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佛教生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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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中有”情状

中有(梵Antara-bhava),旧译“中阴”,意谓从死后到再生之间的五蕴(身心)。《俱舍论疏》卷八颂云:

死、生二有中,五蕴名中有。

中有亦名犍达缚(梵Gandhava),或译乾闼婆,意为食香、寻香,原为古印度神话中一种以香(气味)为食的鬼神,佛教列为天龙八部之一。中有亦名犍达缚,是因为它也以“食香而存济”,这仅指欲界中有而言。《俱舍论疏》卷九列举中有异名五种:一意成,谓由意识所成,亦名意生身;二求生,谓常喜寻求当生之处;三食香,以气味为食;四中有,前后二生之间的过渡阶段;五名起,谓即将受生,暂时而起。

与中国习俗以人死为鬼不同,佛教一般说人死后先经中有阶段,即使堕于饿鬼,也得经中有而往,有一个生于饿鬼的过程,这生,可以理解为一种身心上大的变化。在《杂阿含经》、《七有经》、《掌马族经》、《五不还经》等原始教典中,即有人死后经历中有之说,大乘经说有中阴者甚多,如《大乘入楞伽经》卷七偈云:应知诸趣中,众生种种身,胎卵湿生等,皆随中有生。谓一切众生皆从中有而生,当然死后应必有中有阶段。《大般涅槃经》卷二九、卷三四更详说中有,比喻从现世的五蕴生中有五蕴,中间没有间断,如同灯灭而暗生,灯亮而暗灭。“此阴灭时,彼阴续生”。又比喻死后随即生中阴,如盖印章:如腊印印泥,印与泥合,印灭文成,而是腊印不便在泥,文非泥出,不余处来,以印因缘而生是文。现在印灭,中阴阴生,是现在阴终不变为中阴五阴,中阴五阴亦非自生,不从余来,因现在阴生中阴阴,如印印泥,印坏文成。但也并非所有众生都必经中有,上善(生无色 界天等)、重恶(径堕地狱)者不经中有,其余必经。中有分为二种:一善业果,二恶业果。善业者得善觉观,恶业者得恶觉观。《大智度论》卷十二说:中阴身无出无入,譬如燃灯,生灭相续,不常不断。谓中有的性质,也和现前的五蕴一样,生灭相续而非断灭,从本有生中有,就如灯焰之相续;没有一个自在不变的东西从本有搬到中有,中有也是一个生灭相续的过程,无常无我,故说非常。

佛灭百年至五百年间分裂出的佛教诸部派,对中有之有无问题发生了异议。其中大众部、化地部、分别说部、南传上座部、《成实论》等,主张无中有;东山部、正量部、说一切有部主张有中有,《俱舍论》卷八论证中有必有说:现见世间相续转法,要处无间刹那续生,且如世间谷等相续,有情相续,理亦应然,刹那续生,处必无间。观世间一切相续而生的事物,都是刹那刹那生灭相续,就像稻子等植物,从发芽、生长、开花、结实,中间不可能有所间断。众生生死相续也应如此,死后应从临终最后一念不间断地生起死后的五蕴——中有。《瑜伽师地论》卷一说生起中有的根本动力,是长时间所惯习、从无间断的“我爱”,被这种形成和维系以自我为中心的力量所驱动,临终时惟恐所认自我消灭,产生对自身的贪爱,从而无间断地生起中有,死亡与中有的生起是同时的,“死生同时,如秤两头,低昂时等”。

关于中有的形状、生活方式、行为方式、功能、去向等,《俱舍论》卷八有偈颂总结说:此一业引故,如当本有形。本有谓死前,居生刹那后。

同净天眼见,业通疾、具根,无对、不可转,食香非久住;倒心趣欲境,湿化染香处。天首上三隐,地狱头上下。中有形状:与本人“本有”(死前)形貌相同,具眼耳鼻舌身意六根,身高如五、六岁孩童,会渐渐转大,但小於生前。

中有行路时作“环走”状(大概有似时装模特儿小姐的表演步法)。一说中有前期现前世形貌,后期现后世身形。《大毗婆沙论》卷六九说欲界中有形状如五六岁小儿,多无衣,色 界中有形同本有,形量圆满,有衣。或说诸天中有皆有衣,人中有不定。或说具惭愧中有有衣,馀者无衣。

中有体质由“微细四大”(微观层次的物质)构成,非凡夫肉眼所能见,唯有同类中有互相之间,及修得净天眼的人能见。正量部说中有“上得见下,下不见上”:天道中有能见下五道中有,人之中有能见除天道以外的其余四道中有,畜生中有能见畜生地狱、中有,地狱中有唯得见地狱中有。或说一切中有皆得互见。

中有的颜色,唯有黑白二种,造恶业者的中有如黑蠕光、黑暗夜,作善业者的中有如白衣光或晴明夜。《大般涅槃经》卷二九说弊恶众生所受中阴,其色灰暗,如粗涩缕褐;纯善众生所受中阴,其色白净,犹如白布。《菩萨地持经》说中有颜色或如明月光,或如波罗捺衣,或如夜黑暗,或如黑羊毛光。《大宝积经》卷五六说将生地狱者的中有容貌丑陋,如炭黑色,将生饿鬼的中有如水色,将生畜类的中有如烟色,将生欲界天及人道的中有容貌端正,身如金色,将生色 界天的中有为鲜白色。又说中有的形貌如其将投生之道,有二手二足、四足、多足、无足种种差别,将入地狱之中有,头下足上倒栽入地狱;将生天之中有,头上足下如箭射空上升天界,其余中有皆如人直立行走。“凡诸中有,皆具神通,乘空而去”,犹如具有天眼,能遥见其所应去处,不论距离多么遥远,也能顷刻即到,高山石壁不能障碍。

中有大抵以香(气味)为食,《大般涅槃经》卷二九说中阴用思食、触食、意食三种食。其中有福者食用祭供的饭食花果等的悦意气味,无福者食用粪秽、臭烂食物的秽浊气味。一说色 界中有离“段食”(一顿一顿吃),欲界中有必资段食。

关于中有生存的期限,部派佛教诸师有四种看法:一说中有经少时便生往诸道;一说中有最多住七天即必定转生(世友);一说中有七日一死生,最多经七七四十九日,必定转生(设摩达多);一说中有寿命无定限,随其受生之缘而定,若不遇生缘,可住经长劫亦不会死亡(法救)。藏密则多说中有若至七日尚不受生,即如暂时闷绝昏迷而死,然后复生,如此经七番生死,至多至四十九日,必定受生。

中有在死生之间,大概有无家可归之感,其心境甚为孤寂凄苦,《正法念处经》卷五十八佛言:若住于中阴,自业受苦恼,长夜远行苦,此苦不可说!处于长夜远行颠簸无依的中有,其唯一的希望,大概便是快些找到归宿。

《阿毗达磨杂集论》卷六认为:住中有境,也可以造业,因为前世造业的习惯在中有境仍然相续,中有仍然生起能造业的善、不善心所法。关于中有业是否可转的问题,据《大毗婆沙论》卷六九,有两种不同看法:一种认为中有业可转,因一切业皆可转故,即将堕于无间地狱之业,也有转的可能。另一种认为中有业不可转,因为其业极为猛利,这是阿毗达摩诸论师的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