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巴芙睁开眼时,她正平躺在一辆缓慢行驶的马车里,浑身酥软乏力。
路,平坦多弯,简易的隔板随着行驶的节奏上下颠簸,斑驳的阳光乘机钻入狭小的车内,照得旅者睁不开眼。周遭潮湿温热的空气,粘连着清雅的花粉,甜稠得让人全身松软无力,昏昏欲睡。车外,时常响起马夫御马转弯的叫声和短促的交谈声,把挣扎梦乡里的病患往尘世牵引。在板床上摩挲了很久,巴芙终于下决心使出全力将自己侧过身来,换了个舒服的躺姿。
“醒了?”一头金发带着半边眼罩的男子探身进马车,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巴芙的额头和手腕,觉察高烧褪去了体温也不再烫的吓人,便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俯身去拿一旁的水壶。
巴芙的脑袋超级痛,隐约回想起自己落入了陷阱,毒药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啊,魂淡斯科皮恩怎么样了?一想到这,巴芙心中一紧,居然坐了起来,拉住了男子握壶的那只手,一股热流从她的指尖刺入心扉,酸麻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呻-吟出声。
奇怪,这是怎么了?
“我昏迷了多久?”巴芙心急的问。男子的动作一僵,没有采取动作。
回过神的巴芙眨了眨眼睛,这人给自己一种若即若离的熟悉感。她又仔细辨认背光下男子的轮廓,非常不确定地问出口:“思…科…皮恩?”
“喝水。”来人示意巴芙不要多话,把水壶凑近巴芙的嘴边。
眼前金发灰眸的人,正是进行过伪装的斯科皮恩本人。为了在逃难路上不被敌人发现踪迹,他选取了从植物中提制的发膏改变了两人的发色,又对自己的面容精心修饰了一番。没想到从昏迷中醒来的巴芙这么快认出了自己,他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另怀心思地把水壶口塞进巴芙的嘴里,没好气地说:“记住,我现在的名字是罗伊,你的随身侍卫。而你是丽莎,出来历练的小贵族之女,别人问起时别说错了。”
“咳咳…”身为病患的巴芙根本来不及反应,被倒置的壶口浇了一喉咙,呛得是眼泪直流,又无力反抗,只委委屈屈地咳嗽起来。斯科皮恩没想到这样,连忙掏出手帕替巴芙擦拭。
“帅哥你会不会照顾病人啊,不行就换人家来吧!”透过泪水氤氲的眼帘,巴芙隐约看见一个面容模糊身段却性感窈窕的红发人儿,强行钻进狭窄的马车里,大开的红袍露出多半个圆润的肩头,头上和脖子都配饰着盛开的鲜花,非常的鲜艳夺目。美人勾住斯科皮恩的肩,咧着嘴朝着自己凑近身来,似乎在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然后…
然后嗖的一下,被扔飞了出去!
“滚!”饶是和斯科皮恩经历过大场面的巴芙,也被这吼声吓了一跳,从床榻上直起身来。
透过车门可见,火红的家伙头朝下砸进了雨后柔软的泥土中,一时竟爬不起来。马车外边接连响起一圈压制不住的噗嗤声,大伙似乎都抱着看戏的心思围观。
不等红衣红发的美人直起身来,一个穿着墨绿色袍子的矮个子蓝发少女默默地踩过那片区域。腿…背…头…毫不留情的三连踩!满分!
“我只是路过了一块红色的渣渣,路过了一块红色的渣渣,一块红色的渣渣…”蓝发少女唠叨着,重要的事情要重复三遍嘛。
“哈哈哈,斯科特真有你的!”
“渣渣格林被虐了~”
“活该,罗伊大人的妹纸你也敢染指?”
四周的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愉快的大笑声,显然这个惹了斯科皮恩的倒霉蛋不太受待见。扶了扶酒瓶盖般厚实的眼镜,名为羽洛?斯科特的女水法师轻蔑地回头一瞥,又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去。胆敢乘人之危踩他的只有斯科特这个神经质少女了,自打加入猎猫佣兵小队,这人老是阴魂不散的跟随着自己,保证在自己落难的时候上来踩上两脚。
“呸!”吐出嘴里的烂泥巴,挣扎起身的格林?怀特破口大骂,“斯科特你走路不长眼吗?信不信本大爷……”
格林气汹汹地叉着腰站在路中间,根本没顾及挡着了后来人的道路。所以,当一片阴影落在了他脸庞上,格林本能抬头,只恍惚看见白色的发梢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然后他的视野又跌落至泥潭。
“我勒个去,克劳德你也下重手了,哈哈哈哈!”一直安静牵马的光头男柯文已经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了。
“嘿嘿。怀特,你不该挡在路中间呀,这是不道德的。”穿着兽衣的彪形大汉克劳德眯着眼,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脸上冒出一片暧昧的绯红。身高超两米的克劳德摆出这么害羞的姿势,让一旁围观的群众们恶寒不已,几个路人赶紧躲得远远的。
斯科特乘此机会又一遍路过了格林。咯吱咯吱,巴芙感觉自己仿佛听见了骨骼断裂的清脆声,不由得捂住脸露出缝来偷看。
“呵呵,是一群有意思的队友吧?”伪装化名成罗伊的斯科皮恩抿着嘴,愉悦地朝巴芙问道,少见的笑容浮现在他往常冷漠的脸颊上。
“小美人醒了呀?!”车帘被粗暴的扯开,一只猛兽顶!顶了进来,欧不,是带着粗犷兽脸面具的女子。被两人目光扫中,兽面女子也觉得不妥,担心会吓着柔弱的巴芙,她把兽脸缩了回去,不经意带落了门帘。
“有什么不舒服告诉我,红尾雨林里的植物我非常熟悉,一定能配出治疗好你的药,请安心休养。”隔着车板,兽面女子沉稳淡定的说道。
“谢谢您的关心。我好像…还是有点…晕…”午后的阳光,透过润泽的空气侵入车内。不名所以的,那光彩是如此刺目,突然间巴芙只觉头疼欲裂,光的世界在眼中崩塌离析,天旋地转下七彩的碎片统统归入黑色。
扑通,巴芙晕倒在了斯科皮恩的怀中。
“可恶!”咬牙切齿的嘶喊表露出人心底破碎的声音,兽脸女子从未见人有如此珍怜与焦灼的表现,马车内的这一切统统都被她收入眼中,揉捏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