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别梦之水木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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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三个月前,忠顺王派人来笼络自己,带来了许多金银珠宝,古玩奇珍,条件是要自己将皇上每日见什么人,做了什么暗中告诉他。戴权不笨,他知道忠顺王这是要将自己变成他在皇上身边的眼线,送金银是投自己所好没错,但是他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子钱,就背叛自己的主子,所以当即婉言谢绝。

忠顺王没有就此罢休,过了十几日,他遣人又给戴权送来东西,这次不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截血肉模糊的手指,还有一封血书,笔迹正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弟弟。

戴权见此登时万箭穿心,思量再三不得已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隔几日就将龙祐宇的行动报给忠顺王。就在昨日,忠顺王再次派人来寻自己,将一包迷魂散给了他,要他在今夜想办法将这药下在龙祐宇饭食中,这事对于戴权来说很容易,却又很难,因为龙祐宇每日所进饭食都要自己先尝过,思来想去,只有每日的茶不消自己来尝的,比较容易下手。可是这毕竟是弑君的罪名,一旦事发,便是满门抄斩,诛灭九族的,但想到自己的弟弟还在忠顺王手中,也只得硬着头皮照做。

戴权想到这里背脊上忽然冒出汗来,懊丧不迭,连道昏聩,这件事若是发了,自己便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怎么能一时糊涂油蒙了心,答应他们办这件事呢?如今只有祈祷,一切如愿,不要横生枝节。

他默默的念了几句皇天菩萨,猛一抬头,坤仪宫灯火已经在前。戴权忙整了整衣服上前,守门的侍卫一见是他,也不多问,亦不看腰牌,便请他进去了。

戴权抬头一看,皇后宿的西暖阁已经灭了灯,只剩下偏殿闪着几点灯火,按照往常,这说明皇后已经睡下,他更不敢惊动,正在这时偏殿的边门忽然开了,跑出一个宫女来她一见戴权立时满脸堆笑道:“戴总管有什么吩咐--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

戴权仔细一看,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笑道:“云墨,皇后娘娘今日歇息的早啊。我奉皇上的命来给皇后娘娘送些燕窝来,都是南进上好的。”说着举起手中的油纸包。

云墨笑道:“多累总管亲身走来。不若先到偏殿休息,我沏杯热茶给总管暖身。”

戴权揣度也无甚要紧,便点头应了,同着云墨一同走进偏殿。谁知他一进偏殿的门,便隐隐起了一丝不祥之感,才要退出去,偏殿的门已经桄榔一声闭上了,戴权大惊失色,转身看时,那云墨已经不知所踪,用力推了推门,门已经被从外面反锁,心中更是慌了。再看殿中漆黑一团,只有桌上有一点微茫的光亮,正自惊疑不定,忽然黑暗中一个冷森森的声音响起:“戴总管,本宫知道你这几年劳苦,今日特意请你来褒奖一番……”

戴权一发慌了神,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殿中灯火大亮,一个人端坐在榻上,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意,只看了一眼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一个念头在心中浮现,完了,一切都完了。

话分两头,就在此时,禁城最北端的神武门,一片喧哗之声,一伙儿身份不明的人手擎火把,忽然冲向神武门,这些人一个个都青绦系臂,和把守宫门侍卫冲突起来。侍卫猝不及防,被冲的七零八落,侍卫统领一见此景,忙大声呵斥道:“都给我死守,不能放一个恶徒进这宫门一步。”话音未了,一支冷箭当胸刺来,那统领闷声倒地。其余侍卫见头被伤,一时都有些乱了,当即就有侍卫登上瞭望台燃起火光,向宫中传递讯息。很快,西华门、东华门、甚至端门,都知道了神武门这边发生险情,立即派人援手,可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西华门和东华门也相继发生恶徒闯宫。不独如此,宫中太极殿、养性殿等处纷纷走水,并神武门的守军等不眼见侍卫人手不支,就在这时,却忽然见一行人戎装而来,守军正叫苦不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忠顺王爷带着兵马来勤王了。”

龙焯与素日不同,全副披挂而来,到得门前便呼来喝去,守军情急之中,更不细查,就将忠顺王一行放入宫中。

与此同时,勤政殿,依旧是静谧一片。龙祐宇端坐案前,不断有人来报说宫中多处走水,龙祐宇只是淡淡的令人救下去,并不为所动。时钟指向亥时末刻。勤政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靴声,落在雪地上分外响亮。接着听见把门的侍卫的声音道:“王爷,皇上在殿中批阅奏折,王爷不能擅自闯入……不能……”一句话未说完,低低的一声呼喊,外面又是一片死寂。

龙祐宇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听见门大开的声音,有人夹着寒气风声并扬起的雪花走了进来,站在那里凝立不动。龙祐宇头也不曾抬,淡淡的道:“叔王,许久不见了。”说着阖上手中的奏折,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忠顺王,见他披着铠甲、腰间佩剑、浑身杀气腾腾的摸样,却没有半分惊慌失措,声音平和有力的道:“叔王此时来见朕,所为何事?”嘴角甚至扬起了一个弧度。

忠顺王阴测测的看着坐在几案之后的龙祐宇,逼视着他那张还十分年轻俊雅的面容,想从他的眼眸中找到一丝惊慌,然而片刻之后,他知道自己非但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反而被他通身流露出的从容淡定所震慑,心中一颤,自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个小娃娃却一点没有慌,反而这般镇定,难道他是知道了什么?却又旋即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暗道绝不可能,一面飞快的寻思,寻找这蛛丝马迹来解释他的镇定,当目光已经落在桌上那个空空的茶碗中,顿时释然。这小皇帝大约是喝了那参茶,所以神智已经不清了,这样一想,龙焯立时换了一副神情,和颜悦色的向龙祐宇道:“皇上,本王夤夜来宫中,是为了请一道圣旨。”

龙祐宇道:“叔王所请为何事?值得劳动叔王深夜来此。”

龙焯疾步上前,将怀中的一个明黄玉帛卷轴,摊放在龙祐宇面前的案几上道:“臣所请之事都已经在这上头,就请皇上用印吧?”

上面为首的几个字,分外触目道是:“逊位诏书。”

龙祐宇压下心中的怒火,佯作不知道,抬起头一脸迷茫的看着龙焯:“叔王此是何意?”

龙焯笑眯眯的看着他道:“我的好侄儿,你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也该闲散一下了,就让我这做叔叔的代劳一下,有何不可?”说着将案几上的玉玺推向龙祐宇,下巴一紧,近似恶狠狠的神情道:“快用玉玺。”

他这是要逼宫。

龙祐宇低头,以最快的速度扫视完了眼前的诏书,半晌不动,然后,在抬起头来的时候,漆黑如墨玉一般的眼眸中闪动着凌厉、愤怒甚至还有一丝怜悯,他定定的看着龙焯道:“龙焯。”他直呼其名,不再礼貌的称呼王叔,确实,对一个要将自己赶下皇位的人,还有什么尊重可讲?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朕退位?”

龙焯被他眼中的寒意激的打了一个冷战,这样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服了迷魂散的人应当有的眼神,但是,那药,张友士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

心中瞬间掠过一丝慌乱,面上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快点用印,没什么可废话的了。”心中却有些打鼓,他,难道有所知觉?

龙祐宇起身,一双晶亮的瞳仁直视着龙焯道:“朕需要一个理由。你要知道,自从朕继位之后,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朕?”

龙焯有些恼羞成怒道:“少来这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爹从来没有看的起过我,我一个堂堂宗室,在你们父子心中甚至还比不上个异性的北静王,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北府就可以凌驾在我的头上。因为你看不起我,朝中上上下下也都看不起我。你看重水溶那毛头小子,朝中人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你还说没亏待我?今日你认栽罢,你那好兄弟回不来的,帮不了你,你乖乖的在这诏书上用印,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龙焯自谓今日必然事成,公然不惧,将心中的怨愤一吐为快,声音越来越高,近于咆哮。

龙祐宇微抬下巴,冷冷的看着他,眼眸沉静的令人胆寒道:“你就不想想,就凭你们父子的行事做派,荒诞不经,如何能令人心服?这岂能怪朕?”

龙焯愤愤然道:“那也是你逼的。逼得我韬光养晦,逼得我装聋作哑。”

龙祐宇叹口气道:“水溶虽然没有回来,但你的计划也难以得逞,你现在放下剑,让你的人退出宫去,朕可以网开一面,看在你和先帝乃是兄弟的份上,不追究,不计较,你可以到江南去,可以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朕给你府邸,给你俸禄,做个闲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