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树林中,坐在篝火一边的柳东风说道,“杨广、沈宽二人乃天才,若聚在一块,我没有击败他们的把握,而如果只是他们单人某个,凭借自身能力,也可能在我手下逃走,哪怕真的被我杀掉一个,也没用,另一个同样会疯狂报复一切。”
“难道就真的没办法制裁这等恶人!”柳苒道,“老天爷为何要给他们这种恶人如此天分?!”
“击败他们并非全无可能。”柳东风说道,“只要全方面让他们的计划落败,那等骄傲之人会自动淤积心魔,自取灭亡。当今天下,能打败杨广二人的只有唐庚,或者……”
“木竹!”柳苒道,“他们十分关注木竹的一切,似乎很在意他。”
“是。”柳东风说,“也不是。”
“什么意思?”
柳东风道:“张木竹是个奇人,他与旁人不同,他只在乎自己内心的执着,有自己的考量,不管任何人看法,‘名利’二字于他无用,他未来极可能只为了心中的正义袭击占据“天下大义”的任何人。比如这一次文武帮之战,如果换做是张木竹站在秦顺山的位置上,东木帮除了于驰彩、于驰旌等人小部分,其他成员都得死。张木竹人称‘龙花魔头’,他从未否认,因为他确实是个恶人,他知道自己的道义可能阻碍天下大势,可除非有人击败他,杀了他,否则他一定奋力反抗,杀掉、废掉攻击他的任何人。若有朝一日,杨广沈宽占据天下,想来类似龙虎书生的江湖侠士就算了解他们的滔天罪恶,也会为了天下稳定而放弃维护正义,但张木竹一定不在意,他必然要惩治罪恶。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只要继续为恶,不悔改,就要杀,哪怕产生混乱,也要杀——张木竹是真正‘不懂’‘不在乎’天下大势之辈。当然,张木竹会尽量降低对民众的影响。某种方面上看,张木竹和杨旷岚、沈献沉是同一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不过张木竹站在了‘正义’一方。同样的人,必然相惜相斥,杨沈二人早晚与木竹有一场计较,甚至可以说是他们最在意的算计,如果败了,他们自然溃灭。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木竹终究是好人,他有牵挂,杨广沈宽若用类似张楠空的人做要挟,木竹恐怕会很为难。这次多亏你提前通知朔晦,否则……”柳东风说,“张木竹欲与天下为敌,却终究做不到彻底。”
“当然不能彻底,如果真的能那般彻底,木竹恐怕会成为真正的魔头。”柳苒道,“唉~确实难为木竹了,直到现在他也不愿说出杀死我父亲的真相,想来就是故意让我恨他,保证杨广沈宽不伤害我。唉~我真是糊涂,怎么能认为木竹那种一辈子追求仁义的侠士无缘无故杀死我父亲呢?我好糊涂!”
“青荟,莫要这般自责。我告知你真相,不是要你悔过,只是可怜一个女儿无法得知父亲死亡的真实情况。青荟,你还是要恨木竹,哪怕是为了木竹,你也得要恨他。”柳东风说道,“楠空的例子就摆在面前,小孩子终究受不了思念亲人的折磨,非要来找张木竹,导致当年那场‘师徒分道扬镳反目成仇’的戏白演了。虽然那场戏真的很低劣,呵呵呵……”柳东风很少笑,但只要一想到张楠空强迫自己痛骂张木竹时就忍俊不禁,“那个孩子也是个好孩子呀,但性格过于柔善,没有张木竹的坚毅。”
说来说去,靠外人打败杨广二人很难,柳苒突发奇想,说道:“如果挑拨杨广和沈宽,叫他们自己打自己呢?就说沈宽要做首领,有心推翻杨广,说不定就可以。”
“你呀,怎么像个小姑娘般幼稚。”柳东风笑道,“那是不可能的。当年我和白冬曾经讨论过天下英雄,他说过,人最难的,莫过于对自我有正确的认识,许多祸事都是因为自我定位不正常。杨广和沈宽他们就是对自身有极其明确定位的奇才,杨广要新朝帝王,沈宽要辅助杨广成就大业,他们两个都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没有一丁点竞争,哪怕有一天杨广突然叫沈宽做首领,沈宽也保证断然拒绝。当然,杨广一定不会那么要求,因为他们相互很了解对方,不会请对方做讨厌的事。所以,你挑拨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这样呀。”柳苒叹道,“单说杨广和沈宽的合作关系,堪称千古佳话,可惜俩个都是恶魔。”
“杨广二人之所以是恶魔,乃是二人因为太强,又太弱。”柳东风说道,“他们太强,所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在乎普通人的生命;他们此刻势力太弱,所以尽力去做许多事,方可获取超乎寻常的成就感。你的父亲柳白冬说过,如果杨广和沈宽早生几十年,不是杨重太孙,而是儿子,顺利继承皇位,凭他们的能力,定然四海臣服,天下太平,无论是武当少林还是峨眉,甚至是星沙派,全都得低头。”
“他们真的是京城的皇帝和丞相之子?”若非柳东风透露,柳苒至今也不清楚杨广和沈宽的真实身份。九幽门的人都知道杨广修炼天子决,真龙决,但他们都认为杨旷岚是皇室某私生子,万万不会觉得他就是现在的皇帝。“既是皇帝,为何不在京城待着?”
“朝廷之事复杂,我也不清楚。”柳东风说道,“不过你父亲说过,明年一切都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甲子年吗?”柳苒说道,“整个天下都特别在意明年,也不知到底会发生何等大事?现在可以推测的只有唐横和宋征至少会死一个……”
说了些闲话,柳东风和柳苒又探讨了一会儿武学。
“那沈献沉把玉柳决的秘籍给你,倒是省得我替白冬兄教你,凭你的资质想来很快就能练至通达,我只需稍作指导即可。”柳东风说道,“正好,这一段你们天阳门休整,你我一边游历一边练功。”
“嗯,青荟定然努力练功。”柳苒说道,“谢谢东风叔叔教诲。”
“不要谢我。”柳东风说道,“我这辈子没有多少朋友,你父亲是唯一一个,我这些都是为了弥补他没能做到一个父亲对女儿该做的教导。”
“那也要谢谢你。”柳苒笑道,“而且,东风叔叔,现在你有第二个朋友了,那就是我!嘻嘻嘻……”
只有在柳东风面前,柳青荟才有这么可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