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许世友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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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校场夺冠(2)

消息不翼而飞,传到黄安及其附近各县,成千上万的群众欢欣鼓舞,在前方和后方积极开展各项支前活动:赤卫军挥舞着土枪、梭镖、大刀、鱼叉、扁担、钉耙投入了战斗;慰劳队送来了粮食、猪肉、鸡蛋、鲜鱼、糕点;妇女们不分昼夜地为红军烧水做饭、洗衣缝补、救护伤员;儿童团在各个交通要道上站岗放哨、检查路条……为了前线的胜利,整个黄安地区的男女老少都动员起来了。正如当地流行的一首歌谣描述的那样:

小小黄安,人人称赞;

铜锣一响,四十八万;

男将打仗,女将送饭。

且说黄安守敌被围后,粮食补给全靠空运。为了遏制空运,削弱守敌,红军与敌人展开了一场地对空的特殊战斗。战士们有时候用机枪打飞机,吓得敌机不敢低空飞行,把空投物资到处乱丢;有时候模仿敌人的办法,在我方阵地上设置号布,点燃火堆,诱使敌机把大批物品投到我方阵地上;当空投物资落在城外时,我们就有意调敌出城,巧摆阵势,既消灭了敌人,又缴获了物资。

这天上午,许世友吃过午饭,把饭碗一推,便带领手枪排一班从团部出发,来到五连阵地。战士们正趴在战壕里练习瞄准。许世友接连检查了几个新战士的瞄准情况,转过头来对连长吴世安道:

“要领掌握得很快,练得不差。我看再换换花样,练练打拳劈刀。先一个班一个班地来,开始吧!”

“是,团长。”吴世安应了一声,接着组织连队演练。十二个班分为红蓝攻防二队,轮流演练了一遍。阳光下,刀矛飞舞,银光闪闪。战士们一个个生龙活虎,一拳一脚,整齐有力,一招一式,准确熟练。许世友忍不住大声喝彩:

“对!就这样。不要小看这打拳劈刀,它能对付敌人的花枪。他们的拼刺追求姿势,讲究节奏,不如我们的拳头、大刀管用!”

“许团长少林出身,刀功出群,何不一试,让弟兄们开开眼界!”这时,队伍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对,难得机会,团长赏赏脸吧!”下面一呼百应。说实在的,许世友在战士们的心目中是位神奇的人物。传说他打出少林和少林迎春比武夺冠,尽是一些少林刀拳的绝招,使一百单八僧瞠目结舌,只有眼花缭乱之功,无有招架回手之力。很多老和尚都看呆了,惊呼“少林一代天骄!”今日团长亲临,耳闻不如目见。谁不想一睹团长风采!战士们一阵高呼完,接着便是有节奏的掌声,一浪盖过一浪。

“团长,你就来吧!”连长吴世安也坐不住了,请团长出来表演。

“好,我给大家出出丑!”许世友感到盛情难却,一时兴起,忙从腰间拔出光闪夺目的偃月刀,一个“雁翼舒展”,刀光如闪电在空中画个半圆。红缨刀穗在空中飞舞,犹如红蝴蝶在空中追踪那刀光,洒脱炫目。接着,他便是虎步生风,拉开马步,下贯丹田,用刀紧贴腿部,运刀由下猛起,以平肩为度,如舒雁翼。且手刀起时,足根随起,落则随落,落地生根。只听这时队伍里响起了一阵喝彩声。

接着,他便一个“野马跳涧”,跳进杉松林。面前出现五棵碗口粗的杉松,犹如五个敌人持刀格斗而来。此时,他怒目而视,排山运掌,力贯掌心,气发丹田,有猛虎下山之势,左出左脚,右出右脚,“咔!咔”两声,两旁把边的杉松应声而折。继而,他又把偃月刀朝空中一扔,把战士们的目光吸引到空中,随着红缨遐想。这时,只见他在下面玩了个杂技动作,腾出手来,左出左拳,右出右拳,接着“咔!咔”两声,又是两棵杉松应声而倒。战士急忙把目光敛回。只见这时,他又一个“银燕腾跃”,在空中收回偃月刀,继而一个虎步拉开,“刀劈梅花”。“咔嚓!”一声,剩下的一棵杉松也应声倒下。此时,他大气不喘,微微向战士们打了一躬。

战士们的眼都看花了,还沉浸在刚才那套一气呵成的连贯动作中。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团长身不离刀,刀功上乘,让咱们也见识见识。”不知谁一句话,又引得大家拍手称赞起来,连喊:“好好好!!!”

“那好,最后一个。”许世友话音未落,一个“鹞子翻身”,就已站在了水潭边那块绿草坪之中,顺手拔出威风凛凛的偃月大刀在身旁抡了起来。只见一忽儿是“白云罩顶”、“枯树盘根”,一忽儿是“毒蛇出洞”、“力拔干钧”。只听长刀飞舞声“飕飕”直响,不见刀是怎样飞打抽臂。而地面上的一团雾球在飞快地滚来滚去,他的两脚,草鞋白袜,在地上点来点去,轻盈自如。真把全连官兵看得眼花缭乱、如呆如痴。这时了解团长武功的连长吴世安又出点子道:“团长舞刀,传说是洒墨不沾。如今没墨,何不洒水一试。”说罢就命令部下挑水捧洒起来。只见水随刀飞,溅出一丈多远,整个草坪场上好像下起濛濛细雨。“美哉!美哉!”在场的士兵,禁不住喝起彩来。许世友口喊一声“停”,方收起大刀,立在草坪。这时只见草坪上除了一直径丈余的圆心,未落一滴水外,其余草上皆是湿漉漉的一片。大伙又是一阵喝彩。

“团长,敌机!”就在这时,手枪排的一班长傅德胜忽然叫了起来。

许世友仰头向天空望去,只见东南方向三架敌机像三只黑老鸹一样,喷着白雾,箭头一般地向黄安城飞来。

“同志们,快进入阵地!”许世友向五连长大喊了一声,然后带领手枪班向附近的机枪连阵地跑去。刚到机枪连阵地,敌机就到了头顶上空。

“打!”许世友一声令下,我们的重机枪顿时“嘟嘟嘟”地叫了起来,吐着长长的火舌,向敌机追去。三架敌机赶紧升高,在城上空旋了一圈后,慌慌张张地把大批物资投了下来。

白色的降落伞像一朵朵大蘑菇在空中飘行。西北风一吹,许多降落伞飘到城外来了,大批物品落在敌我之间的一块空地上。

根据前两次的经验,许世友估计敌人可能要出城来抢粮,就对机枪连的李连长道:

“机枪准备,听我的命令!”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从城内冲出来一大群敌人,大约有一个营的兵力。

“傅德胜,快传我的命令。一营准备,三营出击!”傅德胜听完许世友的命令跑步前行。

且说饿狗扑食似的敌人冲到降落伞跟前,立即哄抢起来,乱成了一团。有的从纸箱中掏出大饼、馒头,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有的从破麻袋里抓起大米,一把一把地往嘴里送。有的正在把一听听罐头,偷偷摸摸地塞进自己的口袋。一个敌军官挥舞着手枪,上窜下跳,驱赶着士兵。在手枪的威胁下,敌人恢复了秩序,开始搬运物资。

正在这时,我们的机枪开火了。敌人慌忙卧倒,躲在粮袋、纸箱子后面向我还击。

与此同时,从敌人的侧翼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三营的同志们冲上去了。

跟着,城门口又出现了一群企图增援的敌人,猫着腰向城外冲来。

“机枪,给我把城门封住!”许世友大声命令。

我们的一挺挺机枪,像一把把铁扫帚,无情地扫向城门,把刚冲到门口的敌人又赶了回去,扔下几具尸首。

不一会儿,三营的同志押着几十个俘虏和大批粮食,返回了阵地。这时,才从城内打来几发吊丧似的炮弹,而我们的战士已经在战壕里品尝着美味的罐头了。

在我军的严密封锁下,黄安守敌到了“拆毁民房当柴烧,杀猫宰狗做口粮”的境地。加上老天有眼,接连下了几场大雪,敌营一片啼饥呼寒之声。赵冠英纵有满腹经纶,此时此刻也发出了“危城绝地,孤军挣扎,天寒地冻,人尽食皮,困处重围,粮弹俱绝”的哀叹。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待援兵把他们从这个绝境中拉出去。

但是,宋埠、麻城、黄陂的敌军屡次出援,连遭重创,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在我军扫清外围据点后,担任打援任务的红十一师和赤卫军,在黄安城南的西张园、小峰山、五云山、嶂山、寨山地区构筑数道阵地,从12月7日至21日,先后击溃了敌人的两次大规模增援。第一次,击溃敌三个团,全歼敌一个整团。第二次,在十二师三十五团的支援下,激战四天,击溃敌四个旅八个团,歼敌数千,缴枪千余,并乘胜追击,威逼黄陂、宋埠。敌军损失惨重,无力再援。

在兄弟部队打援作战期间,三十四团和三十六团根据方面军总政治部关于“加紧政治工作,促进敌军瓦解”的紧急通知,开展了强有力的政治攻势,运用各种形式揭露蒋介石、赵冠英的罪行,宣传我党、我军的政策。

战士们把标语牌插到了阵地最前沿,用自制的小弓箭把传单射向黄安城内。有几个心灵手巧的战士还在标语牌上画上了醒目的漫画。

各个宣传小组更加活跃,经常蹲在前沿工事里向守敌喊话:

“白军弟兄们,穷人不打穷人,不要替国民党当炮灰!”

“红军优待俘虏,缴枪不杀,立功有赏,回家发大洋!”

“你们的援兵被打垮了,再抵抗就是死路一条!”

“赵冠英派到宋埠搬救兵的刘存吾被我们活捉啦!”

“……”

这些话喊久了,便编成了有趣的顺口溜:“老乡老乡,不要打枪。本是穷人,理应反蒋;为蒋卖命,卖到哪桩?上有父母,下有儿郎;一年到头,难见妻房。长官待你,何处一样?长官洋面,鱼肉鸡汤。你们吃糠,树皮啃光;更有兄弟,饿死床上。飞机运粮,有啥指望?红军围城,铁壁一样。”“老乡老乡,快快交枪,放下武器,红军有赏;若不交枪,困饿死光。来当红军,前途亮堂;愿回家乡,发给光洋。”

每到夜晚,歌声四起,句句歌词触动白军士兵心头的隐痛:

白军弟兄真可怜,官长拿你不当人,

张口骂来动手打,饿死他乡无人问。

哎呀呀,好可怜,又何必为他卖命?!

在我军强大的政治攻势和军事压力下,敌人的军心更加动摇。虽然黄安城高沟深,仍有不少士兵夜里翻墙下来投降。在战场上,往往朝天放枪,不打红军。红军冲上来,不作任何抵抗,就乖乖交枪。当这些饿得皮包骨头的士兵围着火堆,吃着我们端来的稀饭、糍粑时,禁不住泪流满面,放声痛哭。

正在这时,上级发起了总攻黄安守敌的命令,命令上还写道:

“列宁号”飞机临空,将要配合作战。何为“列宁号”?原是国民党空军驻汉口部队的一架双翼德国容克式高级教练机,1930年3月16日因汽油耗尽迫降于河南省罗山县陈家河附近,被我赤卫队缴获。驾驶员龙文光,四川人,经教育后愿为红军服务。为了表达对列宁的敬意,特区工农民主政府命名这架飞机为“列宁号”。

12月22日,是一个难得的晴天,上午十点,伴着轰鸣声,蔚蓝色的天空出现了一个由北向南移动的白点,在阳光的照耀下银光闪闪。这个作为我军战史上第一架飞机——“列宁号”向黄安上空飞过来了,阵地上立刻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大家挥舞着红旗向我军的第一架战鹰致意。过去,战士们吃了敌机轰炸袭击的不少苦头,不少战士亡了命,听到敌机的轰鸣声就感到讨厌。现在也轮到我们鸟枪换炮,显显我们飞机的神威了。

“列宁号”飞越我军阵地后,开始在黄安城上空盘旋。满城的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红军已拥有飞机,纷纷从白雪覆盖的工事里跑出来向飞机挥手,眼巴巴地等待着空投粮食和慰问品。只见飞机的翅膀一抖,落下了几颗黑乎乎的炸弹和雪片似的传单。随着沉闷的爆炸声,硝烟带着泥土腾空而起,十几个敌兵当场送了性命。敌人如梦初醒,哭爹喊娘,一片混乱。

且说在这飞机上扔炸弹、散传单的英雄不是别人,正是我红四方面军高级指挥员、政委陈昌浩。他刚满二十七岁,血气方刚,英姿潇洒。他怕驾驶员龙文光不可靠,就带着手枪、举着手榴弹,亲临指挥。

闲言少叙。趁敌混乱之际,黄安独立团和赤卫军一鼓作气拿下了位于城东北的瞰制全城的制高点课子山,使黄安守敌失去了赖以固守的最后一个要点。

当夜十时,三发信号弹腾空升起,我大军对黄安守敌发起了酝酿已久的总攻。炮声隆隆,一发接一发的迫击炮弹,飞向敌工事,顷刻间,碉堡倒塌了,鹿砦起火了,烟雾缭绕,赵冠英惨淡经营的防御阵地笼罩在滚滚浓烟之中。主攻三十五团随着浓烟,从城北角突破,迅速向城内切入;第二梯队跟进,五千多守敌慌乱向城西夺路逃跑。

赵冠英山穷水尽了。在城池已破、挣扎无望的绝境下,他又耍了一个花招,令部队向南门突围,自己化装成士兵,带着手枪队从西门出逃,企图用几千部下之血,来保全自己的一条狗命。

当时,许世友正指挥二营在东门佯攻,接着又带领一、三营攻打城东南角的溜坡山高地。忽然,从南门方向涌来数千敌人,与溜坡山之敌会合一起,夺路而逃。许世友一面命令一营以火力原地侧击敌人,自己则带领三营挥刀冲入敌群,与敌肉搏。一时人影幢幢,刀枪丁当,喊声大作,逃敌像泛滥的洪水碰到了坚不可摧的堤坝一样,立即改变方向,四散而去。战士们挥舞着大刀,锐不可当,把截住的敌人赶进城内,然后尾追溃敌,突入城里,与敌人展开了逐屋逐巷的战斗。

战至午夜,城内之敌全部被歼。机关算尽的赵冠英还是没能逃脱我军的掌心,翌日在通往河口镇的一座桥下被赤卫队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