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别梦之水木缘
583900000183

第183章

水溶轻描淡写的道:“罢了。曹大人以后律下还需严谨些。”心里盘算,十余日,正是回兵投降前后,转运使系武将,正值壮年,偏这时候染恙卧病,其间恐怕是大有文章,这样想着脸上却丝毫不带出来。

那曹安犹豫了一会儿道:“那么,请王爷和林大人赏脸,让下官为大帅暨鹰军将士接风洗尘。”

水溶摆手笑道:“酒宴可就免了。刘大人身居转运之职,关碍甚大,此次鹰军能够全胜而归,亦是有赖刘大人调度补给及时,于今身体抱恙,本王自当看视才是。就请曹大人前面带路。”

曹安万没料到水溶会如此说,脸上略露出几分狼狈之色,忙道:“下官谨遵王命。”

于是曹安在前带路,水溶和逸清下得山来,曹安即呼唤跟随的衙役卫兵备轿,水溶笑道:“不必,我和林副帅都是骑马骑惯了的,沿路还可观赏此地民风,岂不便宜?”

曹安也只得称是。水溶扭头看了看还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的陈也俊,遂道:“陈统领,你不必跟着了。回去禀报义德王爷,说本帅和林副帅到榆林城去了,即刻便回,不必担心。”陈也俊口里答是,却又瞥了那胡主簿一眼,再看看水溶和逸清身边跟着的几个侍卫,脸上现出为难之色。

水溶明白笑道:“快去,对了,顺便向云溪先生说一声,榆林县城有好酒,他若是闲着无事,便也来坐坐。”

一面说,一面暗递了眼色给陈也俊,陈也俊立刻会意,答应了一声转身即去。水溶和逸清交换了一个眼神,逸清就向曹安道:“曹大人,就请上马,前面带路。”

曹安看着那马,苦笑一下。逸清笑道:“王爷,你却忘了不成?这曹大人乃是一介文人,如何骑得惯马。”

水溶笑道:“我实在是忘了。那就请曹大人自便罢。”

曹安道:“下官怯于骑射,但是我身边的胡主簿,却通马术,不若叫胡主簿陪着王爷和林大人骑马行一程如何?小人也不敢乘轿,左右此去县城也不甚远,下官步行相随便了。”

水溶点点头,即有人将水溶和逸清的坐骑牵来,二人上马,那胡主簿也翻身上了马,动作十分娴熟,水溶见此笑道:“胡主簿乃是文人,却骑术精湛,文武两全,实在难得。”眼眸闪动,褒贬不明,刺得胡主簿不敢直视,只得尴尬的笑笑道:“王爷过奖了。小的不敢当。”

水溶策马而行,回头看看那曹安果然带着几个衙役在后面一路小跑的跟随,也就放缓了辔头,款款前行,一面行,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一些当地的风土民情,胡主簿逐一而答,谈吐有致,水溶微微一笑,忽然转了话锋,问一些赋税盐粮之事,乃至于榆林有多少农户,多少商户,税收几何等等,原本还言辞利落的胡主簿忽然神情一僵,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水溶再问的细了,他脸上渐出狼狈之色,只好答不知,又时时显出魂不守舍的样子,只是往城内张望。逸清笑道:“胡主簿好像有些心事,王爷跟你说话,为何心不在焉呢?”

胡主簿惊愕的抬头,正好见水溶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那笑容里分明有一种自己琢磨不透的东西在内,不觉有些心慌,强自镇定下来道:“请王爷恕小人失态之罪。”

水溶笑向逸清道:“林副帅,你也太较真了,不过闲话罢了,不妨不妨。”爽朗的一笑,策马往城内去。

胡主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神色松了下来,这一点变化并没有逃过逸清的眼睛。

一时到了榆林城内,不多时,曹安等也喘吁吁的跟了上来,城门打开,即有县丞衙役来迎接,其间有些戎装的校尉--看起来应属转运使麾下节制的兵丁却也在内,听命于曹安,水溶笑向曹安道:“我却忘了,转运使刘大人抱恙,不知是由谁暂理转运之职?”

曹安躬身答道:“回王爷,是由下官代行转运之职的。”

水溶语带双关笑微微的道:“曹大人乃是文人,却也谙兵马钱粮补给之事,实在是难得。”

此时夜色已降,一路向前,四处空荡,街道悄然无声。

水溶道:“曹大人,这榆林城如此冷落,家家闭户,是何缘故?”

曹安忙道:“因早知道王爷要来,下官已经通令百姓回避,不得外出,是以安静。”

水溶似笑非笑道:“原来是本王扰了百姓,实在是不该啊。惭愧,惭愧”微微眯起双眸,看着周围的街道,心里已经有数。

曹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尴尬的笑笑,走着府衙已经到了。府衙门口聚集了榆林大半的官员,按官阶大小跪在那里,一个个噤若寒蝉,头也不敢抬,有几个身上还在发抖。水溶扫了一眼,心里有些讶然,若只是怯上来解释,也太过些了,遂挥手道:“都起吧。”其余的也不多问,和逸清下的马来,即有人来将马牵走。有人出来对曹安说了几句话,曹安即向水溶和逸清道:“后衙酒宴已备齐,请王爷、林大人移步花厅。”

水溶一反常态的没有推拒,微笑点头,和逸清信步走进府衙中去,见那府衙十分整洁,行至后衙,借着通明的灯火,可以看见后衙护卫森严,五步一卫十步一岗,那些卫兵,虽然挎着刀,穿着统一的服色,可是无论从站姿和神态都没有半分恭肃之态。

水溶笑向曹安道:“没想到,这小小的县城后衙,威仪可媲美京城王府,实在难得。”虽是笑着,那笑意却并没有达于眼底,眼眸依旧是寒森森的喜怒难辨。

曹安略显尴尬的道:“是知道今日王爷驾临,特递从转运使府拨调过来人手。”

水溶不置可否,继续向前。

逸清凝神观察这些衙役,嘴角冷笑一下,在水溶身边低声道:“这些人不对劲。”

水溶也早就察觉到了,只是点点头,脸上却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从容。

花厅布置的简洁而雅致。中间一个圆梨木雕花镂空八仙桌,桌上杯盘碟盏,种种菜品琳琅。曹安躬身控背请水溶入座。水溶亦不甚推让,落座,逸清亦在旁坐定,曹安自领了末座。

闲话几句后,水溶便故作随意的问道:“不知转运使刘大人是患何疾,为何许久未愈?”

曹安道:“刘大人因素来劳顿过度,久积沉疴,前几日发作,竟是来势汹汹。起不得身了。”

水溶道:“何不请医调治?”

曹安道:“如何没请,只是这榆林县小地处偏僻,哪里有华佗扁鹊?”

水溶道:“说的这也是。我这里到有一个随军的医官,医术了得,不若请来给刘大人诊一诊脉。”

曹安眼中忽然露出一点惊慌,立时笑道:“这样果然好。劳烦王爷了。”

沉默了一会,胡主簿忽然悄悄进来,在曹安耳畔耳语几句,曹安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恭敬的向水溶道:“王爷,下官外面有些琐事,先行失陪一会儿,不知可否。”

水溶明知道是托词,倒也不在意笑道:“既然公事繁忙,曹大人自请便了。”

曹安如逢大赦般出去了,胡主簿也随他出去。逸清看着他急匆匆的出去,又把门阖上,不禁哼了一声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水溶语气轻松的道:“管他什么药。如果我所料不差,好戏就要开锣了。”

逸清道:“我总觉的这个知县还有那个主簿都怪怪的,你没觉得这个知县总在看那个什么胡主簿的眼色行事。而且那个主簿好像身负上乘功夫,无论事走路的步态还是说话的语气,我都觉得似曾相识。”

水溶道:“何止呢。刚才那府衙外的榆林府衙上下官吏,好像都是一脸惊吓过度的神情。这小小的榆林县衙内衙不见半个仆役,而且还这般戒备,不奇怪吗?”

正说着,一个人从后面的屏风里转出来,一面拍手笑道:“好个北静王,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

水溶和逸清端坐,岿然不动,看着一个人从暗影里出来。一身玉色绸缎褂,系着碧玉青绦蝙蝠佩,手中很不合时宜的摇着一把折扇。他含笑在水溶和逸清对面坐定,眉眼细长,白净面庞,大约也就是刚过治学之年,五官还隐隐流露出未脱的稚气,只是目光里闪烁着绝与年纪不相称的阴鸷之气。

他笑向水溶和逸清道:“不速之客,不请自来,贵客莫怪。”

水溶揣度来人举止神态,料定他定是有备而来,微抬起眼皮道:“何人?”

那人的目光在水溶和逸清身上来回逡巡片刻,逸清和他的目光一接,已经迅速记起他是谁,神情一凛道:“是你?”

来人笑笑道:“状元郎好记性。”然后将目光落在水溶身上道:“朝中异性王之首,北静水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