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水掬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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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贾环捶捶胸,笑道:“姐姐放心,我身子骨硬朗着呢,不碍的!”

黛玉仍旧白了他一眼,问道:“慌慌张张地过来什么事儿?”

贾环笑道:“也没什么正经大事,就是忠顺王爷打发人来叫我去他那里,这原也是那年说的,今日他又打发人来跟父亲说了,父亲自然是叫我去的,我只来问问姐姐的意思。”

黛玉听了,想了一会,笑道:“罢了,你也大了,什么事情自然是要你自己拿主意的。你若是想去就去罢,忠顺王爷虽没什么好处,可是到底历练多,你也很该学一些才好,不许像宝玉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贾环艳羡地道:“忠顺王爷来抓宝姐姐的时候,真是威风大气,也不是无理取闹,最最让人敬佩的。”

紫云听了这话便故意笑道:“因此你就要做这个墙头草,两头倒?”

贾环瞪着眼睛道:“我什么时候两头倒了?紫云姐姐却在这里尽笑话我!北静王爷和枫红大哥对我恩重如山,我自然是谨记在心的。只是来日的事情却是谁也说不好,跟着忠顺王爷,也有跟着王爷的好处。”

紫云因笑道:“他倒好,心里的算盘珠儿噼里啪啦响,年纪不大,人倒是精明的。”

说得满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贾环神色倒是闷闷的。

黛玉因问缘故,贾环道:“林姐姐这样好,对我和姨娘恩重如山,可是三姐姐却怎么和太太他们那样好呢?难道她是不知道的?怪道姨娘昨儿又生一通气,说三姐姐只拣高枝儿飞。”

黛玉听了,道:“你也怪责你姐姐不成?她也是着实不容易的。”

贾环道:“我知道我们庶出的,不过都是那些正经哥儿姐儿眼里的玩笑罢了,可是我也一样能出人头地的,我还是要认我的亲娘的,规矩是规矩,我偏不守这规矩,凭什么我要叫自己的亲娘是姨娘叫别人是母亲呢?我就不服!”

说着嘴里又冷笑道:“三姐姐那样一个精明人,自然是明白谁管家,谁是有权势的,她倒是贵妃娘娘的好妹妹,我却算什么了?横竖不过别人眼里上不得台面的哥儿罢了,哪里比做贵妃娘娘做宝玉的姐妹体面!”

黛玉听了微叹,虽然那时候枫红解过他们的心结,但是这两年里,环儿年纪越发大了,自然也越发看得清楚一些儿。

在这个世道里,嫡庶分明,探春此举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庶出,终究是她心里一根刺儿;

但是,在贾环这样不羁的孩子眼里,探春的举动他自然是觉得不以为然。

其实,探春也是极苦的人,一边是她的生母兄弟,一边是伦理纲常的母亲哥哥,孰轻孰重,自然她心里分明。生活在这样一个大家里,****都是受着嫡庶之分的教养,下面的人也是看菜下碟,她自然不能事事周全的。

探春原是个才智精明的人物,她将事情都看得明白,大家子的规矩,让她只认王夫人一个母亲,王家一个舅舅,凡事自然是要对王夫人讨好一些的。而赵姨娘却只是半个主子,半个奴才,倘若她认赵姨娘做娘,那么下人都会瞧她不起,就会像对贾环那样,不管吃穿,只能挑宝玉剩下不要的。

说她冷漠无情么?其实,这就是,大家里的规矩,世道的束缚啊!

眼见贾环离开,紫云才叹道:“三姑娘也是不容易的,这个世道里,终究这也是规矩的。”

黛玉也有些闷闷的,半日才道:“所以赵姨娘虽然生气,虽然常常吵闹,却从来不怪三妹妹的,环儿到底年纪小,恩怨分明一些,等他年纪大一些儿,经历一些世事,或许会明白一些罢!”

紫鹃歪着头道:“赵姨娘还有一双儿女呢,就是如此地过日子,紧巴巴地拿着二两月钱,袭人却还巴不得做宝玉的姨娘,难道她就是没有看到这些素日里的情景的?周姨娘那样一个温厚老实的人还是如此,更何况她呢。若是宝玉娶了一个厉害的人物来,我瞧着她这样的性子,也未必能容卧榻之侧。”

惜春冷笑道:“谁不知道袭人最是殷勤小心会做人的?保不住将来和宝二奶奶也是一丘之貉呢!”

说得黛玉和紫云紫鹃都笑了起来,雪雁也差点将口内的茶喷出来,只道:“到底还有老太太在的,想必太太还是要依从老太太的意思罢。”

惜春慢慢地道:“老太太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且子女婚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太的心意我又不是不明白。姨太太给姐姐没做成媒,她心里定然也记挂着姐姐的东西的,只是如今才是真正的老实一些了罢?素日里时而老实,时而又露本性,想来自这件事情之后,她们才是真正的老奸巨猾。”

听到“老奸巨猾”四个字,黛玉登时“咯”的一声笑,道:“瞧四丫头说什么话,老奸巨猾,这是说谁呢?”

不等惜春说话,紫云正色道:“四姑娘说的倒是真的,素日里她们若是改过呢,亦不过是为了日后利益,若是不出我所料的话,日后她们这才是真正地老谋深算起来,不会这样无缘无故露于外面了。”

说着又不免恨道:“虽然忠顺王爷是好意,可是薛家的人,只怕反将姑娘恨到骨子里了。”

黛玉笑道:“罢了,虽然如此,可是到底有你们不是?无须我担忧这些还不曾发生的事情!”

紫云埋怨地道:“姑娘的才智,又岂止是在琴棋书画之类的风花雪月上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也是姑娘所能的,只是姑娘性子忒懒了一些儿。”

听了紫云的话,惜春猛地点头,黛玉却是翻身起来,往后面的藏书阁去,笑道:“这里可没有帷幄,我也不用决胜千里。等玄雩在千里之外的时候,我再来运筹帷幄罢!”

此话虽是玩话,却哪里知道,来日风雨甚剧的时候,也不得不由她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走进藏书阁里,看着书架子上磊着满满的书籍,黛玉不禁也有些欢喜,这些极多的都是父亲的藏书,更有一些,都是水溶在天下各处为她搜罗来的,什么兵法诗书、奇人异志、奇门八卦等等皆是齐备的。

黛玉走到书架下,抽出一套孙子兵法来,歪在窗下的紫檀贵妃椅上看起来。

从窗外透进的淡淡阳光,映照在她粉嫩细致的杏脸上,更显得晶莹剔透,如温润的上好古玉。

紫鹃早已跟着进来,在旁边的小几上沏上香茗,幽幽的香气在室中荡漾。

黛玉挥手让紫鹃回去歇息,自己只懒懒地素手翻页,想起水溶也爱看兵书,如今却远在江南,倒是大半不曾看进眼里。

此时的江南,一定是烟雨绵绵,风景如画罢?

北方燥热,则江南温润,那黄梅雨季的时候,自己竟是不能再见了么?

喜欢窗下伸手接着绵绵的雨丝,湿湿的手告诉自己,江南的水,晶莹;喜欢拿着江南的小纸伞漫步烟雨,淋湿了绣花鞋,让自己知道,江南的景色,诱人。那雨丝如珠,无数繁华锦绣在雨中带露含泪,更让人过目不忘。

大观园的繁华锦绣,真正的祸机真是要来了么?

昨日元妃赏礼,虽然不曾露出谁厚谁薄,但是王夫人却神情坚定,似乎心里早有打算。

宝钗入狱,薛姨妈正焦头烂额地想法子花钱走门路,可是,谁敢得罪忠顺王府?薛姨妈不过白费心机。

或许玉铭君意就在此,让薛家花了极多的银子,而宝钗之事依然毫无着落。

文字之罪,素来牵连甚重的,不知道曾经株连了多少九族,让极关心薛家的王夫人也不得不慎重起来,毕竟,她也并不是愚笨的人,一些朝廷事故她还是十分明白的,她本就是为紧抓着贾家的大权,若是贾家牵连进去,她一切的心计也都是付诸东流了。

只是宝钗已是罪人之身份,来日,别说什么王公贵族,王夫人若是要娶她做媳妇,只怕也过不得关的。

国法有云,贱民不得与平民结亲,更别说是贾府这样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了,到时候只怕宝玉也会让天下人笑话。

因此,王夫人也着实有些踌躇,这已是后话不提。

倒是湘云姐妹情深,央求婶娘去牢狱中看宝钗,惹得史夫人大怒,道:“你去看什么?素日里你怎么胡闹都由着你了,难道你不知道文字之罪的厉害的?若牵连进去,谁能保住你的?亏得你是大家子小姐,连这个都不知道避讳!”

湘云冷笑道:“婶娘倒是冷心冷面的,我却是念着姐妹情深,若是婶娘怕牵连,就只送我去就是!”

史夫人听了这话,只没气得倒仰,道:“将来你不是史家的人,你自然不念着史家的声名体面,我还是要顾及着呢!既然你说我冷心冷面,在官场上我的名声也早就给你败坏尽了,既然如此,我还事事依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