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纯爱徒儿今天做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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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般若汤

“哎,你们要不要听个睡前故事?”

“就你那几个破故事有啥听的。”

“……你们声音小点儿,今天昀长这小子非要来这儿睡,我刚把他哄睡着,你们再敢把他吵起来,我把你们屁股打烂。”

“噗。”

“嘘。”栩甘阳给一旁的孩子盖好被子,却不料他再次蹬开,正一脸苦闷,这个时候,他旁边的一个少年探过头看着昀长熟睡的小脸,轻声道: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娃最近长好看了?”

“……没发现,瘦倒是瘦点了。”

“发现了,他眼睛挺大,睫毛也很长,酒窝也好深啊,要是个姑娘以后定然漂亮。”

“可惜是个小子。”

“可惜啥?男生女相,贵气!”

栩甘阳笑了,枕着胳膊说道:“各位仙友不去红尘世当公公真是屈才了,一个比一个能说,舌头上辈子被哪个神仙开光了都,在下佩服。”

“唉唉唉师兄,说起来解玉长老刚回来不是昏迷了吗,现在好了吗?你还见了一个他们那儿什么公公?”

“是啊是啊,给咱讲讲呗。”

栩甘阳侧过身子,闭上眼睛:“不讲。”

刘壮不知道怎么被唤醒了,争着说道:“嘿嘿,他不讲我讲!”

“声音(小点)!”几个人怒道。

“哦哦,对不起……我小点儿声,我给你们讲呢天我就在现场!咱大师兄可霸气了!”

“咋的?”

“……说起来那几个红尘世来的却是不是东西,解玉长老和掌门师尊刚从裂缝回来,据说是以一抵千的阵仗,长老前段时间刚好的病又给累爬下了,掌门师尊就关着门治啊治,谁知那个什么公公非要吵着见解玉长老,弄得人气息都不稳了,掌门师尊都要惹火了!”

“啊???他们找解玉长老干啥!”

“还能干什么!被这件事情吓尿了呗!说是希望请解玉长老住在他们那儿,给他们随时看着,防止再有灾难!”

几个少年险些压不住声音:“我去,太过分了吧?他们把我们万叶山当什么了?把解玉长老当什么了?呼之即来招之既去吗?”

“不能忍!”

“是啊,咱万叶山是万叶山,他红尘世是红尘世,一帮狗眼看人低的破王孙贵族,以为谁都是他们家的奴隶啊?太可笑了……听我说,当时这头乱着,那头儿又闹着,结果你猜怎么着――咋们大师兄横空出世,把对方骂了个狗血喷头,特别解气!”

几个人好奇心上来了:“咋说?”

“他说――”

“‘你们现在来干什么?当初我师父好说歹说劝你们来,您们倒好个个儿跟二大爷一样,就是请不动,让我师父在你们清凉台吹了一宿冷风,现在倒好笑的很,我师父都解决掉了你们跑过来了?干什么来?来蹭饭吗?蹭饭也没你们的份,你们就是欠打,还好意思叫我师父去你们十三门?恶心谁呢!真够臭不要脸的,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万叶山不欢迎你们!!!’哇那气势,那爽劲儿,牛不牛掰?”

“卧槽,不愧是大师兄……那也算是皇族了吧,他敢这么硬刚,然后呢?掌门师尊没说什么吗?”

“噗哈哈,你都不知道,那老太监直接被骂懵了,掌门师尊一声不吭,我估计要不是大师兄把他们一顿骂,这个时候已经被掌门师尊一顿鞭子了,但呢个老太监脸皮够厚的,说什么不能见死不救之类的,大师兄没礼貌之类的,不过气势已经软了一大截,我们谁都没有理他,自己灰溜溜回去了。”

几人得出结论:“没毛病,有的人不用给他讲道理,骂一顿比什么都管用。”

“那这个什么公公来到底是算干啥的!”

“呵呵,说什么看看解玉长老,为之前的失礼赔不是。”

“呸!这会儿来赔不是了?把咱们长老耽误了一宿闭门不见,用人家了好言好语,不用了一脚踢开,什么人这是!我说那个皇帝干什么吃的,养了一帮废物脓疮,能干干不能干滚啊!”

“对!滚啊!”

“滚啊!”

“噗,你刚刚那声‘滚啊’特像‘呱啊’哈哈哈哈……”

栩甘阳掏了掏耳朵,用一个及其危险的笑容对着他们,几个人立刻吓得缩回被窝。

“哎?阳哥你上哪去?”

栩甘阳翻身下床,只是披上外衣,露着大半胸膛:“睡不着,去转转。”

去哪呢?

不知道。

栩甘阳觉得无故的烦闷,对于那天的事情他并没有觉得很光彩,破口大骂这种事情并不是他的行事风格,某些时候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样不冷静,但他还是冲动了,丰云缺昏迷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控制不住,不想让别人欺负他。

虽然别人也没那个本事敢去欺负解玉长老。

但就是不行,不可以让别人抢走,不可以让别人使唤,这是他的师父。

这可怕的占有欲。

不可以,自己这是在影响丰云缺,会让别人觉得他的弟子这么恶劣,他的师父又能好到哪去?

不行,我还要更加修炼自己,不能給师父丢脸。这种用嘴怼人的弟弟行为坚决不能再发生了。

因此栩甘阳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再敢有人欺负丰云缺,老子直接阉了他!

行至暖阁附近,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女孩娇笑的声音,顿时十分骇然――哪个女子敢在解玉长老的暖阁放肆?但又觉得这声音实在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栩甘阳再次选择听墙角了,他站在矮墙后面,屏住呼吸,心里又有些纠结:最近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喜欢听自己师父的墙根?

“长老长老,我没有开玩笑的,怀葇师兄也是可以作证的!是吧?怀葇师兄?”

一道清冷却带着笑意的声音回应她:“小殿下,我也并非当事人。”

我去?姜小可?她怎么在云舒卷?

栩甘阳听到怀葇的声音更加觉得匪夷所思,这两个人平时有那么熟吗?

然后出现的,是栩甘阳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没想到阿阳他,酒量居然这么差?不过你们小小年纪还是不要胡乱饮食。”丰云缺的语气是他很少见到的放松和随意,和他在一起时完全是两个人,想到这里栩甘阳的手不由自主蜷了一下,抓住衣角。

“是啊,长老有所不知,那涂坦进贡的蜂蜜酒喝起来虽甜,实际劲儿很大的!他多贪了几杯,然后就,就发生噗哈哈那种事了哈哈哈。”

天!哪件事!?不会是那件吧!栩甘阳心里一阵焦躁:姜小可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都说!

“哈哈哈……”

“噗,好了,你这个丫头,太机灵。”

“谢长老夸奖~”

栩甘阳一个大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后面去了――丫头,我师父是说你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你以为他在夸你?呵呵!

啊,老天爷,臭大发了:两周前姜小可带了一些蜂蜜酒,可他喝着分明就是饮料,便就着馒头喝了整整一坛,后来便出现了幻觉,感觉自己强大无比,热爱生活,热爱自己,热爱每一个人,然后便决定行侠仗义,看到有些师弟光着膀子,担心他们着凉,便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对方身上,嘴里还喃喃着:“不用谢,师弟,多穿点。”对方也只是无比感激的看着他,对他感恩戴德,然后瞬间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仿佛自己简直就是一名根正苗红好青年!可谁知一觉醒来,便听到别人议论:

“大师兄昨天疯了,听他们弟子房的人说,昨天他喝多了见人就脱衣服……”

栩甘阳无法想象丰云缺如果知道这件事会怎么看待他?会不会把他当成一个流氓关起来?而此刻,他却听到一个笑声――

不是吧?刚刚笑的是丰云缺吗?他居然会笑吗?

关键,这种“低俗”的事情被他听到,他居然是笑?而不是一本正经的骂姜小可居然好意思讲出来吗?

不,如果是他栩甘阳跑到丰云缺面前如此“大放厥词”,屁股早不知道烂了几轮了,奈何人家姜小可是个姑娘,撒个娇说点儿好听的就把人哄笑了,解玉长老就算再冷面无情,也不会和一个姑娘过不去,尤其是可爱如姜小可这样的姑娘。

呵呵。

想到这种区别对待的原因,栩甘阳在这矮墙后面躲着有点不是滋味――真是的,一个不留神就叫人钻了空子!

“对了,长老,怀师兄,你们接下来有空吗?”姜小可性格是真的很好,并没有因为自己贵为公主而高傲自满,也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一和男子说话便过于矜持娇柔,她是真心实意的开朗活泼,这也是别人喜欢她,拿她没办法的原因之一。

谁会忍心对着一颗热扑扑的心冷眼相对呢?

怀葇问道:“怎么了?”

姜小可兴冲冲道:“今天晚上山下有庙会,还会有烟火祈天!特别热闹,我们一起下去看看吧?长老,您说呢?”

她拉住丰云缺洁白的衣襟摇摇晃晃,撕撕拽拽,光洁的料子都出现几根褶皱了,栩甘阳看到这一幕都快气昏过去:这个丫头太讨厌了!他不知道丰云缺最爱洁净不喜别人触碰吗?上次自己就是离他近了一点……虽然不止一点,但是也毫不留情的被一顿痛揍,师父啊!她这难道不算冒犯吗!师父!抽她啊!抽她啊!!

但丰云缺并没有如他所愿吧姜小可打一顿,而是轻轻拿开她的手,神色温和,有一丝哄小孩的意味:“你让你怀师兄陪你去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姜小可大大的眼睛涌出闪闪的泪花,显得更加毛茸茸,她求情道:“长老长老,您就去吧,今天好多弟子都下去了,我们家的几个兄弟姐妹都要去呢!您上次为十三门做了这么多,我们都很过意不去,父皇交代我一定要好生招待的!”

栩甘阳心里冷哼一声,呵呵,这丫头果然是带着目的来纠缠师父的,师父啊,你可一定要看清她狐狸精的真面目啊!不不不,狐狸精有点不妥,她还小……那就骗人精!烦人精!反正就是讨人厌!!!

不过……师父为十三门做了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丰云缺不动声色考量了一会儿,继续喝茶,默不作声。

怀葇看向丰云缺,看出他其实是想去的,但是一个长老怎么能和弟子一道下山游玩,看起来似乎不大合适,便道:“师父。”

“……嗯?”丰云缺迅速拿起茶杯掩了一口。

怀葇笑道:“山下庙会并非年年都有,如此热闹,必然会有很多的人前去游玩,难免鱼龙混珠。而且趁此机会不知会有何人何物再生事端,往常虽由红尘世安保,但上次十三门天裂,红尘世折损了许多兵力,尚在恢复,难免力不从心……如果掌门现下在万叶山的话,也是会派弟子前去保护看守的。”

听到掌门二字,丰云缺神色淡下来,须臾,道:“……的确,掌门师兄不在,只是派遣弟子前去,万一出什么事,他们怕是应付不过来。”

姜小可看有机可乘,立刻顺着怀葇的话“推波助澜”:“对啊长老!那里面老人孩子都不在少数,人又多,我们家的人派的肯定不够,太希望万叶山能够帮帮我们了,而且这次的庙会肯定特别特别有意思的……长老,好长老您就去吧!”

栩甘阳一声鸡皮疙瘩,连翻白眼数个,怀葇此刻也好不到哪去,好声劝姜小可不要激动:

“小可,坐下吧……”

就在怀柔想要拉回伤心欲绝的姜小可时,丰云缺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掷地有声地开口道:

“我在一旁护着就行,不进去。”

接着,白兮兮的耳朵便染上一抹绯红,面色还强装镇定,而这一幕正好被探了个脑袋的栩甘阳看了个真真切切――

绝世无尘的男子,努力克制自己的样子,和他平时清冷禁欲的模样形成强烈反差,令少年猛地呼吸一滞。

“太好了长老!真的太好了!怀葇师兄,您可真有办法!”

在女孩的欢呼声中,他对于周边的一切有些听不真切,只觉得如同僧人饮了般若汤,圣贤行了偷窃事,让他感到莫名羞耻,诧异。

丰云缺……丰云缺……

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就像被人打了一棍子一样不知所措,心跳加速。

醉生梦死间,那清泉一般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去把栩甘阳叫来,有什么事情时记得不要忘了他。”

“是!长老您放心吧,我们不会丢下他的!”

“弟子告退。”

五指都陷入了斑驳的墙面,思绪也不愿从更深的泥潭出来,怎么了?无非是看一眼罢了……可是就是这一眼,不由得让他想到那日他手捧艳红丽春,来到三月漫天桃花下,虞美人的鲜艳也无法夺过那灿烂芳菲的花雨,绝世的男子白衣素裹,衣带蹁跹,手执颂熙飞扬于如梦似幻间,胜过初见。那时栩甘阳便觉得人真的很奇怪:

明明只是看了一眼,却无论如何再也忘不掉了。

“该死的!该死的!”

少年愤恨羞愧的感受身体出现的变化,滚烫灼热逐渐汇集在身体的某一出,惊得他骇然不已……他居然,居然这个时候忍不住,这是怎么了?

可只要一停下来便会想到刚刚那仙鹤一般的男子,白皙的耳垂,修美的脖颈,因为紧张染上的桃色绯绯,冲击着他最后的理智,眼中丰云缺的样子和那血红罪恶的虞美人交相辉映,他仿佛看到丰云缺终于一天毁在自己手上,因为凌虐,丰云缺不会只是耳朵红,他不要丰云缺红的只是耳朵,他想看到丰云缺全身都被染上那虞美人一般的色彩,沉沦在自己一手造成的网里,只属于他一个人。

那时,他不会再抗拒自己,而是心甘情愿被他碰触,那时,他更不会厌烦自己,因为他早已中了自己亲自为他制作的毒。

他想占有丰云缺,他想……看他求饶哭泣的样子,他想做个实验,看看丰云缺的底线究竟是什么?他能在自己手里,如同现在这样对待自己的样子,坚持多久?

他是否也会……这样呢?

师父……师父……

栩甘阳被自己这一连串可怕的思想吓到了,他终于是受不了了,大口呼吸,又小声担心有人听见,飞快的进行手上的动作,脑内那人的一颦一笑始终残忍地凌迟他心理最后的底线,可那是他的师父,他觉得自己宁可是因为姜小可出现这种症状,都说得过去,那还是能够原谅的,那还是正常的。

可人是欺骗不了自己的……那是他的师父啊!

猩红的眼睛逐渐回复正常,思绪逐渐平息,到了某一刻,他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不发出声音,颤抖地倒在秋日里树植已然茂密的草垛间,滚烫的脸庞亲密的贴着腥咸的土壤,冒着热气的眼泪割过羞愤的脸颊,不会有人知道暖阁那无人问津的矮墙发生了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一个少年在这里做了什么,导致他羞愤的想自杀,将自己团作一团,小声哭泣。

栩甘阳,你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