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篇外：那些往事（3） (2)
辅导了半个学期，有一天放学后，物理老师让他把月考考得不好的几个同学留下来辅导，给他们讲解错题。当他对蒋菲菲讲到“这题你怎么又错了上次不是给你讲过类似的了吗怎么还不会blablabla”时，蒋菲菲终于爆发了，站起来一把将物理书摔在课桌上：“曲惟恩，你什么意思啊？我知道你成绩好，你物理牛，你搞竞赛的，和我们这些人不是一个档次，你犯得着在我们身上找成就感吗？寒碜人你很得意是不是？这题我就是不会怎么了，我也不想会，明年我就去文科班，再也不学TM的物理了，你给我讲那么深，炫耀是不是？你们这些成绩好的一个个心理都这么扭曲？”
他当时完全呆了，没想到自己格外关照就关照出这种后果来。蒋菲菲题也不看了，把书包往背上一甩，走出教室扬长而去。
高二文理分班，蒋菲菲就去了文科班，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和曲惟恩说过话，路上碰到了也是冷冷不愿搭理他，现在也不知道她考去哪所学校了。
这就是曲惟恩同学短暂而悲催的初恋，如果这也算“恋”的话。
往事不堪回首。
同学拍拍他的肩膀：“要不是后来你自己跟我说，谁知道你喜欢蒋菲菲啊。我那时候也以为你看不惯她，故意寒碜她呢。”
他回去后又想了很久，总结了一下上次追女生失败的经验，觉得热能系同学说得很对。现代社会讲求效率，太含蓄内敛是不行的，别人未必有那个工夫揣摩你的心思，必要时就应该直接地把心里想的表达出来。是谁说的来着？人和人最大的障碍，就是交流沟通的障碍。
于是他找了个机会，准备热情勇敢地向安思冬传递他内心炽热的爱意，俗称表白。
月底系里办了个新生舞会，由师兄师姐们教大一新生交谊舞，据说为了撑场子，还从电影学院请了不少mm外援。本系女生们都比较矜持，曲惟恩打听到班长好说歹说把班里六个女生都说动了，约定好了都要去，就也换了身像样的行头跟过去凑热闹，想伺机下手。
所谓像样的行头，就是把他万年不变的文化衫T恤换成了衬衫，宽肥的运动裤换成牛仔裤，脚上还是运动鞋，外头套了件大棉袄，把脸洗洗干净，头发摸了两把，就去了。
一进多功能厅就看见本班的六个女生站在一起，看得出都刻意打扮过，但和花枝招展的电影学院mm们一比，就显得太朴素了，都有点儿拘谨。安思冬把辫子放了下来，头发弄出点波浪卷，穿了条墨绿色格子的毛呢连衣裙，脚上一双高跟小靴子，总算显得不那么儿童了。
呃……应该说是成熟妩媚了许多，咳！
他看来看去，还是觉得朴素的计算机系女生比较顺眼。电影学院的mm虽然靓，有些妆化得也太浓了，都看不出来五官本相，一手摸上去还不得全是粉和颜料。哪像咱自己的，虽然没擦粉，那脸蛋儿也是白白净净，透出点自然地红晕，跟棉花糖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天生皮肤好，肯定手感不错。
他搓了搓手，等辅导员讲解示范完让大家自由结对练习，就往对面本班女生堆里蹭过去，想邀请她当舞伴。跳交谊舞两个人搂在一起，多好的机会，气氛好的话还能顺便说点心里话啥的……
走到她面前三米处，他突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跳舞时女生得把手放在男生肩上，她比他矮那么多，他的肩膀都跟她脑袋齐平了，抬那么高跳一晚上岂不是很累？
这么一犹豫，有个男生比他抢先一步，走到安思冬面前做了个弯腰伸手的动作，把她带走了。= =
他只好坐在舞池边上看他们跳，闲着无聊就掰自己手指玩，把十个手指掰得嘎嘣响。老毕也没舞伴，坐他身边，被他吓着了：“你干嘛呢？想打架？”
“无聊，随便活动活动。”曲惟恩靠在椅背上说，“那边不还很多mm空着吗，你怎么不去请，拉不下脸？”
老毕有点羞涩：“不是，我约了我一个高中同学一起的，她还没来，我等等。你还说我，你不也在这儿坐着吗，那你干嘛不去？”
“都太矮了，身高不搭，肯定累。”他一边说，一边眼睛盯着舞池里那个更矮的。
邀请她的男生好像是四班的，和曲惟恩算不上认识，但似乎非常面熟。他看了一会儿，想起来了，最近安思冬经常出现在他视野里，这个男生就是赠品。
情敌！
他顿时一阵紧张，离开椅背坐直，像3000米站在起跑线上，像篮球裁判在场地中央举起球，像CS开局从屏幕下方掏出枪，身体自发进入备战状态。
据说T大的男女比例是7:1，稍有不慎，就会变成那6个人中的一个！
四班男生似乎是熟手，很会带女生。曲惟恩看着他堂而皇之地把手放在她腰后，另一手握住她的手掌，别提多膈应了；再看那小不点战战兢兢动作僵硬的傻样儿，心里稍微舒服了点儿。
那两人连着跳了好几支曲子，跳到一支节奏欢快热闹的舞曲，忽然分开了，面对面站在舞池边上。多功能厅的大灯都关了，只有屋顶旋转的彩灯投下凌乱光线，音乐声又吵，他看他们似乎说话也挺费劲，男生指了指大门，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去了。
他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于是也偷偷跟着溜了出去。
果然，那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角落里，就听男生说：“我真挺喜欢你的，你再考虑一下，别这么快就拒绝，好吗？”
安思冬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诧异：“我都没跟你说过几句话，你就喜欢我？”
“喜欢是一种感觉，和说过多少句话有什么关系。我们可以尝试交往一段时间，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到时候再商量，这样好不好？”
“可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这就谈恋爱啊？”
“我觉得你很可爱，我喜欢你，不就够了。不接触怎么会了解呢，你跟我在一起，自然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她有点抓狂了：“可我不喜欢你啊，怎么跟你在一起！谈恋爱当然要互相喜欢、互相了解、有感情基础了再开始，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谈，谈不拢再分？”
听他们俩对话就像一个已经在21世纪了，一个还停留在八十年代呢。男生继续循循善诱地向她解释现代年轻人的爱情观，听她反驳的话语，大概还是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观念。曲惟恩在一旁听壁脚，真怀疑她再说下去，“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这种论调都快出来了。
最后两人谈崩了，安思冬说：“反正我是不会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的，我现在真的不喜欢你，没法接受你做我的男朋友，抱歉。”
她从角落里转出来，曲惟恩连忙从墙边跳到走廊中央。她看了他一眼，有点戒备：“你怎么在这儿。”
“我出来找厕所，你知道厕所在哪儿吗？”东张西望。
“厕所在那头，多功能厅出门右拐，这边没有。”
“哦，好的，谢谢。”
他掉头往回慢慢走，她走得很快，一路小跑着回多功能厅里去了。过了一会儿那个男生才跟上来，低着头神色有点沮丧。
曲惟恩回想了一下安思冬刚才拒绝他的理由。“我都没跟你说过几句话，你就喜欢我？”——自己跟她说过的话多吗？好像也不多。
“可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这就谈恋爱啊？”——他了解她吗？似乎有一点儿了解，不然难道是喜欢她那干扁四季豆儿童似的外貌？说了解吧，又说不太准，模模糊糊的。不管怎样，比起她对他的了解肯定多多了。
“可我不喜欢你啊，怎么跟你在一起！”——她喜欢他吗？估计也够呛吧……
曲惟恩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炮灰男生，有点同情他。幸好有他抢在前面趟了雷，不然现在壮烈成灰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看来安思冬这个小堡垒，光靠热情和勇气是攻不下来的。
回去之后他又想了很久，再次跟热能系的同学坐马路牙子上讨论了一遍，决定改用温柔攻势，投其所好，先多跟她接触，互相了解，培养出感情基础，然后再表白。
嗯，这样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