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水掬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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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瞧着小水灿委委屈屈的俏模样,北静太妃有些失笑,捏了捏她粉嘟嘟的小脸蛋,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或许你娘命中有此一劫,只能顺其天意了。”

小下巴一扬,水灿大声道:“小灿灿才不相信天意呢!小灿灿听娘娘的话,人定胜天!”

老太妃却笑道:“人定胜天固然是好,可是姻缘天注定,生死亦是天注定,更何况,富贵亦在天。不管这一世如何,总是前世修来了今世的缘分。有些人,天生的富贵不求便得,有些人,后天无论怎样汲汲而求,却依然不可得,想必这些都是前世的福德深厚,今世来得罢了!”

想起那薛宝钗,那史湘云,还有今时的刘素芳,黄金莺,哪一个不都是求而不能得的?

佛家有云,不求今生修来世,未必不是前生的因,才有今世的果。

老天总是生着一双透彻的眼睛,洞悉世情,该给谁的就是谁的,不该得的,它便剥夺,素来都是怪不得谁的。

她虽然是老骨头了,可是外面所有的事情她亦是一清二楚,她如何不知道那刘家还有赵家,说什么都是玉儿插足,才坏了他们两家的联姻大事?

也不想想,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枫红和紫鹃没有夫妻的缘分,那么凭他们家怎么撮合也不会成就姻缘,反之,他们既然有夫妻的缘分,所以那红线早早就拴住了两人,再多十个刘家赵家也不会拆散。

还记得年轻时候,曾遇见法耶大师,他说什么来着?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万事不可强求,既然如此,那么就顺其自然罢!

“颦儿,你心在阔海空天,如今,我亦不用操劳政事,难道你还不清醒么?”

水溶爱怜地抚着妻子软软的脸颊,复又在床边喃喃自语,已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

却见到水灿跑进来,一张笑脸如花:“爹亲爹亲,咱们家的烂树,呼喇吧啦开了一树的红花呢!”

水溶失笑不已:“什么烂树?原是从天香楼前移回来的情梅,在人嘴里是奇树,在你嘴里倒成了烂树了。”

水灿短短的小胳膊只管拽着黛玉被褥下的手臂,小嘴巴凑在黛玉耳边,圆睁着眼睛嚷道:“娘娘怎么比小灿灿还懒,该起来了哟,你再不起来,哦,对了,皇上伯伯说有匈族的公主来和亲,人家公主可是中意咱们的一家之主的爹亲啊!娘娘啊,可别叫外面的坏女人抢走了爹亲哦!”

“敢……做太监……”沙哑的声音让水溶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子,是颦儿醒了吗?

眼中有些氤氲,待得看清的时候,果然见到黛玉一双依然明净如秋水的眸子,仿佛看到了自己苍白的影子。

黛玉只觉得浑身发软,嗓子亦极干哑,却依旧一字一句地道:“敢、和亲,让、让、让你做太监!”

瞧着黛玉甫一清醒便如此凶悍的娇俏模样,水溶忍不住喜极而泣,拥着黛玉入怀,道:“颦儿,颦儿你终于醒了!”

嘴中尝到他脸上落下的泪水,咸涩无比,心中却隐隐有些喜意,更有一些疑惑,黛玉清了清嗓子,好一会言语流利了才问道:“睡了很久么?我只记得自己掉进了水里,该找娘算账,怎么能让坏人轻而易举走进家中。”

水溶不断亲吻着黛玉,道:“傻丫头,你已经昏睡了很久了。”

一面说,一面忙大声吩咐外面的丫鬟送上一些清淡的稀粥来,又吩咐人传书给各处游玩的父母岳父母,说黛玉已醒。

水灿却是大为得意地爬上了床榻,将小脑袋先钻进水溶和黛玉的怀里,然后欢天喜地地邀功道:“还是小灿灿厉害啊!一句话就叫醒了娘娘!爹亲忒也笨了,说了几个月的话娘娘也没醒来。”

黛玉小口吃着水溶喂进嘴里的稀粥,一面还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好几个月?”

本来以为水溶会摇头,哪里知道水溶只舀着一羹匙的粥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嘴巴,准备在喂进去,只是头轻轻一点。

这一点头倒是不要紧,却叫黛玉惊恐着睁大两只眼睛,双手拉着水灿就上下打量,惊叫道:“小灿灿真是长高了许多,我真的是一睡好几个月?那、那枫红和紫鹃的婚事,已经办完了?”

水溶看着娇妻略有些呆滞迷糊的模样,微笑着点点头,顺手又将羹匙中已经吹凉的粥喂进她嘴里。

小水灿娇嗔道:“娘娘,灿灿可以作证的,紫鹃姨姨已经和枫红叔叔成亲了,再过些时候,还会有小娃儿给小灿灿玩!”

黛玉嘟嘴看着硬是挤过来的女儿一眼,抱怨道:“人家还没醒,怎么能成亲?”

水溶见碗已见底,黛玉初醒也不敢给她吃太多,便将碗递给一旁的丫鬟,才搂着黛玉道:“你不醒,家中就死气沉沉的,我哪里还去在意枫红和紫鹃成亲的事情?再说了,他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还叫他们等不成?”

黛玉仰头看着他苍白的容颜,还有不曾梳洗而留下的胡渣子,娇容楚楚可怜,眼中更流露出无限的柔情蜜意:“玄雩,这些时候你必定急疯了罢?真真儿的,怎么就没请一个高明的大夫来诊?”

水溶忍不住一笑,道:“天下间凡是极高明的大夫御医,没有没过来替你诊断的,偏生都是一样,也都不知道你为的什么昏睡不醒。”

见爹娘只顾着你侬我侬诉衷肠,小水灿心中可不大高兴了,高举着双手道:“还有小灿灿,小灿灿好想娘娘哦!”

捏捏女儿脸颊,黛玉好奇地道:“小灿灿倒是胖了很多呢,圆滚滚的,是不是偷吃猪油泡饭了?”

小水灿本来是想将口水往娘亲身上抹抹,以示和娘最亲,哪里知道娘娘竟然说自己吃猪油泡饭,立即大声啊啊地道:“小灿灿才没有吃猪油泡饭,一定是娘偷吃了,所以才偷懒不肯起!”

水溶却是含笑看着女儿在娘子怀里淘气,小粉拳也一不小心打到了自己下颚,不过,都不用在意。

小水灿皱着小脸吹着小拳头,抱怨道:“娘亲的胡渣子真硬,一点儿也不顾及小灿灿的小嫩拳头!”

黛玉忍不住在炕上大笑了起来,真没想到,现在的女儿,好可爱啊!

水溶故作恼怒地道:“小灿灿该打屁屁,说爹亲的不是!”

说着大手挥到水灿的小屁股上,水灿赶紧跳进已经躺下的娘亲怀里,尖叫道:“救命!”

却突然冒出水煜闷闷地声音道:“才不要救你!”

也利落地爬到了炕上,依偎在黛玉怀里,道:“娘娘好容易才醒了呢,煜儿想娘了!”

水灿推了推水煜,凶悍地道:“不准跟我抢娘!”

水煜却撅着嘴巴抱着黛玉一条手臂,哼哼道:“娘娘也是我的,才不是你的!”

两个小家伙在炕上挥拳,大笑声,尖叫声,你争我夺声,霎时溢满了屋子。

水溶搂着黛玉躺在炕上,这么些时候,总算是能睡个安稳的觉了。

水煜和水灿却是高举着双手,一人抓着黛玉一只手,得意地都坐在了父亲的肚皮上。

不小心小水灿还放了一个响亮的小屁屁,惹得水溶和黛玉大笑,水煜偷笑,水灿糗笑,嚷道:“你们坏死了,欺负小灿灿!”

可是这笑声啊,却依然掩不住这一家人浓浓的情意,外面迎着风雪的梅树,也悄悄地有一两个花苞儿咧开了小嘴。

黛玉一清醒,整个北静王府都是欢声笑语,层层的阴霾,终于给笑声扫净了!

黛玉初醒,身子还是很软,总是打不起精神来,因此一应大小事情都是水溶亲力亲为,倒是让雪雁连呼清闲了。

水溶扶着黛玉端坐妆台前,替她轻轻地梳好青丝,用一根翡翠簪子松松挽着一个家常的慵妆髻,却拿着朱笔在黛玉粉白的额头上画了一瓣娇嫩的桃花,殷红赛朱砂,鲜艳欲滴,浑身的尊贵气派中,添了一丝娇俏。

黛玉娇笑道:“人家张敞画眉,你却来画额妆。”

水溶笑道:“原是夫妻恩爱,眉也罢,额也罢,总是自有自的风情!”

黛玉懒懒地将身子靠在他身上,容色柔媚,道:“必定是睡得太久了,所以骨头都散了,很是想出去走走呢!”

水溶握着她柔软的手笑道:“万事随你心意做主。”

黛玉听了倒是失笑不已,想了想,道:“知道姐妹们都好,也没那个精神一个一个都去瞧。我倒是很想念我的潇湘馆,还有稻香村里,大嫂子必定还是带着兰儿住在那里罢?环儿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素玉哥哥可将周姨娘照应得如何?”

水溶轻点这她粉嫩红润的俏唇,道:“你这张小嘴可别喋喋不休的了,我们先去大观园如何?”

黛玉欣喜地点点头,虽然贾家早已抄没多年,但是潇湘馆,想必依然是窗明几净罢?

当初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宁荣大街,此时却甚为寥落,荣国府门口的两只石狮子,也不知道哪个促狭鬼竟偷走了一个,如今还剩下一个孤零零地立在雪地之上,浑身披满了积雪,仿佛一只洁白的雪狮,依然镇守着荣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