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水掬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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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黛玉笑道:“正是呢,他也这样说,这些年,我走动得多,身子已经大好了,只是这里的人还是大惊小怪罢了。”

贾母听了点点头,随即又沉思了片刻,问道:“这几日里,薛家可有人去打搅你了?”

黛玉摇头,贾母才道:“这也罢了,依我说,她们必定是不消停的。如今虽然薛家的皇商名分在,亦不过就是旧日里祖先的情分罢了,此时早已只是个空壳子了,姨太太一辈子的心愿又都在宝丫头身上,偏又经了这样的事情,已经是贱民册子上的一个了,不管什么王妃侧妃,也不是她能想的了。如今里,若是我不曾料错的话,必定她们是想着法子弄那金玉良缘了,毕竟宝丫头名声不在,哪里有谁上门提亲的。”

黛玉点头,叹道:“忠顺王爷到底做事狠辣了一些儿。”

贾母却是摇头道:“玉儿,你万不可什么事情都是心软的,若是别人吃定了你心地良善,不知道还有多少的算计,你这样的身份,原该拿出该有的气魄来。忠顺王爷做事虽然狠辣了一些,可是处事倒好,这才是刀光剑影里出来的,我年轻的时候,做事可比他还要狠辣一些呢!”

黛玉笑道:“瞧着外祖母这样疼玉儿,对我们姐妹兄弟又分外慈爱,哪里能狠辣到哪里去呢!”

贾母搂着黛玉在怀里,摩挲了好一会,才道:“多少人都是面慈心狠的呢,这才是最最难防备的。你看得透,原是好事,只是你不肯与这些人计较,一次两次也罢了,若是长久下去,可是吃定了你的。你也该学学这些了,总不能一辈子都叫别人替你出气不是?”

黛玉坐直了身子,笑道:“玉儿就听外祖母的,明儿里我就拿出凤姐姐那样的威风来!”

只听窗外凤姐儿的声音笑道:“难道我们家的林姑娘也要学管家,来日里辖制着小姑子不成?”

黛玉听了笑道:“原来我们家的凤姐姐,倒是拿着奶奶的威风,辖制着我们的!”

凤姐儿一面掀了帘子进来,一面笑道:“罢罢罢,论口舌,我可说不得妹妹的。论起公道来,我可没辖制着妹妹们的。”

说得贾母也笑了,因问何事,凤姐儿忙笑道:“还有什么事情?是北静王府里打发了几个嬷嬷来给妹妹送东西。”

贾母忙啐道:“你这猴儿还耍嘴皮子,还不快请了几位嬷嬷进来!”

四位嬷嬷已经进来给贾母和黛玉请了安,又笑道:“奴婢那氏给老太太和姑娘请安,如今天气这样热,老太妃和太妃都跟着太后娘娘去避暑了,十月里才回来,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姑娘,不过是一些南方里快马进贡的时鲜东西,留着姑娘赏人罢。”

黛玉站起来一一听着,连声道谢,又问老太妃和北静太妃好,请太后娘娘的安。

那嬷嬷笑道:“一色都是极好的,太后娘娘还吩咐了,说姑娘很不用担忧什么,只好生过着自己的日子罢了,若是有什么事情,自然是有太后娘娘和皇上给姑娘做主的,不能叫外人欺了姑娘去。”

黛玉笑道:“放心,并没有人欺了我去的。”

那嬷嬷道:“这样就好,太后娘娘虽没见过姑娘,可心里到底也可放心了。”

黛玉含笑道谢,因知她是北静王府里来的,便笑问道:“枫红可好的?听说他已经是卫将军麾下的一个先锋官了。”

那嬷嬷忙笑着回道:“枫哥儿倒是好的,他原是大家里的公子,人既机灵,性子又敦厚,文武都是不让人的,这些时候,出息得更好了,卫将军常常在太王和王爷跟前赞赏他呢,将来也是个有造化的。”

黛玉笑道:“枫红原也不错的,有造化倒是真的,比谁都强百倍呢。”

那嬷嬷又笑道:“承姑娘吉言罢了,王爷还说了,等他有些出息了,人也稳重了,还要给他说一门好亲呢!”

黛玉瞅了旁边立着听那嬷嬷说话的紫鹃一眼,又笑道:“这样也好,只不知道谁家的小姐有这样的造化。”

那嬷嬷笑道:“王爷说了,已经瞧准了一家的小姐,模样根基富贵门第性情为人,都是极相配的,还说只要姑娘答应一声儿,什么都是成的,枫哥儿还要来给姑娘磕头道谢呢。”

紫鹃听到这里,心里有所觉察,不觉顿时红了脸,推说倒茶,便转身掀了帘子就出去了。

黛玉心里好笑,倒是淘气,不免又替紫鹃细问了一些事情,却绝口不提水溶,那嬷嬷见差不多了,便告辞回去。

贾母因笑道:“枫哥儿和紫鹃,倒也是一对儿好的,只怕就是枫哥儿功成名就了,反看不起紫鹃。”

黛玉笑道:“哦,这倒是不怕的,在江南的时候,我爹爹已经认了紫鹃做女儿了,在衙门里林家的名册上,早就添上了她的名字,只是未及跟外祖母提起。既然今日外祖母说了,我还要求外祖母一个恩典,让凤姐姐将紫鹃的奴籍消了罢!”

贾母听了却十分欢喜,笑道:“这有什么的?凤哥儿,你只记得便罢了,仔细给你妹妹办妥了这件事情。”

凤姐儿拍手笑道:“好得很,原来紫鹃这个小蹄子竟是妹妹的姐姐了,少不得,我也对她礼敬一些儿,若是真嫁了枫哥儿那样的大将军,我也好去吃两杯水酒,让她将枫哥儿家的东西多多送我一些儿。”

贾母笑道:“你这个猴儿,三句话里有两句倒是不离黄白。”

凤姐儿笑道:“这些黄白东西,妹妹不在意,我可是加倍地喜欢,妹妹有什么不要的,尽管叫紫鹃送到我那里去,这才是妹妹素日里说的什么劳什子物尽其用呢!”

说笑了一会,黛玉才向贾母笑道:“玉儿要跟外祖母求个恩典,想出去玩耍呢!”

贾母沉吟了一会,随即眉头展开,笑道:“罢了,宫里的宫女太监,每个月也有两天是能出宫里来的,咱们家倒是笼子似的困着你们姐妹,瞧着我也不忍的。既然如此,今儿天气好,凤哥儿就带你们出去走走罢,只不许走远了,另外也多带一些人跟着,街市上热闹,别走丢了。”

黛玉亦不曾料到贾母竟轻而易举就答应了,不觉心中十分欢喜。

凤姐儿更是笑道:“这可好,妹妹能出去,我也沾光了,素日里管家,我可气闷得很,半步不离两府里,今日好容易能出去走一遭儿,也将这劳什子体统丢一会子。”

听到贾母允许姐妹们出去逛街,三春姐妹自然十分欢悦,也不及多歇息,便换了出门的衣裳,带着丫头一齐到贾母房里来。

只见黛玉今日倒是打扮得十分素雅,虽是出门衣裳,可是却白裳绿裙,有些儿素净,发上也只有那支兰心簪,左腕上却只戴着那只青鸟玉环和一枚十分圆润的翡翠镯子,紫罗兰翡碧绿翠根,不过是平常之物,可是却分外清雅别致。

迎春探春都不解其意,唯独惜春明白七月是瓜果之节,原应事孝,黛玉不好祭祀父母,只好穿着素净,以示孝心。

听到姐妹们都出去玩耍,宝玉早早就穿了一身粉紫色衣裳等着了,猴儿似的拽着凤姐儿的衣袖扭股糖似的也要出去。

凤姐儿却是一身大红的衣裳,桃红衣大红裙,罩着一件大红薄纱罗衣,越发显得眉横柳叶,眼清秋波,走起路来气势万千。

探春因笑道:“走在路上,谁都瞧出这是一个泼皮破落户,气势凌人!”

凤姐儿凤眼一瞪,腮上似笑非笑,道:“我倒是泼皮破落户天下第一醋坛子,只不知道你们来日里是没醋心醋意的?你们如今说我,明儿里我还瞧你们的笑话呢!我就不信,一个女人在世,眼里是能容沙子的。”

黛玉歪着头笑道:“眼里有沙子,揉出来就是了。”

凤姐儿点头感叹道:“说的倒是十分轻巧的,只是做起来,又不知道惹了多少口舌。”

想起贾链薄情,自己无子心酸,纵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终究没趣!

宝玉深以为罕异,笑道:“素日里姐姐的醋性子忒大了一些了,也难怪二哥哥三日里倒是有两日不着家的,若是姐姐有袭人姐姐这样的性子,家和万事兴,姐姐房里还有什么风波的?”

凤姐儿听了冷笑道:“宝兄弟是男人,自然是心胸大方的,依我说,你若再这么着,什么也不得的!若是天下里的男子都像北静王爷那样一心一意,天下也就没有我这样的破醋坛子了。只怕是你们男人处处拈花惹草弄得一身是非,若是有一点毁却了前程声名,都将不是加到我们女人身上去。”

凤姐儿素日讨好贾母和王夫人,对宝玉原是十分殷勤小心的,今日出门,却是头一回疾言厉色,宝玉自然不由得有些讪讪的,眼见三春姐妹皆有讽刺之色,又见黛玉并不替他说话,不觉也只好闷闷不乐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