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水掬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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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黛玉心中隐约了然,可卿之死是元妃王夫人之故,想必尤氏也脱不了干系的,贾珍那样疼爱可卿,如何能不恨她们?他年纪轻轻就继任族长之职,自然心计深细,做事利落,更明白这些人是依附什么有了体面的。

贾家败落,元妃在宫中用来打点的银钱东西就没了出处,自然,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飘摇不定。

凤姐儿不由自主地叹道:“我是管家的奶奶,知道的事情比别人多得多。别说链二,就是宝玉,珍大哥哥也是常常叫了去的,赌博吃酒听曲儿唱戏,流荡优伶名妓,更豢养娈童,别瞧着宝玉天真烂漫的模样,这些,他可是新奇着,更自在着,更对那些戏子优伶怜惜之极,我恍惚也听平儿说,袭人说宝玉如今存下的梯己,竟有极多都不见了,想必都花去了。”

黛玉听得怔忡不定,道:“可儿的死,他竟是要用整个贾家来陪葬?”

凤姐儿凝视了黛玉一会,点头道:“原来妹妹心里也知道一些。若是我没想错,必定是如此。”

说着仰脸叹道:“我和小蓉媳妇素来亲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祖宗那样疼她,竟是心里第一得意之人。可是我却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更有甚者,珍大哥哥那样疼她的,我心里也恍惚明白一些。小蓉媳妇死的时节,他病得那样厉害,我知道那是心病罢了。后来我就留意着,他真真是要整个贾家来陪葬的。”

黛玉听了默不作声,心中隐隐有些风雨欲来之觉。

怪不得凤姐儿极力敛财,原来,她早明白贾家必定有败落之日。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窗外的风吹乱了树上的桂花,直透进纱窗内。

寂静无声时,却听到外面有鸳鸯的声音道:“二奶奶在家么?老太太请二奶奶过去呢!”

与凤姐儿携手到了贾母房里,贾母看着黛玉一笑,果然对王夫人等人道:“如今家里处处都是事情,也不曾消停过,凤哥儿也忙得够狠了,素日里有心给她过生日总不得空,可巧如今也空闲着,我想着明日是她生日,给她做个生日罢。”

王夫人自然是心中不忿,暗想自己嫁到了贾家里,没有正经做过一次生日,如今凤姐儿倒是先做了生日。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如今身份,只好默不作声,倒是邢夫人笑道:“也罢,给她乐两日罢!”

黛玉听了,便先对凤姐儿笑道:“怎么样?我算的卦再不错的!”

凤姐儿面上含笑,道:“都是老祖宗的恩典罢了,不然我哪里有做生日的命儿!”

贾母更有刘姥姥也在,便笑道:“老亲家,也留下乐两日,是我这个凤哥儿的生日,有咱们两个上了年纪的人给她坐镇,剩下的残酒借了咱们的寿,还不得把她乐上了天!”

刘姥姥笑道:“这样倒好,我又能坐席了!”

凤姐儿也欢喜,笑道:“明儿是我生日,姥姥可送我什么寿礼呢?我最爱钱的,凡是来的,都得送礼。”

刘姥姥心里想了想,竟没有什么东西可送,只笑道:“有!有!”

突然从裤腰里解下一大串叮当响的钥匙来,取下一枚晶光闪亮的铜钱。

众人见了,都忍不住大笑,黛玉更是笑得伏在贾母怀里揉肠子。

刘姥姥憨厚地笑道:“姑奶奶,你别嫌它只是一枚小钱,这可是先朝皇上御造之物,万家重宝,又是五十八年前我老娘给我陪嫁的压箱底,我带了这么些年,都没下过身的。姑奶奶可别瞧不起这枚小钱,就是那万贯家财,也都是一枚小钱又一枚小钱积攒出来的!”

贾母笑道:“这件寿礼好,竟比什么都贵重!”

凤姐儿笑着接了过来,道:“姥姥说得极是,我记在心里了!”

吩咐平儿拿了一根红绳将铜钱络着,道:“姥姥既送了我钱,明儿里也要沾沾姥姥的寿。”

贾母见了更是欢喜,便想了法子来攒金取乐,正在凑钱,却见大姐儿抱着洋人布偶蹦蹦跳跳进来。

凤姐儿忙抱着大姐儿在刘姥姥跟前,笑道:“我这个姐儿总是三日里两日不好的,折腾得够呛。一是借借姥姥的寿,二则不是我说的,到底姥姥是贫苦人,又上了年纪,只怕压得住她,给我这姐儿取个名字可好?”

刘姥姥也喜欢,抱着大姐儿不松手,问生在哪一日。

凤姐儿道:“可不是生得日子不好,竟是七月初七的乞巧节。”

刘姥姥笑道:“巧得却好,正是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法子。依我说,不如就叫巧哥儿罢,必定能长命百岁。来日里成家立业,若有一时不顺心的事情,必定能护着巧哥儿事事化险为夷遇难呈祥,都是从这个巧字上来的。”

凤姐儿听了,自然十分欢喜,道:“就承姥姥吉言了!”

因此大姐儿便唤作了巧姐儿,日后果然事事化险为夷遇难呈祥,应了刘姥姥的吉言,这已是后话不提。

黛玉本想好生跟凤姐儿吃两杯酒的,谁知道次日起来身上有些不好,鼻塞声重,竟是夜间着了凉,只得卧病在潇湘馆里。

贾母知道了,自不免请了太医来诊治,开了药方子,让她静养,不必来给凤姐儿拜寿。

黛玉便只叫紫鹃道:“你也不用服侍我了,都去前面玩耍罢,好生灌凤姐姐几杯酒才是。”

紫鹃笑道:“灌二奶奶酒的人还在少数的?倒是叫我们也去凑热闹,想来喝酒上头,链二奶奶今日有的受了。”

说着扶着黛玉渥着,又在房屋放了一些时鲜瓜果,将门窗都整好,方才去了。

看着紫鹃曼妙的背影,黛玉心中隐隐想起和枫红并列齐肩的情景,想必,她必定能拥有自己美丽的爱情和幸福的生活。

只不知道,枫红的心,够不够坚定?够不够真诚?

正想着,就听到外面小丫头招呼探春的声音,果然探春逶迤进来,道:“姐姐身上可好些了?”

黛玉摇头,道:“不过就是这么着,并没有什么大碍,你怎么来了?不在前头乐着?”

探春走进千工床中,轻伸双手,皓腕如玉,将帐子用两旁的钩子挂了起来,才叹了口气,道:“我过一会子自然是要过去的,只是昨儿听了姨太太说一件事情来,想想还是告诉姐姐的好。”

黛玉诧异道:“什么事情还要告诉我的?”

探春道:“姨太太说她听到昨儿晚上太太跟谁商议说,想将潇湘馆拆了,重新建一个居所,给宝玉做书房。”

黛玉听了失笑道:“你放心,我这个潇湘馆,谁也拆不得的,若是果然碰了一点半星,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探春奇道:“姐姐怎么这么说?虽说这个是皇家给姐姐建造的,可是偏还又在贾家府邸里,我真怕太太吩咐人拆了。”

黛玉笑道:“你可知为何当初我这个潇湘馆是建在大观园正北方的?”

探春摇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只知道竟还讲究风水的。”

黛玉淡淡一笑,道:“我听北静王爷说起过,这个潇湘馆是建在为水之处,且更有一件,凡是管建园子的人都知道这里的风水,就是建在了我朝的龙脉之上,动龙脉则动江山,谁还冒着株连九族的大罪来动我的潇湘馆?”

探春吃惊不已,道:“龙脉?”

黛玉伸手轻挽着青丝,拉了拉身上的杏黄被儿,道:“潇湘馆的中轴线,同皇宫中的三大殿乾清宫坤宁宫等正宫是同一个中轴线,又是正式的构筑,当初建了起来的时候,就已注定决不能动它的,若轻易动一点,必遭天谴。”

探春吐了吐舌头,道:“竟是这样厉害的,连建个院子,也有这许多的讲究。怪道呢,平日里老爷也吩咐了人不准动这里一星半点的,那若是修缮该如何是好?也不能动?”

黛玉笑道:“修缮又是另当别论了,自然是要年年修缮的,只不动根基就是了。”

想了想,问道:“太太怎么想起来拆建我的潇湘馆了?”

探春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了,她似乎觉得姐姐是不大经常住过来了,偏生还有这么极多稀罕的东西,外面的山石树木花卉,里面的家具摆设,都是无价之宝,想必也存了点意思在心里。”

黛玉哼了一声,道:“糊涂!”

探春听了笑道:“罢了,既说与你知道了,我也知道不能动的,心里也放心好些了,你好生歇着,我到前面去。”

黛玉点点头,探春便径自去了。

黛玉合眼睡了,恍惚之间,竟似飘荡空中,身无所依,仿佛进入一重无边无际的浓雾之中。

黛玉分云拨雾,也不知道飘荡了多少时候,忽然听得一阵细细的乐声响起,甚是缠绵哀戚,且歌声清越。

数十名女子袅袅而来,皆是荷衣穗带,姣如春花,媚如秋月,却是从不曾见过之人。

只见为首的女子一袭白衫,用一根八宝钗松松地挽着青丝,生得鲜艳妩媚,风流袅娜,更有一种气质脱俗万千,仿佛已非尘世众人,黛玉惊叫道:“可儿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呢?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