犯罪嫌疑人都顾不上了，赶紧跑到你身边，将你送到医院去。我特别自责，自责不该为了一个王八蛋，就让你去给我送资料。”
“那，那个很重要的犯罪嫌疑人呢？”
“放心，跑不了，当时蹲点儿的又不只是我一个人。”
“真的没跑？”
“没跑，抓到了。不然，我哪里还有心情跟你在这里度假。”叶昊说着，向后退了两步，重新将相机给举了起来：“也亏得你受伤，不然我这年假又得泡汤。自从我做了警察，这周末呀，放假呀，基本上就跟我没啥关系了。我都想了，若是长此以往，我只怕得打光棍。”
“刚刚还说自责呢，现在又说亏得我受伤。”
“我这不是辩证的说法吗？犯罪嫌疑人也好，年假也好，跟你比起来都不重要。可眼下，你没事儿了。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让我拍照，我就觉得，我是因祸得福。哦，不对，我是因你得福。苍山、洱海，还有我最最喜欢的美丽姑娘，我简直觉得这就是天堂一样的生活。”
“不光霸道不讲理了，好像连你这嘴巴都跟着变甜了。”林沐雪侧头看着叶昊：“一场车祸，究竟夺走了我多少美好的记忆。我现在特别想回想起来，这样，我就能知道，你的嘴巴是什么时候变甜的。”
“如果你在刑警队待过，如果你们队里基本上都是男人，好不容易有个女人吧，也跟男人差不多，你自然而然也会学会甜言蜜语的。”
“这算什么逻辑？”
“单身狗逻辑。”
“什么？”
“单身狗逻辑。你想啊，我们平常都忙着办案抓逃犯，连陪着自己爸妈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来的时间去谈女朋友，去陪着自己的女朋友。这好不容易有点儿时间吧，也来不及赶回到心爱人的身边，所以只能打电话。
你是女孩儿，你应该明白，这男人如果只是干巴巴地打电话，时间久了，肯定会招人烦。所以，咱们都自学成才，从学着哄人开始，然后逐渐进步，最后练着练着，这脸皮子就越来越厚，说的话越来越甜，然后就能顺利脱单。”
“真的？你们刑警队的人都这么追女孩儿的？”
“不然呢？我们要时间没时间，要金钱没金钱，也就只能练练嘴了。”
“然后呢……有成功的吗？”
“貌似还没有！”
“既然没有成功的，那你们为什么还要练？”
“为了以后有机会成功啊。”叶昊回答的理所当然：“好了，关于你的疑惑呢，我已经尽力回答了。车祸的事情，我也都跟你解释清楚了。我亲爱的林沐雪小姐，如果你不想继续站在这里拍照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找个小店，听一听音乐，喝一喝咖啡茶水什么的，顺便品尝一下当地的美味佳肴。”
“还吃？这些天，你吃的美味佳肴还少吗。”
“那是你不知道我们做刑警的苦。我们是风里来，雨里去，尤其追案子的时候，别说美味佳肴了，就连一包开水泡的方便面都吃不上。这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还有美女相伴，我不得好好过过嘴瘾。走吧走吧，今天咱们选个有格调的餐厅。”
“先声明，我可不要什么浪漫的烛光晚餐。”林沐雪双手交叉，做出了一个“X”号来，“很尴尬的。”
“好，我保证，只是吃饭，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叶昊举起右手：“你放心，我不打算在这里跟你求婚。”
“叶昊——”林沐雪跺脚：“你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可真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们顺其自然，我不再乱说话了行不行。走吧，我瞧着那家还不错，尤其晚上的时候，气氛更好。”
“气氛更好？”林沐雪侧扫了叶昊一眼：“你去过？”
“没有！昨晚你不是口渴吗？我出来买水的时候，听见里头有人唱歌。歌手的嗓音不错，唱的也特别有感情。当时那灯光，那歌声，还有那情调，都特别好。”
“哦，原来你不是为了吃东西，是为了看歌手的。”
“东西是要吃的，歌也是要听的。至于歌手嘛，当然也可以顺带看一眼。”叶昊说着快走了两步：“你慢点走，我先过去点餐。放心，我知道你最爱什么。”
林沐雪看着叶昊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可紧跟着，又浮上来一抹愁绪。脑海中不知怎么就出现了秦烈的影子。
刚刚，她好像忘记了问叶昊。当年，那个救她的姐姐怎么样了？还有，那个姐姐的未婚夫，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又为什么会对她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轻佻的，会说出那种话的人。
心里的疑问越多，产生的困惑也就越多。好像，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被她给忽略了，或者说是忘记了。
究竟，她忽略了什么，又忘记了什么呢？是重叠的车祸，丢失的记忆，还是关于那个叫做秦烈的男人。她闭上眼睛，开始下意识的迫使自己去回忆，可紧跟着头就疼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疼，越来越疼，直到她承受不住直接蹲在地上，发出痛苦的，轻微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