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水掬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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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黛玉原听出了水溶的声音,因此并没转头,宝钗却是忙含笑起身,落落大方地见礼。

水溶只是伸手虚扶了一下,衣袖轻轻一拂,客套地道:“好琴艺!”

宝钗面容俏若牡丹,含笑道:“王爷谬赞了,宝钗不过随心而抚,雕虫小技罢了。”

宝玉只是笑道:“不曾想宝姐姐倒是有一手好琴艺的,记得小时候,也只大姐姐的琴艺可见一斑。”

说着身子略略侧过,却挡在了黛玉身前,不想叫黛玉绝代的风姿让别的男人见到。

宝钗一怔,水溶轻轻一笑,目光有些好笑地看着宝玉。

难道他并不知道自己早已见过黛玉的?难道他不记得今儿自己是替皇上为黛玉送礼而来的?

倒是眼前这个女子,真真是聪敏,竟以琴声引人,别人不在意也还罢了,只是这里距离宝玉书房是最近的,若是无心,怎么会在这里抚琴?模样果然如牡丹之绝色,只是眼眸中点点的精光内蕴,终是世俗熏到了骨子里,和素日所见王府宫闱里的女子并无异样。

黛玉将手里剩下的碎屑撒在了水池里,然后拿着手帕擦了擦手,这才缓缓起身,转过宝玉,轻轻一福,道:“见过王爷。”

水溶笑道:“姑娘不必多礼,若叫皇上晓得,只怕还骂我呢!”

黛玉听了莞尔,道:“皇上再不会为这一点子小事儿骂你的。”

水溶见黛玉虽尚有愁容,气色倒是好些,个头也长高了许多,模样自然是越发超逸了,心下也不自觉地欢喜。

一点黑影掠过水池,念儿忽然落在了水溶肩上,小嘴啄了啄给水溅到的羽毛,叫道:“念儿来了,念儿来了!”

宝玉好奇地看这水溶和黛玉的熟稔,又见那念儿极大模样极好,心中也喜欢,不觉就将黛玉和水溶熟稔的事情忘了。

“王爷这只大鹦鹉倒是好的,竟比我养的还伶俐些。”

宝钗笑道:“宝兄弟也差了,岂不闻人杰地灵?随着王爷这般极灵秀的人物,自然鸟儿也灵气了一些。”

听到宝钗这样有些恭维的话,水溶俊容含笑,逗弄了一会念儿,笑道:“今儿起,念儿就不是本王的了!”

黛玉小手一伸,念儿乖巧地落在黛玉手上,叫道:“念儿喜欢姑娘!念儿喜欢姑娘!”

黛玉笑道:“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话不成?前儿还记得你会了好些诗词呢!”

念儿听了,立刻长叹一声,念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叫道:“念儿喜欢枫叶,念儿喜欢枫叶!”

觑着水溶沉沉的脸色,念儿立刻改口叫道:“王爷喜欢枫叶!王爷喜欢枫叶!”

黛玉倒是笑了起来,愁眉稍展,逗弄着念儿,笑道:“念儿就留给我解闷了,再不给你了!”

说着又笑对水溶道:“谢谢你那枝红叶,倒是略减我思乡之愁了!”

宝玉听了忙道:“妹妹喜欢枫叶?怎么却不早说?明儿里我出去给你折许多来,再叫凤姐姐多多种几株枫树。”

宝钗也一旁笑道:“我们家倒是带了一些江南的土仪等物,明儿就送妹妹一些,略解解乡愁罢。”

黛玉淡淡地拒绝道:“少而雅致,多则没趣了,多谢二哥哥和宝姐姐的好意。”

水溶虽然满心有话想跟黛玉说,但是当着宝玉宝钗,终究也不好说,便淡淡地道:“既然礼物送到了,本王也该回去了!”

宝钗忙含笑福身行礼,宝玉急急送了北静王回去。

水溶离开,宝钗瞅着黛玉,口内笑道:“倒不曾想,妹妹原是和王爷极熟的。”

黛玉此时已有些明白宝钗举动,只是纳闷她不是为金玉良缘来的么?

想了半日,方才明白,宝钗并不拘于一个宝玉,既有青云之志,怎么肯委身一个身无功名的宝玉?

以皇商小姐的身份,入选宫中必定无出头之日,嫁于宝玉却比入宫要强得多,至少知根知底;

只是今儿听到水溶之名,年纪轻轻,不仅尚未大婚,又未曾订婚,且人才风流,远胜宝玉矣。

宝钗跟着黛玉到了黛玉房里,见到那枝红叶正在窗台上摇曳生姿,赞道:“真真王爷是有心的,这枝枫叶何等雅致。”

一面又坐下笑道:“紫鹃把你们得的宫里的好茶拿来孝敬我!”

紫鹃正和雪雁在收拾从贾母那里送来的赏礼,一样一样登记在册。

听了这话,便扭头看着宝钗,笑道:“我们这里并没有好茶的,倒是袭人那里的茶好些。”

宝钗听了淡然一笑,道:“紫鹃你这个小蹄子,竟是促狭嘴!主子也是你取笑儿的?”

紫鹃面色一正,轻轻哼了一声,不曾说话。

雪雁却是天真地道:“紫鹃姐姐,我是最懂这里规矩的,按着这里的规矩,你是老太太给姑娘使唤的,便是姑娘房里的丫头,老太太可使唤得,姑娘也可教训得,连二奶奶也不得说姐姐一句不是呢,什么时候宝姑娘也能说姐姐的不是了?”

说着又笑笑,吸吮着手指,憨态可掬地道:“我忘记啦,宝姑娘刚刚来,这里的规矩并不十分知道的!”

宝钗听了面上笑意略减,虽然如此,却仍旧若无其事,沉稳而端庄,一副不和下人计较的模样。

黛玉并不在意,各人有各人的心意,各人有各人的计较,谁也理不得谁,管不得谁。

想起宝钗竟以抚琴来招惹水溶,不由得轻轻一笑,细细打量宝钗的形容。

忽然发现今儿她竟不是往常穿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却是一身崭新的白色中衣,桃红色绣牡丹的对襟坎肩褙子,紫色百褶裙,明晃晃的金锁今儿却不曾见,却显得神采飞扬,皓腕欺霜赛雪,俏面艳若桃李,神态却越发沉稳了。

黛玉不由得也有些怔怔的,都说宝钗之美,非自己所及,不知道那水溶是不是瞧中意了宝钗?

想到这里,心中更是不由得闷闷不乐,神色也淡淡的。

宝钗见她淡淡的,却不知她心里不自在,因此也淡淡地说了几句,借口告辞,到了宝玉房里。

可巧宝玉也回房了,正在换衣裳,见宝钗进来,忙忙让座,又命袭人倒茶。

宝钗笑道:“虽然北静王爷身份尊贵,到底还是外男,不拘什么身份,并不该带他进来才是。”

宝玉听了笑道:“北静王爷今儿来并不是为私事,原是皇上的意思来给妹妹送礼的。再者他那样一个极清雅的人物,谈吐不俗,倒也是配得咱们家的园林的,他因羡慕,所以来瞅瞅罢了,再不想宝姐姐竟在那里弹琴,引得我们过去。”

袭人听了若有所思,笑道:“方才我在书房里伺候,见北静王爷极好的,不但身份尊贵,又才貌俱全,竟是和气得很,二爷很该同王爷交好些。王爷又特特将自己身边的小厮枫红送给二爷伴读,可见是极看重二爷的。”

说着又道:“二爷也不能整日家和姑娘们厮混,也不成个体统了,若是长进了,不但太太喜欢,我们看也是喜欢的。”

宝玉听这话不堪入耳,登时撂下脸来,衣裳也不换,径自出去了。

宝钗却见袭人见识语量深可敬爱,倒是个有见识的,便慢慢问着她家乡名字来历等。

又拐弯抹角问了一些水溶的形容举止说话气度及书房里喜好等,末了又问道:“方才你说什么枫红呢?”

袭人笑道:“这个枫红是王爷从小儿身边的小厮,极聪敏伶俐的,王爷今儿来,竟送了给二爷呢!”

宝钗听了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可见真真是看重宝兄弟了,不然怎么会将从小儿贴身的小厮送给宝兄弟?”

袭人也笑着称是,一说起宝玉,温柔的眼神荡漾着柔柔的秋波。

却说黛玉今儿闷闷的,皇上赐下来的赏礼也不肯瞧几眼,倒是有几个小丫鬟眼见着皇上赏东西,都来瞧热闹。

黛玉便叫紫鹃和雪雁拿些小玩意儿清钱等物赏与她们,一个一个小丫鬟都欢天喜地地去了。

因晚间到贾母房里,并不见旁人在,唯独贾母歪在榻上,抬头见黛玉来了,忙叫她坐在身边。

贾母抚摸着黛玉的秀发,轻轻地道:“玉儿,跟外祖母说实话,这里的事情你也瞧得明白了罢?”

黛玉听了并不是十分明白,只怔怔地看着贾母。

贾母说着又叹道:“我过了这么些年的风雨,又有什么样的事情不知道的?这满府里,你可别看光鲜和谐的,实际比那染缸还要黑的。我也只你娘一个亲骨肉,你大舅舅是在我还没嫁过来的时候,你外祖父的房里人养的,两岁的时候我抱在身边养活,到底和我不亲。你二舅舅是我来了之后一个姨娘养的,出生就在我房里养活了,所以比你大舅舅亲些。”

黛玉这才恍然,怪道如今大舅舅和外祖母并不是很亲,二舅舅虽亲些,也远一层,却原来有这样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