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水掬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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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小水灿笑笑闹闹,扰乱了黛玉清晨的淡淡思乡情怀。

如今的水溶,才是真真正正的富贵闲王,横竖朝中无事,玉无痕也极有魄力掌管江山,老太妃也进宫里时常和太皇太后和太后作伴说笑,因此一家子索性告假一年半载,皆出来游山玩水,只紫鹃几个倒是不舍,尤其是惜春,几乎不曾也要出来。

三春的幸福,都在他们自己手里,日后的生活也是要他们自己去经营,家里的大小琐事,自然有素玉和无邪来操持,再说了,也很不用自己来操心,黛玉放心地与水溶游山玩水,一个地方一个地方逛过去,等累了,倦鸟回巢。

小水灿昨儿个玩得太晚才睡,方才又给水溶吵醒,故而在娘亲怀里又昏昏欲睡起来。

黛玉欲将她放回车中躺下睡觉,却因见她小手死拽着自己的衣角方罢了,便抱着她在怀里轻轻拍着,将斗篷给她盖严实了,初春到处依然是料峭之气,很该小心这娃儿的身子骨,因对水溶道:“无锡的大阿福天下闻名,回头两个孩子只怕倒是喜欢呢!”

水溶对妻子莞尔一笑,道:“这还不容易的?既然都喜欢,那便多住一些时候便是,我们横竖都是无事的,也不急着赶下一个地方,喜欢住多少时候,就住多少时候,难不成还有人赶了我们出去不成?”

黛玉闻言一怔,随即笑道:“这倒是,此时又不比在京城里,爱到哪里便去哪里。”

“不过,”说着长眉一扬,淘气地笑道:“若是玩耍也罢了,总是图个山水怡情,可别再遇到在上一个徐州城里那样抛绣球的千金小姐,未曾婚配的小伙子她不扔绣球,却死拉活拽要将绣球塞在你怀里。”

听到妻子取笑,眼中闪着一点狡黠,又蕴含着无限的醋意,想起在徐州城里的一场闹剧,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水溶也不觉一笑,随即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尔!”

啊,倒是忘记提起两个世子公主的奶娘了,尤其是小水灿向黛玉告状的奶娘蒋氏,听了黛玉和水灿的话,雪雁便留心了。

这一日又有新鲜的糕点瓜果给水灿吃,过了没多少时候,雪雁便到水灿的房里去,可巧正撞见了那蒋氏正坐着吃瓜果糕点,一面吃不免还不住大赞道:“到底是王府里的东西,真真是好吃得很,瞧来那丫头倒是不曾说错的!”

雪雁听了这话,见了这行径,自然是怒从心起,冷冷地笑道:“倒是不曾想,蒋奶娘用得这些东西很是高兴呢!”

蒋奶娘素来都是因为外面都极放心小主子屋里的事情,小水灿又大多都是黏在黛玉身边,所以除了打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小水灿屋里素来少人,便得意地大吃特吃,陡然见到雪雁进来,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站起来,眼神一阵闪烁,半日才强笑道:“是小公主不肯吃的糕点瓜果,所以赏了给我们这些下人吃。”

雪雁听了这话,便冷笑道:“瞧来蒋奶娘倒是好福气呢,我这王妃娘娘贴身的丫头还没吃到,蒋奶娘倒是先吃到了?小公主不吃的东西多了去了,怎么偏就是今儿才快马从江南送过来的瓜果糕点,蒋奶娘用得很是高兴呢?”

心中已明白精明淘气的小灿灿并没有说错,的确是这个奶娘很有一些私心,说着便进了旁边蒋奶娘住的屋里,吩咐人一阵翻箱倒柜,果然查出水灿房里丢失的极多东西来,别的玩意古董东西也罢了,更有那一粒水溶亲自送给黛玉,黛玉又给女儿照亮屋子玩耍的皓斓珠。

蒋氏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不断磕头,雪雁冷冷地道:“王妃念着你也是一个做娘的,所以每日也准你回家里看你的儿子,时常也赏你一些内造的糕点,这些也罢了,只想来你也捎了不少东西出去呢!”

说着冷冷地盯着蒋氏,怒道:“你方才说那丫头说得不错,这是谁的话?谁告诉说这里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蒋氏原是个蠢笨的世俗女子,也是仗着别人教自己的法子才如此胆大,如今事情败露,自然急于给自己脱身,只得纳头哭道:“我也不敢的,只是我们家的姑奶奶,说起北静王府里金尊玉贵,横竖什么东西少了一些,主子们也是不知道的,当日里她在贾家里也是如此,我们家才复了元气的,所以才敢大着胆子拿东西回家!”

雪雁一怔,怎么又扯到了贾家?可是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道:“你家的姑奶奶,曾经在贾家里当过差?”

贾家上上下下数百个女孩子,倒是不知道这个蒋氏的小姑是哪一个不长眼的东西,主意打到北静王府里来。

蒋氏急忙道:“正是,姑奶奶原是在北静王府里当差的。”

说着又谄媚地笑道:“雪雁姑娘是伺候王妃娘娘的,从前也是在贾家的,想必也认得我们家的姑奶奶。原也不是别人,就是金凤凰宝哥儿的贴身大丫头,拿的是姨娘的分例,在怡红院里手下也管着十几个有名的丫头姑娘,也有一个极雅致的名字,还是宝二爷取的呢,叫做花袭人,说是取自‘花气袭人知昼暖’之意。”

雪雁听了冷笑一声,道:“我道是谁,却原来是那个西洋花点子哈巴儿!倒是你们真是虎狼凑了一窝!”

听到蒋氏说当年袭人也是如此助着自家复了元气的,不由得也暗自心惊,这花袭人瞧来,还真是有不少丰功伟业,怪道那时候宝玉也常说,便是手里有了银子也不是由着他使唤,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猫腻!

蒋氏不敢说话,只得陪笑道:“姑奶奶如今已经嫁到了江南去了,所以也未曾一窝住。”

雪雁略有些诧异,冷笑道:“当初你们家要赎她出去,不是死活不肯回娘家的么?口口声声要服侍宝玉,怎么如今倒是活打了嘴,瞅着贾家败落了,便急急忙忙嫁给了别人?”

蒋氏急忙陪笑道:“她原也不是个清白女子,年纪又长,虽然模样甚好,可是却没有求娶之人,我也不愿意她在家里白白吃饭,可巧有一个远房的堂兄弟未娶,只是身份不好,是下九流的戏子,便许了给他,姑奶奶也随着姑爷唱戏的时候,跟着迁到了江南。”

雪雁听了暗自罕异,这袭人别的地方不去,却为何偏偏到了江南?莫不是因为宝玉在江南之故?可是却不曾多问,只冷冷地道:“谁有精神听你们家的琐事?爽快地将你从这里未经主子们允许带出去的东西,全部给我收回来,不然,就等着进牢狱里和那些盗贼作伴去!”

说着又吩咐小厮道:“来人,胆敢私自盗取公主的东西,杖责三十,撵出去!”

也因此一事,黛玉对外人更不敢相信什么,只想着两个孩子很不用吃奶了,便不用奶娘,万事只自己动手,所以这次来江南,也不曾带了丫鬟和奶娘跟着,只有自己一家人。

这次来江南游玩的时候,黛玉还曾对水溶说笑道:“若是果然有缘,或者真是能见到这个西洋花点子哈巴儿呢!”

车行粼粼,大约驶了一顿饭的工夫,水溶缓缓停住了马,对黛玉轻轻一扬下巴,道:“颦儿你瞧。”

黛玉正低头看着熟睡的女儿,听了水溶的话,便抬头看去,却是一大一小两个叫花子在路边相拥而眠。

小叫花子大约有四五岁的年纪,只是身材瘦削,天天食不果腹地也瞧不出来到底是多大年纪,只那个大叫花子,却是个年轻女子,也不过二十来岁,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

俩夫妻一路行来,虽然说是游山玩水,但是却也接济了不少的叫花子,都安置到林家遍布大江南北的好店和养生堂去,令其自力更生,所以见到两个叫花子在路边,水溶才将马车停了下来。

黛玉原也并不在意,只当是一对母子流落至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有一种触动,不觉细细打量着那女子,分外觉得面善,她自负聪颖,若是见过决不能忘记,心中疑惑了半日,对水溶道:“这女子瞧着面善,却不像平日里咱们救济的那些叫花子。”

水溶听了亦极罕异,笑道:“说来也是有道理的,那贾家抄家之后,奴仆官卖各处,许是流落至此罢!”

黛玉也觉得有理,将女儿放在车内,水溶给她放了凳子,扶着她下来走过去。

黛玉弯腰细细打量了一番,忽而惊声道:“这个不是智能儿么?怎么如此模样?”

水溶听了微微一怔,顺口道:“颦儿你果然认识这个女子?”

黛玉点点头,也不嫌脏,只是伸手轻轻晃着那熟睡的女子,轻声道:“智能儿,智能儿醒醒!”

那女子惊醒,睁开迷迷蒙蒙的眼睛,先是一惊,随即听到黛玉叫唤“智能儿”,想是熟人口气,便睁眼细细打量着黛玉,不觉“扑通”一声,翻身跪倒在地,失声恸哭起来:“你是林姑娘,你是贾家的林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