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篇外:那些往事(7) (2)
她扭扭捏捏的,又想板起脸装正经,又憋不住破功,且喜且嗔,一张脸涨得通红。身后的女孩们欢笑着,被这气氛感染,似乎也忘记了这是一件挺矫情挺做作的事情,众星碰月似的把她推到大门口来。她好几次想回头跑,身后堵着人墙,嘻嘻哈哈地把她揪回来。
终于推到了巨大的玫瑰花红心前,男女主角面对面站着,羞怯的,喜悦的,在众人的欢呼起哄声里,像电视剧里的场景,虚幻得好似并非就在眼前。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她的头都快低到胸口了,连脖子都是绯红的,飞快地抬起头瞥了一眼,眼睛里有异样的神采,比任何时候都更明艳动人,然后从他手里把那束剩余的玫瑰花接了过去。
一切都和预想的一样。
只除了最后,拥抱她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独自坐在马路牙子上喝啤酒。
喝完一罐,觉得味道不对,MD这是不是酒啊,淡得跟水一样。拿起易拉罐反复看,没错,正牌青岛啤酒,不是假货。
他把空易拉罐往地上一掼,罐子砸瘪进去一块,乒乒乓乓地跳到路边。他站起来走回路边的小卖部,从狭窄的窗口探进头去:“老板,还有别的酒吗?有味道点儿的。”
杂货店只是个两三平米的小铺子,连门都没有,只能从窗户里递东西。柜台里放着几包烟,货架上是各式各样的饮料泡面。老板说:“有红星二锅头,要吗?”
小瓶装的红星二锅头,每瓶只有二两。“先来五瓶。”
老板拿酒的手顿了一下:“这可是56度的。”
他把眼睛一瞪:“叫你拿你就拿,啰嗦什么!”
买了酒,继续回去坐在马路牙子上喝。五瓶56度红星二锅头,在右手边一字排开,喝完空瓶放到左边。没过一会儿就全部换了边,瓶盖乱七八糟扔在地上。
杂货店老板从窗户里觑着他,看见他又站起来朝自己这边走,脚步稳健都不带晃的,眼疾手快地把货架上剩余的几瓶红星二锅头全部扫到柜台下面,然后拿起报纸装模作样地看。
“再来五瓶二锅头。”
老板盯着报纸:“没有了。有饮料,葡萄汁红茶可乐,要吗?”
“刚才还看见架子上好几瓶的。”
“跟你后面来了一人,全买走了。”
喝了酒的人脾气就是差:“我一直坐这儿呢,根本没人来过。快点拿出来,又不是不给钱!”
老板也横上了:“小伙子,你成年了吗?满十八周岁几天了呀?你已经喝了一斤白酒了,那是白酒,56度的二锅头,不是雪碧汽水,知道吗?你还想喝你上别处买去,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杂货商,我不会再卖给你了。”
说完继续拿起报纸,专心致志看新闻。
二锅头很不给力,五瓶喝下去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点都不困,一点都不晕,一点都不难受,脑子就像坐考场里做卷子时一样清醒。这TM什么世道,杂货商还有职业道德,他是去买白酒,又不是买****。
他漫无目的地朝前走,走出去一段,想起空瓶子还扔在路边,又回头把一地垃圾全部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明天就是妇女节了,临街的商铺纷纷打出各种女装、化妆品打折跳楼的广告,任何一个节日都要充分利用。今天是周日,黄昏时分校门口的狭窄马路依然堵得水泄不通,司机们无视路上的禁鸣标志乱按喇叭,一片嘈杂。路边有卖炸鸡的,有卖糖炒栗子的,白乎乎的热气在橘黄的灯光下升腾。
喧嚣而热闹的俗世,无非如此。生活还在继续。
他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将这一切都隔绝在外。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看见路边有个歪歪扭扭的劣质霓虹灯,写着“网巴”二字,那个口字旁已经不亮了。他沿着那条狭窄只容两人通过的昏暗巷子往里走,七拐八弯,墙角堆满乱七八糟的袋子,也不知道是垃圾还是旁边商家的货物。
巷子转弯角落里蹲着一个人,看不清脸,只有烟头一点红光明灭,机械地问:“要盘吗?”
刚才喝下去的一斤二锅头这时才显出效力来,他打了一个嗝,自己都闻到浓烈的酒气。又转过一个弯,旁边小门里突然伸出一只细瘦的胳膊拉住他。
“帅哥,心里闷吗?这里有让你高兴起来的……喜欢什么样的?清纯学生妹,女老师,辣姐儿,应有尽有……”
他愣了一下。那是个穿着漫画里那种水手校服的女人,个字很矮,身材细瘦,仿佛只有十几岁,胳膊像芦柴杆儿一样,力气却不小,硬把他拉进了小门里。
门里亮着日光灯,灯上包了一层桃红色的纱,光线便成了暧昧昏暗的粉红色。女人的脸在灯光下渐渐显出来,不同于身材和衣服,那张脸却是苍老憔悴的,浓妆艳抹也遮不住眼底深深的疲倦。她扯着嘴角妖媚地笑:“来嘛,只要两百块……”
他一把把那个女人推出去,女人跌到身后的椅子上,连人带椅子又滑出去一米多才停住。他冲她大吼:“滚!”
女人吓呆了。他一把甩上门,冲进巷子尽头的网吧里。
他今年快要20岁,他在离家上千公里之外的陌生城市上学,他身边没有一个长辈亲戚管他,他口袋里有足够的现金,他失恋了。他似乎有充足的理由放纵自己,用二锅头把自己灌个烂醉,在大街上大吼大叫或者嚎啕大哭,把玻璃瓶子砸烂扔马路上不去收拾,买一包烟蹲路边狠狠地抽,或者任站街的妓/女把自己拉进屋里,找个身体娇小柔软的滚一起,发泄他对女人的愤怒和渴望。
但是他做不出来。他也不想那么做。
他只是安静地在网吧柜台登记,押上身份证,然后选了最角落里的位置,戴上耳机,打开CS。熟悉的画面,换枪时悦耳的咔哒声,冲锋枪射出子弹时的震响,还有手雷爆破的轰鸣。子弹发射的瞬间对手鲜血淋漓地倒下去,又或者自己被敌人击中,血溅五步。
这个世界血腥暴力,只有刺耳的枪声,却比外面那个热闹的俗世更让人心情安宁。
这里没有她,因而宁静。
他选了death match模式,无限复活,不必考虑那么多战局战术,勇猛地往前冲,看到敌人就杀。一场30分钟,好像很快就结束了,结果杀敌方160人次,比以往都多;自己被杀也创下纪录,死了85次。
160,85,很熟悉的数字。哪里见过?
——160厘米,85斤。
只是一局结束短暂的休息,那些和她相关的东西立刻见缝插针向他脑中涌来。于是飞速地设置确认完,继续下一局。
似乎只有那无休无止的屠戮才可以让自己短暂忘却。
也不知道一共打了多少局,最后是天亮了网吧老板来催:“到时间了,要换班。先付一下帐吧,10块。”
付完钱他也没走,继续坐在座位上,居然不觉得困。他干坐了很久,思考自己接下来去哪儿。今天是周一,上午两节大课,线性代数和大物。他不想去上课,也不想回宿舍。
不想看见她,更不想看见他们。
坐了一会儿,有个瘦高个儿、二十多岁的男生走到他旁边坐下,掏出一包烟来,叼了一根在嘴里,问他:“有火吗?”
他摇摇头:“我不抽烟。”
男生就去别人那儿借了个火,回来继续坐他旁边,抽了两口,从烟盒里拈出一根给他:“来一根?”
他继续摇摇头。
“哦对,你不抽烟。”男生把烟放回去,自顾自地抽了一会儿,才问,“你是QWE吧?”
他不太想说话:“嗯。”
“我是X队的Templar,”男生说,“我注意你很久了。”
X队就是传说中的T大CS战队,虽然是纯民间组织,但在全校、甚至整个高校圈子,那都是赫赫有名的。平时他在学校里玩CS,都是上X队的服务器。Templar是X队的现任队长,他当然也知道。这个名字终于让他提起一点精神来。
Templar也在这家网吧包夜,刚才还和他一起打过好几盘,有时是队友,有时是对手。两人坐在乌烟瘴气的网吧里聊了一阵,聊刚刚的match,聊之前的比赛,聊战术,聊技术。聊得兴起,又一起去旁边的小馆子吃了顿饭。
最后Templar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