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等来的不是柳春月,而是陈振江。
陈振江听说冬月和晨晨在书房凑合了一夜,就意识到冬月对那几大举措不以为然。第二天把公司工作安排就绪,便动身回别墅想和冬月好好谈谈。等赶到别墅,根本不见冬月人。问过司机王师,才知道去医院送医疗费了。说起医疗费,又勾起他的心事来。那天,春月吃饭时敲明叫响,说他那钱是替她们垫的,她们凑齐后立即还他。当时他不得不答应春月。说实话,他之所以给靳致水联系医院,垫付医疗费,派人护理,一言以蔽之,全是冲着柳春月来的,其中的原委就是想借助春月的影响力,和冬月结成夫妻。谁知道这些天来,抗震救灾如火如荼,捐赠浪潮汹涌澎湃。特别是同行们的行动触动了他,人家不是一笔一笔地捐款就是成批成批地捐物,自己公司尽管也不失时机地捐了款物,按说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但是总觉得这些举动少不了有顺应潮流应付门面之嫌。相比之下,眼下靳致水不但是地震伤员,而且是舍己救人的抗震英雄,就是因为远离震央和春月姊妹偷着治疗等因素,没有引起媒体和有关方面的注意。自己如果能在这种情况下,给他捐钱治病,既能给靳致水雪中送炭,又能减轻春月姊妹的经济压力,但是又一想,这么做要面临两个问题,一个是春月姊妹会不会答应?不用说,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另一个是,本来自己在酝酿这个举动的时候,首先考虑的就是要避免功利因素。实际上这么一做,不管当初主观动机如何,都会给人一种此地无银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个冬月的问题。想来想去,要解决好这个问题,只能在背地暗箱操作了。自己亲自出马吧,显然条件不具备。让别人帮忙吧,琢磨来琢磨去,只有赵主任和许文静出面比较合适。这两个人比较起来,从熟悉程度来说,只能是求助于主治大夫许文静了。
他当时就掏出手机,拨通许文静的电话,说:“许大夫,我是陈振江,没有想到我会给你打电话吧!”许文静说:“你说这话就有点唐突了,我是病人的主治大夫,你是病人的亲属,亲属有事找主治大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什么想到没想到的!”陈振江说:“你要是这样想,那就最好不过了。是这,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许文静说:“别那么客气好不好,有什么事情只管说!”陈振江说:“这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想和你当面谈谈!”许文静说:“那你到医院来,我在办公室等你!”陈振江说:“医院人多,说话可能不方便吧!”许文静说:“我现在正在上班呢,不便外出,要不等我下班再说?”陈振江说:“这事情根本等不得,那是这,就在你办公室说,我马上就到!”
陈振江来到许文静办公室,把给致水买的营养品放在一边说:“找上门来给你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许文静给他接了杯水,放在面前,说:“有什么事情只管讲,老是那么客气干什么?”陈振江说:“咱们也交往这么多天了,我的事情你多多少少也知道点,反正谈恋爱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今天在你面前我也顾不得许多了。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解决致水的医疗费问题。”许文静说:“他的医疗费不成问题嘛,我也没有要你们任何人交过,现在提它干什么?”陈振江说:“不是这意思,我说的是我交医疗费的事情!”许文静笑着说:“你交不交医疗费我管不着,给我说了没用!”陈振江也笑了,说:“这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让我从头给你说行不行?”许文静笑着点了点头。
陈振江喝了一口水说:“我给靳致水交医疗费的事,你总该知道吧?”许文静说:“这我怎么能不知道?我们科都以为病号的名字叫陈振江呢!”陈振江说:“说实话,我当时这么做,主要是为了取悦柳春月,因为柳春月在她家是主事的,一切都是她说了算。我把自己和冬月的事全部寄托在她身上,所以当柳春月要我帮助靳致水联系医院和垫付医疗费时,我不但满口答应,并且全力以赴。但是这个时候,我垫的这些医疗费,派的陪护人员,全部用意都是表现给柳春月看的,也就是说仅仅停留在‘垫’上。后来我怕她们拿不出这些钱,又有了替他们承担医疗费的想法。不用说,这种想法肯定与我追求冬月有关。柳春月奔丧回来,提出坚决要给我还钱,我害怕人家说我因为追求冬月才替他们出钱,就没敢拒绝。最近,有三方面原因折腾得我放不下这事情。一个原因是靳致水的奉献精神。过去因为冬月这层关系也断断续续听说过,但是没有往心里去。这一次,听说他大学毕业,抛下城里的工作和恋人,毅然决然回到深山老林的破庙里去教书。加上柳秋月不顾春月拼命阻拦,采取极端措施,终于和靳致水结为夫妻。在现在这种社会背景下,确实是精神可佳,难能可贵!另一个原因是在这次地震中,靳致水舍己救人,耽搁了时间,结果秋月产后大出血不治身亡,尽管他远离震区,没有引人们的注意,但是他们在我心目中,并不比四川那些抗震英雄有丝毫的逊色!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的同行们捐款捐物,我也不甘落后,台也上了,牌也举了,态也表了,像也录了,事后我总觉得这个举动本身有功利之嫌。想来想去,眼前靳致水就需要关心,就需要帮助。我也知道人家姊妹几个已经把钱凑够了,但是那是怎么个凑法,你比我清楚得多。在这种情况下,我为什么不能不声不响地,给以实实在在的帮助呢!但是我又害怕自己这个想法有讨好春月,追求秋月之嫌,所以想请你出面给我帮个忙,把我捐款给致水治病这件事情隐瞒起来,不要给任何人提起。这样,一方面,在公开场合,我牌举了,面露了,总算对舆论有个交待;另一方面,避开大家伙,钱出了,心尽了,总算对良心有个交待。这就是我的全部意思!”
陈振江看许大夫要说话,伸手阻挡了她,继续说:“我之所以有这个想法,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故意做作,而是从心底发出的。不瞒你说,我在取得第一桶金的时候,老父亲利用他的影响,给我帮了很大的忙。正是这第一桶金,给我打下了坚实的经济基础,使我完成了资金的原始积累,有了创业的坚定信心!正是这一桶金,让我结识了不少商界朋友,才使我有了今天这样规模的产业!每当想到这些,我激动得几乎不能自控。饮水思源,难道我要感谢的是这桶金吗,当然不是。难道我要感谢的是我的父亲吗,当然也不是。我要感谢的是改革开放的好政策,不是这个好政策,老父亲打死也不会给我帮忙。不是这个好政策,他的同事们也不敢给我开绿灯。不是这个好政策,我也发展不到今天这一步!既然党和国家的好政策让我先富起来,在党和国家遇到困难的时候,就应该挺身而出,慷慨解囊。我也承认,尽管这些财富在它初创时期,还有那么点原始和不屑甚至不阳光!说穿了,尽管没有一丝一毫的违法乱纪,利用父亲的政治影响和社会关系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一段时间,有人对我评头品足说三道四,我很不以为然,反而认为自己是响应邓大人先富起来的英雄人物,不但对改革开放无过,而且对改革开放有功!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一门心思记着邓大人‘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句话,所以津津乐道,沾沾自喜。没想到竟然忽视了邓大人的另一句话——‘走共同富裕的道路’!所以要全面贯彻邓大人的意思,自己究竟是功是过,就看能不能与时俱进,也就是说,不光是能不能尽快富裕起来,更重要的是,还要看在富裕起来之后,能不能想到还在贫困线上挣扎的那些人,然后让自己获得的这些财富,通过各种不同的途径,更好地回馈社会服务人民,让大家共同富裕起来!尤其是在国家和人民遇到困难的时候,能不能奉献出一部分财富来,帮助受灾受难的人尽快战胜困难,是衡量自己有没有赤子之心的重要标志!”说到这里,陈振江眼里泪光闪烁。
许文静也被陈振江的情绪感染了,好半天没有说话。当她听到陈振江再次让她帮忙的时候,才说:“难得你有这份心思,只可惜我帮不了你什么忙?”陈振江说:“春月她们今天不是要来交医疗费嘛,你尽快给收费处打个招呼,等她们来交钱时,就说我今天上午把我垫的钱全部取走了。然后,把她们钱收了,给她们打个收款条。今后凡是靳致水的医疗费,花多花少只和我一个人说话,其他人一概不理。等出院以前,你再把他们交的钱如数还给她们,就说人家县上把医疗费打过来了,把她的收款条换回来,不就万事大吉了!”
许文静笑着说:“我还是那句老话,你们真是好人遇到一块了,就说这个靳致水吧,刚住进医院,我问人家怎么受的伤,人家死活不说实话。后来我从你们这些亲戚中了解到真实情况,质问他时,人家一再求我给他保密,说现在遇到了这么大的地震,光四川那一块,就够忙活一阵子了,再要把这事捅出去,会忙中添乱的!后来我发现你们大家伙和致水的想法一样,就只好违心地为你们保守这个善意的秘密。好就好在他一直用的是你的名字,客观上为他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你今天又要我给你保守这个善意的秘密。说实话,在你们两家谁出医疗费的问题上,我的态度非常明确,宁愿让你出,也不想让那姊妹出,尤其不想让春月一家出,这里边有同情弱者的因素,更有杀富济贫的想法,说得再明白一点,就是对你曾经无视本人的一种报复心理。没想到你现在送上门来了,我能不答应你!不过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超越了我原来的想法,由报复你变为赞赏你了。所以,为了给你们保留心中那块圣洁美好的空间,为了给春月姊妹减轻经济上的压力,我很乐意给你帮这个忙!”陈振江说:“不管是什么想法,只要愿意给我帮忙,我就很感激了!”
“不必客气!”说着许文静站了起来,“好了,你忙你的去吧,我现在就去收费处办妥它!”陈振江说:“那我再不问你了,她们来了就让直接去收费处?”许文静说:“这还用得着啰嗦!”
陈振江提着给致水买的营养品,推开了病房门。冯师看见老板来了,赶快上前接住礼品,放在床头柜上。致水说:“陈老板,你给我把心操得不象啥了,来还买这买那干什么?”陈振江说:“致水,明人不做暗事,我是为大姐和冬月来的,你不要不好意思!”冬月说:“你是你,我是我,各人是各人,不要胡拉乱扯!”致水说:“不管你是为谁来的,东西总是送给我了,我怎么能吃食昧食!”
他们正说着,门外突然有人说话声。冬月说:“你们听,肯定是大姐她们来了,人还没进病房,声音就到了。”说着赶快就去开门。很快春月、夏月、宋仁厚走进来。看见陈振江,春月说:“你怎么也来了?”陈振江笑着说:“你不是说不要我管医疗费嘛,我知道你们今天要交医疗费,在收费处等不见你们来,就提前让收费处把我交的费用全部退给我。”说着拍了拍身上的长带背包,“如果今天等不来你们,我还得重新把这交回去,不然,医院会给致水停药的!”冬月听了这话很不高兴,赶紧掏出两万元递给春月,说:“这是我和满月的,咱赶快去交款吧,不然给致水停药咋办?”春月说:“心急不耐老,儿多孙子少,等我把钱整理好再说!”
突然满月闯进病房来。夏月说:“我不是给你打电话了,生意正忙着呢,还跑来干啥?”满月说:“我把馍全部蒸好了,建设正卖着呢!”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沓钱,“大姐,这是我那一万元!”春月说:“赶快装上,你那情况大家不是不知道,你二姐四姐争着给你出呢!”满月说:“要是其他钱,她们想出就出了,这种钱还是我们出比较好!”春月说:“你要说这话,那我就把你这钱收了!”说着她从冬月那两万元中拿出一万元递给冬月,“满月既然不让你垫,你就把你这一万元拿回去!”冬月说:“满月,你马上买房呀,逞那能干啥?”满月说:“一码是一码,这钱你绝对不能替我出,买房的时候,再说买房的话!”说着她走到病床前说:“三姐夫,这是我给你包的包子,闲了你和大家伙一块吃!生意忙着呢,我还得赶快回去!”“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好?”致水说,“你忙着你就走,这里啥都好着呢!”
姊妹们把满月送到电梯口,刚要挥手告别,冬月说她也要走,便和瞒月一块钻进了电梯。电梯启动以后,冬月说:“我让建设给我收拾房子,咋不见他动弹呢?”满月说:“不是他不动弹,是我把他挡了。我害怕你在气头上,要是按你说的办,给你造成遗憾咋办?最好还是等等比较稳当!”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她俩出了电梯,站在门厅。冬月说:“满月,你咋这么糊涂的,大姐是看上人家陈振江的钱了,其他她根本不管吗!这是我一辈子的事,她不管能行,我不管不行!”满月说:“要是这意思,你现在往我哪里走,让建设立马给你找人!”冬月说:“改日再说吧,我今天还要办个急事呢!”满月说:“你那油掺面的日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有啥急事呢?”冬月说:“你忘性咋这么大的,我当着你们的面,说我要管致水的孩子,这么长时间了,电话电话没打过,钱钱没寄过,今天想给孩子寄点钱,你说是不是急事!”满月说:“既然是这事,你赶快去寄吧,我还急着回去呢!”冬月说:“有建设呢,你有着急得啥呢?”满月说:“我咋能不着急呢,建设是个瞎眼鬼,要是收上一百元假票子,我今天这馍不是白蒸了!”
送走冬月满月,春月他们回到病房,冯师说:“许大夫说你们来了,让告诉她一声。你是到她办公室去,还是把她叫到病房来?”陈振江说:“许大夫那里不着急去,先赶快把钱交了,带在身上不安全!”春月想了想说:“咱们兵分两路,那头都不耽搁。夏月和我去找许大夫签字。老宋,我把这钱给你,振江,你把这瓷瓷货领上交钱去!”陈振江说:“公司还有点事,交了钱我就不上来了。”春月知道他的意思,冬月一走就把魂勾走了,哪里在这里呆得住!笑着说:“就凭你今天很利索的把钱取走,大姐已经很满意了!要是扭扭捏捏,推来让去,还不知道要受多少难场!你已经给咱出了大力了,有事你赶快走,这里有我们几个呢!”
他们一同出了病房,一路去交医疗费,一路去许文静办公室。
结果,刚刚出门就被迎面而来的许文静堵在楼道。春月说:“我俩正要就去找你呀,谁知一出门就碰了个正着。”许文静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等得有点着急,想来看看情况。”春月说:“那咱现在就往你办公室走!”许文静说:“你们这些人一块去?”陈振江说:“我是陪着老宋去交医疗费的!”许文静点着头说:“好了,好了,你们去吧!”陈振江知道她在暗示自已经给收费处说好了。心里说,我从你那里出来进病房的时候,就看见你去了收费处,不然我敢催着他们交款。于是拉着宋仁厚就往电梯口走,嘴里不停地催着:“快走,快走!”
来到办公室,许文静给她俩让座接水。春月说:“许大夫,动这手术,不会有啥意外吧?”许文静笑着说:“这你放心,这种手术,虽然是粉碎性的,创伤面大,但都不在要害部位,一般不会有啥问题!”夏月说:“既然没有问题,你还让我们来签字干啥?”许文静笑着说:“要你们来签字,这是治疗中不可缺少的程序,不光有责任问题,有知情的权力,还有参与治疗的义务!要是只写个名字那么简单,早在楼道就搞定了,还要你们来办公室干什么?”春月说:“许大夫,你不要见怪,我们对这不懂,是有啥说啥!”夏月只是嘿嘿地笑。许文静说:“你们不要不好意思,有什么问题只管提!不然,你们心里有疑虑,我也不好让你们签字!”春月说:“许大夫,需要我们拿主意的,你就给我们提出来,不要让我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说来说去还说不到向上。”
许文静笑着说:“功夫没有白费的,别小看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它能反映出你们真实心理,只有把你们内心深处这些问题解决了,我们谈问题就不会有多少障碍。我这人就喜欢和你们边聊天边解决问题。你们还有啥想法,尽管往出说!”夏月说:“动这手术,不搭钢板行不行?致水现在比不得一般人,老的老小的小全靠他呢,如果搭上钢板,把瘸子治成拐子,还不如不搭钢板!听我姐夫说,农村那捏骨匠,从来就不用钢板,人家也没见把病耽搁了!”春月说:“你说你的想法,不要老拿你姐夫当挡箭牌!”许文静笑着说:“大姐,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春月笑着说:“夏月这个想法,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我们没经过这事情,不知道到底是搭钢板好,还是不搭钢板好。又一想,你就是专门弄这事情的,又对致水这么好的,我相信你,你说咋办就咋办!”许文静说:“这里边有两个问题要搞清楚,一个是用不用钢板的问题;一个是用什么钢板的问题。先说用不用的问题,如果把话说绝对,不用不是不行,道理很简单,在没有发明钢板之前,骨折这类病不是照样看着吗!就是现在,因为患者的拿不出钱,在外县不用钢板的多的是。但是把话说回来,用上当然比不用好!打个比方,一个人突发急症,要往很远的医院送,现在有两种运输工具,一种是花钱少的牛车,一种是花钱多的汽车,但送到的结果就大不一样了,这个道理你们明白不明白?”春月说:“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谁还不知道啥!”夏月说:“那还用说,汽车虽然花钱多,当然是汽车快吗!”
许文静笑了笑说:“再说致水的病情,关键他的创伤是在担负着大部分体重的两个大腿上,要是在胳膊上还能好一点。右腿伤轻一点,只是股骨下半部出现裂纹;左腿股骨是粉碎性骨折,而且还比较严重。考虑到病人对手术的承受能力,右腿可以不用钢板固定,但左腿必须用钢板固定,不然,不但左腿长不好,右腿也会受到影响。”春月说:“你不用解释了,这事情就按你说的办!”夏月赶紧说:“搭钢板是搭钢板,还要看是啥钢板呢,进口钢板贵得很,一般人搭不起!”
许文静说:“现在说说用什么钢板的问题。一种是国产钢板,价钱在一万元左右人民币;一种是进口钢板,价钱在两万元左右人民币。从质量来看,两种钢板都符合要求。如果再想追求更高质量的话,当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进口钢板肯定要比国产钢板好得多。”夏月说:“姐姐,只要两种钢板都符合要求,咱就用国产的算了,何必要多余花钱!”春月说:“不要把钱多钱少吊在嘴上,人家许大夫是专家,听听人家怎么说?”夏月说:“人家大夫当然愿意用进口的,伤口好得快了大夫脸上有光嘛!咱出钱呢咱不决定,难为人家大夫干啥?”
许文静又给她俩续了水。然后坐下说:“二姐,你不好意思把话说出来,我能理解。我承认大夫一般都希望患者用进口钢板,一个象你说的,有利于伤口愈合,一个你没好意思说出口,就是还能给医院增加收入,给医生还有提成。可是在我们医院不存在这问题,为什么,能到我们这医院来的,大部分都是有经济实力的,不然,一般人不敢把病人往这里送。偶尔有送进来的,我们根据他的经济情况,能不用钢板的,尽量不用钢板,非用钢板不可的,只给他们用国产钢板,连进口钢板提都不提。我也知道致水的医疗费是你几家临时凑的,能节省尽量节省。但是他的病情不允许嘛,这才不得不把两种钢板的事提出来。”
春月说:“夏月,啥话不说了,就用进口钢板吧,这钱将来单独算,我和你姐夫把这钱出了!”夏月说:“姐姐,你把我的意思误解了,我不想用进口钢板,不是舍不得钱,主要是害怕多花冤枉钱。既然许大夫把话说到这里,不就是一两万元嘛,摊给一家最多不过几千元,我还不知你的经济情况,何必要把你一家压得喘不过气呢!”
接下来,又谈了诸如输血安全、进口钢板质量,主刀大夫等等问题。
最后许文静说:“我尽管给你们说了这没问题那没问题,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不可预见性,也就是说,只要做事就会有风险!尽管我们要求要做到万无一失,但是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手术中出现意外也不是说没有可能!”说着她把《住院手术同意书》递给春月,“你俩把这细细看完再签字!”
春月看过手术同意书,最后目光落在“术中术后可能发生的情况”那一栏:
1.麻醉并发症(详见麻醉同意书)
2.术中大出血致失血性休克甚至死亡。
3.术中损伤周围脏器、血管、神经等引起功能障碍等并发症或后遗症。
4.由于畸形复杂/病变严重导致手术无法进行而终止。
5.由于病变原因术中须改变原计划手术方式,须再次签字。
6.术后重要器官功能衰竭(心、肺、脑、肝、肾、胃肠等)。
7.术后发生肺部并发症(肺炎、肺不张、呼吸功能不全需行气管切开等)。
8.输后伤口感染,延迟愈合。
9.骨折延迟愈合,不愈合或畸形愈合等。
10.内植物断裂,松动、移位、或出现排异反应。
11.骨折对位对线不满意,关节功能受限。
12.术后再次骨折(如:病理性骨折等)。
13.因病变复杂不能一次根治而需要再次手术。
14.术后出现突发性恶性心律失常、心脏停搏或者发生血栓、气栓及脂肪栓塞等,导致严重并发症甚至死亡。
15.术后畸形矫正不满意或病变恶化。
16.因患者特异性体质出现药物过敏等不可预料的意外情况。
17.取内固定物时因故不能完全取出。
18.术中发生不可抗拒的事故,自然灾害或麻醉及手术所使用的机械设备发生故障,导致手术不能按计划进行,甚至病情恶化或死亡。
19.术前因各种原因有随时停手术的可能。
春月看完傻眼了,心想,刚才还说这有保证那有保证,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一下把问题摆了这么多。又一想,医院是干啥的,人家就是既想挣你的钱,还不想给你担责任!她又让夏月看了一遍。夏月说:“许大夫,你们医院咋是这,一边哄着要我们动手术,一边又把责任全部推到我们身上,你们光想摘利核桃还行!”许文静笑着说:“这不是我们医院的问题,全国的医院都是这个格式,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可怕,还不要说动手术的又不是你们一家,人家都没事你们怕啥!你放心签你的字,一般都不会出什么问题!”夏月说:“你说这话跟没说一样,我们要把字签了,还能寻上你们啥事!”春月说:“天底下动手术的一层人呢,把人家都没咋咋嘛,还能把咱咋了!赶紧拿来,让我把字签了!”
签完字,春月把《同意书》递给许文静,她俩就去病房了。
刚出许文静办公室门,夏月就抱怨说:“姐姐,你咋听不来我的话呢,咱把钱包紧捂慢捂,人家都下硬手呢,你还把口子张得那么大,人家不宰咱宰谁,难道你那钱是贼偷的不成?”春月说:“这是许大夫,不是别人,你把事情弄情楚!”“人熟礼不熟,啥事情还是公事公办的好!”夏月说,“你忘记咱老家那句话了,熟人宰起熟人来,豆腐敢要肉价钱!”
看完致水,走出门诊楼,下台阶时,春月又想起签字的事来,不由得双腿闪了一下,夏月赶快扶住她说:“姐姐,咋啦,是不是那里不舒服?”春月心想,自己嘴上虽然硬得邦邦的,真正把责任放在肩上,心理压力还是蛮大的!停了一会儿,她摇着头说:“心里没有啥,两个膝盖软得差点摔倒!”夏月说:“好好的,膝盖咋能发软嘛?”春月说:“不是给致水刚签过字嘛!”夏月说:“哎呀大大,姐姐是弄啥的人嘛,还把这点小事会放在心上!”春月说:“你说了个轻松,担担子和不担担子,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