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柳家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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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晚上,雷成功和柳夏月回到家。成功拿起遥控开电视,夏月边收拾沙发边问:“你今天应该把孩子接回来!”雷成功说:“孩子一直在爷爷奶奶那里呆的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你晚上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就没有往回接!”夏月说:“那你没给孩子说我今天回来?”雷成功说:“没有,我怕影响孩子学习!”夏月说:“那他这几天没想我?”雷成功说:“哪能不想,天天给我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雷成功坐在沙发上边调台边问:“看那个台?”夏月说:“那个台有地震消息看那个台!”成功调到中央一台,放下遥控,一把将夏月揽在怀里。夏月推开他说:“等洗过澡再说!”雷成功这才专心看起电视来。夏月收拾完沙发,又给他俩倒好茶,也坐下来看电视。雷成功问秋月丧事操办情况,夏月这才一五一十细细道来。

说完丧事操办情况,夏月吭一声笑了。雷成功问:“都是些流眼泪的事情,有什么好笑的?”夏月说:“我在那里办了一件窝囊事,现在想起来都觉着脸烧!”雷成功说:“到底是啥事情嘛,还能让你感到脸烧?”夏月说:“姐姐让姊妹们给致水凑医药费,开始我说致水是公费医疗,说啥不愿意出。后来姐姐说致水的公费医疗有名无实,我还是没有答应。再后来说就是公费能报销,咱也不想给县上负担。我又说没有现钱,先让大姐夫垫上,等有了钱还他。没过多大一会儿,冬月找我们有事,姐姐又说起医疗费的事。冬月大方得很,说要多少给多少。轮到满月,她不说出不出,先问我出没出,姐姐说出了。满月立即说,只要二姐能出,我房子哪怕不买呢,也要把这钱出了!事后,我悄悄给姐姐说,我也出现钱,借钱那事权当没说……”

雷成功忽地站起来,指着夏月说:“你看你这人办下这事,叫人说都没办法说,你可管人家公费医疗干啥?咱先把钱出了,他有公费医疗了,日后给咱还钱;没有公费医疗了,姊妹们均摊呢,人家能出,咱就能出,为啥有粉不往脸上擦!”夏月说:“说来说去,还不是受你的影响!”雷成功又坐下来说:“我是给你说过给亲戚帮忙救急不救贫的话,但是这要把握好两个关键,一个是救急不能左顾右盼,一个是不救贫不等于一毛不拔。我说的不救贫的意思是大钱不出,小钱不拘。大钱不出就是说,咱再有钱管不了姊妹过日子,就是有能力管也不能管!要不然,你能管了这个就能管了那个,越管越多肯定管不过来。再一个,要是没眉没眼管下去,让他们滋生了不劳而获的依赖思想咋办。你听说过古时候有个青年因为母亲溺爱犯了死罪,行刑前要吃母亲最后一次奶,结果把母亲奶头咬掉的故事吗?‘溺爱不明,贪得无厌’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小钱不拘,就是说人熟礼不熟,人来客去,不要吝啬。我说的救急不能左顾右盼,意思是要慷慨解囊,全力以赴。这一次,从私的角度讲,是妹妹亡故,妹夫遭难,可以说是灭顶之灾;从公的角度讲,这是一次浅源地震,相当于400颗原子弹的能量,破坏力度较大,全国人民都在共赴国难,咱还有啥说的!你看看,现在电视上演的是啥?你不说你抠门,还把问题看在我身上!”

刚好,电视上播放的全是人们慷慨捐款的画面。

夏月说:“算了,咱俩谁也别怨谁了,反正在我们姊妹们中间,咱这吝啬鬼的帽子,这辈子怕是摘不了了!”雷成功说:“你说句心里话,咱是不是啬皮,过去捐款捐物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哪一次咱不是前几名,只要咱对得起天地良心就行了,他们知道不知道无所谓!”夏月说:“再对得起天地良心,总是在姊妹们面前说不起话嘛!”

雷成功说:“唉,我还要问你一件事呢。那天,致水刚住进院,我们几个女婿凑在一起,建设说你答应给他们买房付首付呢,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呢,搞得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很被动!”夏月说:“你听建设瞎胡说,我什么时候答应他了?”雷成功说:“建设都是老实疙瘩嘛,咋也学着不老实了?”夏月说:“他是不是跟你开玩笑呢,你都没想想,我连致水这钱都不想出,有可能答应给他付首付!”雷成功说:“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有道理,这事情是姐夫挑起的,建设顺着杆子就往上爬,谁知道说着说着,人家两个还较起真来。”夏月说:“姐夫好好的可提这事情干啥?”雷成功说:“那还不是故意煽惑建设给我出难题嘛!”夏月说:“姐夫这蔫蔫怪,光知道给咱寻事,你等着,我啥时候总要找点茬儿,让姐姐把他美美收拾一顿!”

雷成功说:“别难为老实人了,你还嫌姐姐把姐夫给的不扎!”夏月说:“老实?老实个屁,老实咋知道把钱口袋看得那么紧!”雷成功说:“你说这话就没道理了,你把钱看得紧的,有时候连场面都顾不住,有什么资格指责姐夫!”夏月说:“我看得紧,我不害人嘛,姐夫看得紧,姐夫害人嘛!”雷成功说:“你越说离题越远,怎么能说姐夫害人呢?”夏月说:“我说他害人你还不信,本来致水的住院费就没有咱姊妹的事,就是因为姐夫临回西安给姐姐捣鼓了一阵,姐姐才给我们布置任务来。今天是你亲口说的,要不是他提首付的事,建设那么老实的会给我造谣。”雷成功说:“这怎么能和害人联系在一起,纯粹是小题大做!”夏月说:“这事情算不上,那我再给你说一件。有一次,他给我说,在你这姊妹中,就你夏月和满月啬皮,你是不顾眉眼,一啬到底,满月能看来形势,有时候啬有时候不啬。你说他坏不坏?”雷成功说:“你们姊妹那刀子嘴,啥话说不出口,姐夫当你面谈看法,咋能和坏联系在一起?”

夏月说:“你不提这事,我还差点忘了,不是建设说这话呢,满月也说买房借钱的事了,到时候人家真的要向咱开口咋办呀?”雷成功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救急不救贫嘛!”夏月说:“那买房到底算急嘛算贫?”雷成功说:“算急也算贫,不说投资,就住房而言,人一辈子只买一次房这还不算急;但是,一辈子才买一次房,再给别人开口就说不过去了,所以从这方面说又算是贫。”夏月说:“那你说到底借不借?”雷成功说:“要说‘救急’就得借,要说‘不救贫’就不能多借。反正绝对不能替他付首付!”

这个时候,电视上正在滚动播放灾区受灾情况和民营企业赶赴灾区救灾的情况。

雷成功触景生情,问:“你老说致水家地震了,到底震到什么程度嘛?房倒了多少?人伤了多少?”夏月说:“我们在那里那几天,只听说感觉到天摇地动,没听说倒房伤人嘛!”雷成功说:“没听说倒房,致水的腿怎么能受伤?”夏月说:“说来说去,那一块就震了个学校,就致水一个人受了伤,其他啥都好好的。”雷成功说:“你们去看了没有?”夏月说:“当然去看了!”雷成功说:“那还不赶快说说情况,只管磨蹭什么?”夏月说:“你也不去抗震救灾,给你说了有什么用?”雷成功说:“不去抗震救灾,就不能关心关心?”夏月说:“要说灾情也不算多重,但对那里的人来说,损失就够惨重了。致水那个学校咱去过嘛,那个破庙被震得没办法上课了。真正倒塌的是学校门口那个照壁。当时一个学生路过照壁,多亏致水反应快,一把将那个学生推了出去,不然娃就一命呜呼了。破庙岌岌可危,致水再来住院,那些学生就全部辍学了。”雷成功一听,又站了起来,搓着双手,在客厅走来走去,直感叹:“这问题就大了,这问题就大了……”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响起来。雷成功走过去,看了看来电显示,说:“冬月的电话,赶快来接!”夏月赶紧起来,拿起电话说:“冬月,啥事?”冬月在电话里说:“陈振江咋是这人,越搞越不象话了,你看咋办呀?”夏月说:“别急,慢慢说!”冬月说:“这家伙象犯神经病一样,又是叫娃改口,又是巨幅照片,又是衣服展览,又是布置房间,把别墅搞得花里胡哨,你说咋办呀?”夏月说:“那你赶紧给姐姐说嘛,她既然一直支持陈振江,你问她咋办?我的难处你知道吗,就是有办法解决也不敢替你做主。还不要说姐姐老是一把抓,把我闲得遇到事就没主意了,所以你问了还不是白问!”冬月说:“我给姐姐说十句话,不敌陈振江说一句话!”

原来,陈振江让面包车司机送完所有的人,最后才把他和冬月送回家。冬月一下车,就看见司机老王和晨晨等在别墅门口。晨晨高兴得喊:“终于把真阿姨等回来了!”说实话,冬月也很想晨晨,高兴得朝晨晨跑去,边跑边晨晨晨晨叫个不停。晨晨也很想冬月,挣脱司机老王,象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朝冬月跑来。让冬月想不到的是,她晨晨晨晨的叫着,晨晨却一改以往的叫法,阿姨阿姨叫个不停。冬月把晨晨抱在怀里,问:“你把我叫什么?”晨晨说:“阿姨!”冬月说:“重说!”晨晨说:“阿姨!”冬月把晨晨猛一下放在地上,说:“你再叫阿姨,奶奶就不爱你了!”晨晨哇一声哭了。陈振江一直站在冬月身后,说:“小孩子懂个啥,何必和他较真?”冬月说:“我知道不是晨晨的意思,是你故意给他教的!”陈振江说:“我是明人不做暗事,但是我得给你说明,我教晨晨是事实,但晨晨和我的默契更令我吃惊!不信你可以当面问问他,看是不是事实!”冬月重新抱起晨晨,说:“奶奶问晨晨话,晨晨要如实回答!”晨晨说:“你说什么话都行,就是不要说奶奶!”无奈,冬月只好说:“我可以不说奶奶,但你要给我说实话!”晨晨点了点头。冬月说:“叫阿姨是不是爸爸教你的?”晨晨又点了点头。冬月又说:“叫阿姨是不是你自愿的?”晨晨使劲摇了摇头。冬月顿时来了精神,说:“陈振江,晨晨都否认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陈振江感到很纳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冬月说:“晨晨,那你愿意叫我什么?”晨晨哇一声哭了,边哭边说:“我想叫你妈妈!我看到别的孩子都有妈妈叫,就我没有妈妈叫,我感到好孤独呀!阿姨,我觉得你对我好的就象妈妈,你别让我叫你阿姨了,就让我叫你妈妈吧,我愿意叫你一辈子妈妈!”说完,晨晨就紧紧搂着冬月的脖子,哭着说:“阿姨,你就答应我吧!”冬月面对天真无邪的孩子,只知道紧紧搂着他流泪。而陈振江呢,难过得竟然蹲在地上哭出声来。

司机王师眼睛红红的,走过来扶起陈振江,说:“老板,快进屋吧,外边风凉!”陈振江止住哭声说:“你忙你的吧,我好着呢!”司机王师一直跟着陈振江,直到他进了别墅,坐在沙发上。陈振江给司机王师说:“你先把家里的灯全打开,再把晨晨领到你屋里去,等我们说完话你再让晨晨出来。”司机王师打开了别墅所有灯光,然后出了别墅,从冬月手里接过晨晨,给冬月说:“赶快进屋吧!”说完,就领着晨晨去了自己房间。冬月擦了眼泪,刚走进别墅门,猛一下竟然发现自己站在对面,而且对面的自己,更漂亮,更现代,酷似影视明星。她还以为陈振江给对面装了穿衣镜,端详来端详去,最后才看清是自己一张巨幅照片。照片下方有一行签字,冬月,我爱你!陈振江,2008年5月16日。

冬月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说:“我看你这一次还找什么借口?”陈振江说:“我找过借口吗?我找什么借口了?”冬月说:“晨晨!”陈振江说:“你别说,这幅照片还真的和晨晨有点关系,但不全是因为晨晨!”冬月说:“我看你还能编造出什么理由来?”陈振江说:“说实话,一半是实用,一半是浪漫。先说实用,你刚才听见晨晨说没说‘终于把真阿姨等回来了’?”冬月说:“听见了,不知道你又要做什么文章?”陈振江说:“你回去给秋月奔丧那几天,晨晨想你想得都快要疯了,逼得我没有办法,我才想出这个主意来。结果还真就是灵,晨晨看见这个照片,就再没有闹活。浪漫你已经看见了,还需要我啰嗦?”冬月说:“实用纯粹是借口,浪漫才是你的目的!不说了,我还要上楼去!”

冬月上了几台楼梯,看见陈振江跟了上来,停住脚步,回过头很客气地说:“熟人熟地,谢绝陪同!”陈振江笑着说:“不要误会,本人不但执着,而且清醒!只要把你送到卧室,我会主动离开的!”来到二楼,路过靠客厅那一排铁艺栏杆边,象卖服装一样,整整齐齐挂了一排时装。冬月停住脚步,笑着问:“这又有什么讲究?这一招该和晨晨没有什么关系吧?”陈振江笑着说:“这要看怎么说了,开始策划时,确实没有关系,但策划的目的不能说与他没有关系,这一点,还需要说明吗?”冬月说:“让我百思不解的是,你这个以新潮自居的人,竟也走不出世俗的羁绊!”陈振江说:“你把新潮理解的太狭隘了,新潮不光是思想新潮,生活也要新潮!没有生活新潮,思想新潮就没有根基;没有思想新潮,生活新潮就没有灵魂!不管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新潮,还是海外发达国家的新潮,或者是如今大中华圈的新潮,最具体最直观最形象的就是体现在服饰上,这一点难道你会怀疑吗”冬月说:“你这纯粹是强词夺理!”陈振江说:“要不,让我给你把这些服装细细介绍一下,看看我对新潮是怎么理解的?”冬月说:“不必了吧,你再解释,我听不懂是枉然!”陈振江说:“那你就再看看卧室吧!”

冬月走进卧室,一下傻眼了。卧室的所有一切全部是新买的。家具全部是红木的,并且做工堪称一流,款式也很新颖。床上用品相当高档,用料全是真丝真麻,几乎全是手工缝制和刺绣。各种挂件饰品别具风格,和整个卧室的风格,呼应的天衣无缝。冬月说:“我就不明白,你这么用心思,到底看上我什么了?”陈振江伸出三个手指头说:“三点,一,为人正派,二,精干麻利,三,你爱晨晨。关键是你爱晨晨!”冬月说:“能不能具体点?”陈振江说:“比如你嫌我是晚辈,比如你不趋炎附势,比如你不为我的执着所动,比如你把晨晨视为己出,比如你知恩图报,等等。难道这还不够!”冬月说:“全是溢美之词,不真诚!”陈振江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你越是烦我脑我不想见我,我越是想你爱你离不开你!”冬月说:“我让你失望了,我这人不识抬举!”陈振江说:“我看你也累了,就不打扰了,赶快休息吧!”

陈振江走后,冬月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流起泪来。

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给夏月打了电话。夏月说:“那你现在是啥意思?”冬月说:“既然我打定主意不想和人家陈振江成这事情,就准备尽快离开这个环境,省得让人家枉费心思。”夏月说:“这你要问姐姐呢,我不敢替你作主!”冬月说:“我就给你说一下,谁让你作主了,看把你吓的!”夏月说:“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冬月说:“刚好建设这两天不上班,我现在就给建设打电话,让他找人给我把那套四室一厅的房子简单收拾一下,抽个时间我悄悄搬过去算了。今天晚上我准备搬到书房住,我才不想享受人家那么好的卧室。”夏月说:“那你赶快打电话吧,时间不早了!”

冬月拨通了满月的手机,说了此时此刻的情况和想法。满月说:“那是碎碎个事,不过我的想法是,你也不要急于搬出别墅,不然大姐知道了,肯定要和你过不去。不如先暂时将就将就,咱们再慢慢想办法。最好是赶快给你找个人,这事情自然就解决了。”冬月说:“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嘛!”满月说:“这你不要发愁,我想办法给你张罗。”冬月说:“那你不怕大姐说你?”满月说:“我想她总吃不了我吧!”

打完电话,满月给建设说了冬月要他帮忙的事,建设说:“这还有啥说的,借着我这几天不上班,找人给她把房子收拾了不就完了。”满月说:“你先不要急着收拾,让她在别墅先呆着,不然大姐闹起来咋办?”建设说:“这样拖着,毕竟不是个长法,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满月说:“你最近留个心,看有没有合适的,赶快给冬月找一个不就完了。”

满月住的是一个破产国营大企业旧干打垒房子。面积不到十平米,靠窗支了张大床,床边有张简易三屉桌,一半放电视,一半小孩学习用。门紧靠左墙开着,右边安了水龙头,放着锅灶案板。顶棚旧成黑灰色,墙壁糊了旧报纸,家具全是买的废旧品。

晚上俩人回到家,象往常一样,因为要保证孩子做作业,电视不能开,闲话不能说,就抓紧去馍铺准备生意。孩子做完作业,看了一会电视,就上床睡了。他们准备好生意回来,孩子已经睡熟了。两人洗嗽了一阵,钻进被窝,建设刚把满月揽在怀里,冬月就打电话过来。

接完冬月电话,建设说:“找对象这事情,可遇不可求,不能过于着急!”满月说:“谁倒着急了,你只说这忙帮不帮?”建设说:“谁说不帮了,肯定要帮嘛!”为了转移话题,又故作惊讶,“哎呀,我差点忘了,大姐已经下命令了,我明天取上一万元,赶快给大姐送过去,致水要马上动手术呀。”满月说:“该取就得取,反正瞌睡要从眼里过,迟取还不如早取,不然,出力不讨好划不来!”建设说:“我看咱这几个姊妹还可以,这一次说起掏钱,还没见谁打过绊磕!”满月说:“要我看,最应该打绊磕的是咱,咱回回不打绊磕,最不应该打绊磕的是二姐,她没有一回不打绊磕的。大姐挣的钱不少,花的钱也不少,但回回都是穷大方。四姐有点钱,但是,年轻轻就成了寡妇,谁忍心给她开口。就这,人家迟早把她那根绳曳得展展的,从来没有让人费过口舌。”建设说:“二姐这一回还打绊磕来?”

满月说:“她敢打绊磕,就是因为她这一次破天荒地没打绊磕,咱应该打绊磕的事,硬着头皮没打绊磕!再说了,这一次,二姐能破天荒的没打绊磕,说明这次地震不同一般,咱眼睛再不放亮点,到时候,鞭杆挨了,还得照样曳磨子!”建设说:“我还不知道你那人,只要是你娘家的事,嘴上说要打绊磕,实际上,到了正经场面上,根本就不会打绊磕?”满月说:“你说的那是不是人话,还讲究和我是夫妻呢,根本不了解我的真实想法!我一再给你说,一个是有二姐的变化激励了我,一个是这次事情确实跟事情不一样!如果要论实际情况,说到哪里咱都不应该出这钱!你虽然有正式工作,但因为是单身职工,住不上单位的家属楼。我技校毕业,没找到工作,户口至今还装在身上,在老家盖不成房。现在住的这房跟要饭的一样,人来客去没脸面不说,连孩子同学都不愿意来玩!想在西安买个小套,赖好弄个安身的地方,辛辛苦苦攒了多年,结果连首付都不够,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咱分摊致水的医疗费,这不是瘸子腿上打棍子嘛,你说我心里割人不割人?”说着抽泣起来。边抽泣边说,“你的工资说起来不低,三打五除二一扣,实际落不下多少钱。我卖馍比你强点,但是娃的学费衣服,我的穿戴日用,再加上红白喜事凑份子,也攒不了几个钱。就这,如果算上工商税务城管费用和意外损耗的话,只要不倒找钱就不错了。还不要说,老鼠拉木锨,大头还在后头呢!用不了几年,儿子就成小伙子了。他爸他妈的事情还没办清白,又得忙活儿子的事情。上学要花钱,谈恋爱要花钱,结婚成家要花钱,买房子还得花钱,哪一样不得多少万!”

建设沉默了好一阵子,想了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发愁有啥用,还不如高高兴兴的,所以故意逗她:“要是这,我明天就不取钱了,何必要打肿脸充胖子!”满月赶快擦了眼泪说:“你这人咋是这,秋月没了,致水伤了,咱不帮忙谁帮忙?再说了,尽管房价长得很快,要是没有冬月这事情,还能从姊妹那里借到钱,现在咋好意思给人家开口?既然想买买不成,还不如干脆不买,大大方方把这钱出了,等这事情过去了,再要开口借钱,姊妹们就不会作难了!”建设说:“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你是心肠好觉悟高呢!”满月说:“你是损我呢,还是夸我呢?你睁大眼睛往社会上看看,大家伙儿现在都在忙活啥呢,还不要说咱这是十指连心的关系!人常说,不打勤不打懒,打得就是不长眼。知道不知道?”建设说:“确实是这么回事,这次抗震救灾,那些领导,那些大款名流,不但纷纷捐款,而且一捐就是多少万!”满月说:“咱咋能跟那些人比,有的收的贿赂多得没地方放,有的挣钱跟拾钱一样,当然他们捐款很大方。”建设说:“你是净胡说呢,咋能一竿打翻一船人!人家受贿你见了?你说人家跟拾钱一样,人家还说你跟拾钱一样!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关键是人家心肠好有同情心!二姐和二姐夫,不是钱也很多吗,咋不见大把大把地往出捐?”满月说:“你咋老是胳膊肘朝外拐,二姐捐多捐少,有你屁事!”建设说:“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咋就认真起来?”

满月说:“算了算了,不说了,赶快睡觉吧,明天还要早早起来卖馍呢!”黑建设说:“真是钱难挣,屎难吃!人家捐了款,上电视的上电视,戴红花的戴红花,咱们捐完款,还得崛起屁股继续干!”满月说:“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关键是人家吃咱这馍吃惯了。刚才出去上厕所,几个老顾客说明天一大早要来买馍,再不开门对不起人家的信任!”黑建设说:“买馍可能是借口吧,是不是这几天没有景致看,心里有些那个吧!”“把人家说得跟你一样!”满月想了想又说,“你这话还多少有点道理,没看那几家,为了招揽生意,女人领子越穿越低,恨不得把奶头亮完。人家想看看咱这脸蛋怕啥,不然馍能卖得这么快?要是放到你,能卖过那几家才怪呢!”

黑建设笑着说:“开个玩笑,那么认真干啥!”

没多大一会儿,满月说:“轻点,别摇醒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