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草林,蔡文绍独自弹奏七弦浮屠,垂树压明月,天云隐星河,十里清秋风吹岸,一航芦苇飘霜寒,数声蛙鸣隐溪涧,琴声扬,扣弦问了断。此时,荀悦经过。
荀悦讶然:“嗯,凄婉又静谧的琴曲中似隐隐有萧杀之意?”
蔡文绍幽幽道:“文姬以此曲再会荀悦,请赐教。”急弹琴弦,杀气横扫。
荀悦面色一凝:“嗯?弦中藏杀!”长袍被琴音划破。
荀悦:“喝——”化出古琴,玉帛云乐弹奏。
荒野上弦音交会,别开一场瑰丽琴斗,神秘的文姬,无争的荀悦,这一场琴会又是怎样一番胜负。
暗夜路上,夏侯轩独自前行,混沌的思绪,随缘的步伐。夏侯轩一步一步走出高山流水,走出纷争乱世,往赴四人约定的洛水河畔。此刻,王越三人已在树下候着。
川蒲:“夏侯公子可有什么收获?”
舒兰冷笑:“看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定是佳人有负。”
王越大笑:“妹妹别说风凉话了,大少爷快说说有何进展。”
夏侯轩默然一会,转颜一笑:“我已知晓,那【阎王】确实琴艺高绝,意境深远,只是不知为何心有郁结,刻意刁难众人。”
王越问道:“哦,刻意刁难,莫非大少爷遇到了什么难事?”
夏侯轩摇头:“无碍,幸亏佳人在侧,否则就见不着各位了。”
川蒲凝眸:“如此厉害?”
夏侯轩点头:“心魔念曲,我也是听二叔说过一次,没想到今夜切身见识了一番。”
这时,河畔数里外传来琴音,凛凛然杀机四伏,扣人心弦。
夜下草林,蔡文绍与荀悦互较琴劲,月华流彩,风转千秋,一响惊破天光,千丝万缕尽化锋刃泻地,横断芳草一片天。
蔡文绍:“喝——”命格具现,九头鬼车,恶相摄魂,声声泣血。
荀悦:“呀——”气象万千,黄龙囚牛,立于琴首,龙吟啸天。
流音叠叠,转眼万里河山,廻风百转,急骤九重云霄。荒野琴绝,回波音浪汹涌,音化人影杀斗,廓然憾世。
蔡文绍:”喝——阎王赦令!”
六弦一扣,琴音绝,转瞬骷髅遍地,恶鬼缠身。
荀悦面色一凛:“呀——六韶·大夏祭山澤。”
急弦掠拨,浩然龙气蒸腾,,巍巍然不动之色。
剑光涵雨快,杀斗震四野。乐中自有修罗场,琴里分拨生死斗。
蔡文绍:“喝——”拨弦再变,急催琴劲。
荀悦:“喝呀——”龙气冲破琴劲。
蔡文绍诡妙的纳琴手法将四周山川风云纳于一弦,当山泽龙气袭身一瞬,琴扣一刻,山泽龙气破。
“吾败了。”荀彧呕血。
蔡文绍:“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我敢。”舒兰乱入。
蔡文绍凝睇一观:“嗯?来者何人?”只见夏侯轩四人一次到场。
夏侯轩笑道:“不才阎王殿上一小卒,请阎王往公堂一去。”
王越大笑起哄,玄铁大剑敲地,咚咚作响:“威武——”俨然一副公堂之上小小公吏。
川蒲汗颜道:“你们两个正经点,小心待会真的去见阎王了。”
见莫名人士搅局,蔡文绍愠怒:“无礼之徒,阿鼻地狱——”琴弦撩拨,九头凶鸟,恶相再临。
魔障倏然而起,移景换境,夏侯轩四人凝神以对,耳边传来无休无止的杀声,夏侯轩当先入狱,顿陷意识境中,魑魅魍魉齐齐杀到。
夏侯轩天书再开,虣虎王之力护体,虎啸山林,百邪辟易。
王越巍然不动,以布遮目,以耳代目:“风颂扰神语,焉能欺道心。”
话音刚落,一波方靖平,一浪又再起,蔡文绍白雪乱纤手,诸地狱恶相翻涌。
“指掀惊鸿,繁华三千东逝水。拨弦一曲,江山万里人踪绝。”
洛水之上,一道皓淼琴波乍然而至,琴音过境,地狱万象生生破灭,繁花似锦,草木峥嵘,一片人间奇景。
在水一方,干戈止。
“听吾一言,无心之曲,不过人间杂调。”河上渺渺之音传来。
蔡文绍收琴,凝眸一观,四面楚歌,回望河上氤氲茫茫一片,摇头道:”来日再来赐教。”
洛水之上渺渺之音:“待汝魔障尽除再说吧。”
蔡文绍夺路而走。
荀悦起身谢过:“多谢几位义士搭救。”
舒兰摇头:“可惜还是让她逃了。”
王越沉吟半响,道:“无妨,经此一役,那【阎王】以后不会再如此放肆了。”
川蒲问道:“为何?我看她尚有余力。”
荀悦眺望洛水,扶须笑道:“伏羲七绝响,神妙非凡,阎王三更响与之一较,已生心魔。”
王越沉吟:“那恐怕还不是真正的伏羲七绝响……”
荀悦讶然:“莫非阁下听过?”
王越捎着脑勺,哈哈道:“没有没有,只是觉得叮铃一声就没了,算不得什么曲调。”
夏侯轩眺望洛水,默然无语,此琴声似有耳闻,摇首付之一笑。
川蒲:“既然此间事了。我们快点回去交差吧。”
夏侯轩点头:“嗯嗯,莫要让嫂嫂担心,亦不知孟德回来没有?”
舒兰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啊哈,半夜三更还听琴,好困啊。”
众人相视一笑。
月下,迷离夜,无常人。
蔡文绍抱琴,倦怠这个词,她自认为是永远无法用到自己身上的,不论是琴弦较技,还是对于昔日的玩伴。
扶弦,声声思思,落木萧萧,谁心悄悄。树下的琴寂寞清冷。
氤氲的雾霭微醺,串成湿了眼睫的雾,迷离了双眼,似在撩拨着谁的极限。
蔡文绍:“哈哈哈——”
琴音似受邪力影响,紧紧脱离控制,蔡文绍登时陷入疯狂之态。
她仿佛看见了三名性格迥异的孩童在某个院子嬉戏胡闹,她爱书如命,少年唤她书虫,年少的自己唤着一名粗鄙却是干净好看的少年小辩,嘲笑纯净质朴的少年又是何等豪言壮语闯荡天下,看见两个少年是如何喜爱着那场百看不厌的夜空。
她是喜欢夜空的,总觉得无边无垠的夜空能演绎出千奇百怪的东西,那些东西没来由美得令人炫目,牵引着她,想要探索更多。
洛阳东宫,仰望同一片星空。
刘辩心有所思,一种忐忑不已的悲伤,他取出悬在要上的柯亭笛,笛声悠扬,曲走安和,调行淡远。
他是喜欢乐理的,可他的唱腔却是总也学不准,每次唱出古怪的调子都得让书虫一个字一个字的纠正,此时的书虫总会露出难得耐心认真的表情,令他莫名安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恋上这种日子的,许是在一起的日子久了,他也就依赖上了那种相互取暖的感觉。
那些日子让他曾一度认为,他们永远都不会背叛对方。不论遇到什么,他们总能一起度过。
山海异闻录:
鬼车,俗称九头鸟,世传此鸟昔有十首,为犬噬其一,至今血滴人家为灾咎。身圆如箕,十脰环簇,其九有头,其一独无而鲜血点滴,如世所传。
囚牛,龙生九子之一,形状为有鳞角的黄色小龙,平生喜音乐,蹲立于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