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水掬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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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黛玉扬眉笑道:“我也喜欢,无论人生如何,总会有一点欣欣向荣的光芒划破黑夜。”

说着看着早已蹁跹远去的粉蝶,道:“世俗的规矩,就是层层密密的茧壳,不管世人如何想如何做如何认为理所当然,我宁愿自己做这只破茧而出的粉蝶,活出属于我自己的那一份绚丽,真真正正地过着有我自己的日子。”

说到这里,眼睛晶亮灿烂,光彩照人,黛玉轻笑道:“我不要我的名字,像我娘一样,只能做没有名字的贾氏,我也不要像爹爹那样,在外对人说娘是内人是贱内是拙荆,我是个女子,可是我不是任由别人轻贱的女子,我要有我自己的名字,我要人家堂堂正正地知道我的名字,而不是林氏,我要和你的名字并排,我不要我的名字在你的下面!”

水溶轻轻揽着她双肩,道:“你一定会的,你本来就是出与众人之上的女中君子!”

黛玉笑道:“什么时候你听到这个话了?不过小时候爹爹说着玩罢了。”

水溶总喜欢轻点着她娇俏的小鼻子,道:“怎么能说时玩笑呢?我倒是觉得真真如此呢!”

黛玉叹道:“玄雩,你不知道,大嫂子和凤姐姐心里的苦楚,凤姐姐尚好,她有身份有地位,可以呼风唤雨;可是大嫂子,我瞧见她拿出旧日的嫁衣时,那情景真真让人心酸让人可怜。我真希望有一天,天下所有的女子都能破茧而出,能有自己真正绚丽夺目的生活,不必依附那些臭男人!”

水溶亦有些动容,心中的感叹更浓深了些,她,终究不是一般世俗的女子!

这样的见识,别说那些闺阁中的弱女,就是自己,自负出人之上,也不曾有她这样惊世骇俗却又那般理所当然的想法。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唯独在她心里,男人女人都是一样,都应该彼此爱护彼此扶持罢!

若是天可怜见,真是希望有她所盼望的那一天,哪怕二人早已化作黄土,亦是欣慰。

或许是花木也感到了黛玉不让须眉的豪气,竟随风摇曳中,送来如曲如铃的清音;

小径边的茶花花苞娇嫩,却似咧开了一道小嘴儿,对着眼前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女荡漾着灿烂的笑容。

突然一抹娇红映入了水溶眼帘中,啊!不知何时,数块山石的背后阴凉处,竟有一株娇妍的十八学士半遮面,摇曳生姿,花朵朵朵齐整,花瓣上犹带着一些雾气凝结的露珠,山茶朝露,娇丽如画!

不似梨花带雨的臃肿,不若梨花带雨的过分,轻轻的一点朝露,更让山茶如带泪的少女,娇妍欲语。

江南山茶二月里就早早不畏春寒地绽放了,当人们看到山茶的时候,迎春花还未含苞待放,而山茶谢的时候却也不落在迎春花后。但是在北方寒冷之地,却未必能应花时而绽放,今日的山茶如此清幽,已让黛玉有些十分的惊喜。

水溶眼神深邃如海,正如未散的雾气一样朦胧,一样多情,笑道:“这株十八学士,本是山茶中的倾国倾城之色,多少名人雅士千金相购。可是再美丽的花朵,在拥有着花之精魂的你的跟前,也黯然失色!”

黛玉呆呆地瞅着身旁的山茶,随即莞尔,道:“你今天是不是喝了蜜糖水来的?这样讨人喜欢!”

水溶深深地凝视着她清润如玉的容颜,道:“不喝蜜糖水,只是带了真心实意。”

伸手撷下一朵山茶,轻轻地簪在黛玉鬓边,细细端详了良久,才笑道:“是你映红了花?还是花映红了你的脸?”

说着又叹道:“花虽然明媚,却依旧配不得你!”

黛玉伸手轻抚着鬓边的山茶,嫣然笑道:“我不过乡村贫女,可巧它也是花中村客,真真是相得益彰呢!”

水溶有些嗔怪地道:“你呀,好端端的,偏拿话来贬你自己。如今瞧瞧,谁还比得你去呢?”

黛玉道:“比我好的人多着呢,自负牡丹天香国色,自负艳冠群芳的,又不是我!”

水溶笑道:“纵是牡丹真国色又如何?我人一身尔,心一颗尔,若说看什么倾国倾城之姿,只要看着你就好了,还看什么败絮残花呢?傻丫头,我的眼里心里,再见不得别人装不下别人了!”

黛玉听了水溶的话,晕生双颊,目光中喜悦无限,浓浓的,又是深情款款。

清丽的容光竟如初绽的桃花一般,直逼得鬓边的红山茶艳光照人,让水溶的一颗心,如熨温水。

用了些东西,水溶将黛玉立在山茶花树下的模样绘在了一人高的油画布上。

凝视着画中人一点娇妍一点俏皮,蹙起的春眉,还有一点清愁的影子,水溶良久不语。

呀!无论如何春光灿烂,依然不能抚平她离开父母的那一点惆怅!

只是,对不可预知的未来,她的眼神中,又充满了无双的生机,隐隐的,多了一份威严。

黛玉笑道:“你到底是画好了没有?真真你还要我做那劳什子什么样子不成?”

说着走到了油画布前,情不自禁地道:“亏得你说你不会呢,我瞧竟比我本人还俏丽些!”

水溶的目光温柔如月下秋水,语气仍旧温润如山中美玉,只是,自然而然,已经多了一些低沉和浑厚,不再是少年人的嗓音:“你说得错了,纵然是丹青妙笔,亦不能画出你气态之一二。”

在她跟前,他愿意化作绕指柔,只为她一人温和。

年少轻狂的时候,已经渐渐远去,如今,他已经长大成人,真真正正作为守护黛玉的神祗。

以前,终究顾及着贾家的身份,和自己太年轻,若是凡事处理不当,不但损了父母的声名体面,在贾家里也对黛玉不好,自己不是不和那些人计较,而是还不是计较的时候,那些事儿,他可一件一件都记在心里呢!

如今,虽未曾在朝野上如鱼得水,却也有着钢手铁腕,处理政务上,也是雷厉风行,不让玉铭君,对付贾家那起闺阁中的弱女,早早就是游刃有余,又何况如今?他的心,已经不想只带着黛玉风花雪月,而是,真真正正保护着黛玉。

闺阁中少女的勾心斗角,外面玉铭君的虎视眈眈,他不能掉以轻心。

凝视着水溶逐渐显露霸气和凌厉的脸庞,那分明的轮廓更俊朗了些儿,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自己清丽袅娜的容颜和身姿,黛玉心中的欢喜,竟比蜜糖还甜,一颗心儿,更似漂浮在云端之中,无所依,却煞是多情而温柔。

啊!情到浓时,眼中唯有彼此,静谧无言!

忽听得惜春的笑声道:“远远就听到林姐姐说话的声音了,我倒是要瞧瞧,王爷怎么个画法,竟能将林姐姐画得比本人还俏丽些?依我说,天下人,也唯独姐姐的那一份风致是画不出来的,倒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本事,能画将出来!”

听到惜春的声音,就见惜春笑嘻嘻地从花丛里钻了出来,额上贴着给露水打湿的碎发,裙角上也沾了几片落叶和泥泞。

惜春也不顾自己全身邋遢,只蹦蹦跳跳走到油画布前,只见画上的黛玉只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衫子,一根红玉簪子松松地挽着青丝,一枚青黑玉镯款款地拢着玉腕,可是却眉罥青烟,唇润红樱,一双秋水眼流波泛娇,顾盼生姿,眼色似嗔似喜,似情深意重,又似轻愁薄怒,可是,却生机无双,似乎整个人就要从画架上走下来一般,丹青妙笔,实是出神入化。

惜春凝视了一会,为那栩栩如生不觉一呆,随即又转眼打量着一旁含笑的黛玉,围着黛玉转了两圈,拍手笑道:“想来姐姐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镌刻在王爷心里的,所以王爷是下笔如有神,和真人一般无异呢,竟好像从画里走出来了,连我也比不得了!”

黛玉不觉嗔道:“你若是将你淘气的这一份工夫用在你的丹青上,如今早已是出神入化的妙手了!”

惜春道:“我可没说自己是妙手,我不过就是会两笔写意山水,闺阁中的乐趣罢了!”

说着笑嘻嘻地瞅着黛玉,道:“我说你早早儿地就起来做什么,原来还偷偷将我们前儿玩乐的时候也画了出来!”

黛玉也不理她,只问道:“二姐姐和三妹妹可起来了?早饭可用过了?别空着肚子出来,仔细灌一肚子雾气冷风!”

惜春笑道:“罢了我的好姐姐,就你能关心人不成?”

黛玉听了一恼,道:“好罢,日后你的事情便不许跟我说!”

惜春忙上前抱着黛玉的肩头,笑道:“人家不过就唬你的,你就恼了!”

黛玉转怒为喜,笑道:“你该知道我爱生气才是,不然你处处惹我生气!”

水溶眼睛却盯着惜春抱着黛玉的手,神色之间有些不大高兴,正要说话,惜春早已识趣地松开了双手!

惜春低头看了下黛玉的脚,问道:“才和王爷在园子里逛了一遭儿罢?瞧你鞋子都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