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水掬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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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卫夫人笑道:“日后多去走动见姑娘才好,前儿我和冯家姐姐也说好了,定了日子一同去看你!”

因见黛玉有不解之色,便笑道:“我们家兰儿是林公的学生,紫英幼时也蒙林公教导,我和冯家姐姐,和你娘,还有好几个如今都是王妃诰命之类的姐妹,都是幼时的手帕交,姐妹情分极好的,我们倒是都在京中,唯独她去了江南,倒让我们剩下的姐妹心里好生伤感。”

说到贾敏,卫夫人眼眶不觉也红了,叹息道:“我们都是极好的姐妹,却唯独她先去了。”

黛玉虽知父母健在,但是却不能说,亦不能和父母相见,不觉也有些伤心。

卫夫人见了便知端的,忙又笑道:“瞧我,又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情来,真是该打!”

说着又问黛玉道:“王爷今日怎么和你同紫英碰上了?这小子,最不爱做正经事儿,很让冯家姐姐恼火。”

不等黛玉答话,冯紫英已经在一旁大叫冤枉,道:“伯母怎么能这么说小侄?倒是若兰才是不务正业呢!”

卫若兰年纪虽比冯紫英小,却比他稳重,闻言笑道:“我虽没管朝廷上的事情,可是却是素玉养生堂的事情,也并没有不务正业的,倒是你,真如娘说的,总是和那些人骑马打猎吃酒戏耍,真没做什么正经事情,还说是我大哥呢!”

看着哥儿两个互揭疮疤,黛玉早已抿嘴笑开了,连卫夫人也和冯紫云相视而笑,道:“这哥儿两个,没一个省心的。”

水溶见黛玉也不好问卫夫人,便慢慢开口道:“方才听紫英说,伯母这里是要给若兰退亲的?难道竟真要退亲?”

卫夫人脸色登时沉了下去,道:“说来也真是叫我气恼的,竟有这样的事情。”

说着便道:“按着我们家的门第根基,那史家小姐只是高攀罢了,当日史家太太不但打发了媒人来说,后来又亲自来跟我说,若不是瞅着她也算是敏姐姐的亲戚,我必定不允许的。谁承想,如今若兰不喜欢,我还顾着和敏姐姐的情分,再者素知贾家里几个姐妹都是极好的,不想登门退亲的,她们倒是先托人来说退亲的事情了。”

水溶并不搀和卫家的家事,便不开口,黛玉唯恐贾母为之担忧,便问道:“这却奇了,为何竟退亲呢?可有缘故的?”

卫夫人道:“若有缘故还好些,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只那来说和的婆子含含糊糊,半吐半露的,我也听不真。听着她们的意思,似是史家姑娘的意思,更有的就是,倒是打着主意想由我们来毁约退亲,她们只退了我们的聘礼就是,听了这话,我心里十分恼恨的。”

说着口内不免冷笑道:“他们有意退亲,倒叫我们来做这毁约之人,将我卫家的人都看成什么了?难道坏名儿非得我卫家来承担不成?再说了,他们倒是顾及着自己姑娘的声名体面,难道我们家兰儿倒是由着他们作践的?想想这个我就是不服,这当我们卫家是什么了?好性儿任由欺负不成?”

说着目光流转,眼色之中多了一份凌厉,又对黛玉道:“素日里瞧着敏姐姐和你的面儿上,再者老太太也是极有见识的,我们也不用计较什么,安稳退亲也就罢了,只是今儿我着实是咽不下这口气,非得让他们给个说法不成!”

黛玉素来不管史家之事,自然是默然不语的。

冯紫云笑道:“真真的,那史家也是侯爷府的,也该有些见识了,如何就这样嫌贫爱富?再说了,伯母家里又有什么贫?别家又有什么富的?若果然闹开了,不管男方女方谁家退亲,还不是他家姑娘名声不好的。”

卫夫人冷笑道:“我倒也不是没听到什么风声的,那史家小姐小时候还好些,天真烂漫,心也实在,我也不耐烦应付心计深细的媳妇,因此当初也应了。可如今瞧来,倒不是这样了,竟是没见过这样的孩子,外憨内狡,在贾家里的事情我竟没在别人身上见过的。”

冯紫英笑道:“原来伯母也是知道其中厉害的。”

卫夫人点头,道:“你们都知道的事情,如何能瞒得过我去?我又不是没经过这样的事情。若是他们好声好气来说,权衡厉害,两家里只和解,于他们留些好的脸面,我们兰儿也无妨;可是如今他们竟这样咄咄逼人似的拿着贾家如今的身份来退亲,我偏要闹破才好。”

黛玉听了这话,方知卫夫人竟是个极精明厉害的主儿,丝毫不肯吃亏的,想来在朝野官宦之中,也是个如鱼得水的人物。

果然见冯紫英凑热闹,嘴里笑道:“我倒是觉得有些好戏瞧了呢!说实话,虽然和那贾家交好,也都是因老师是他们女婿方才如此,我也看不过他们家竟那样纨绔浪荡的,没一个有出息的。如今咱们还是好好的,他们偏老虎头上逮虱子,败坏的又是若兰的终身大事来日声名,若是我,我也不让!”

卫夫人眼睛却看着黛玉,叹道:“终究是姑娘的亲戚,我也有些不忍。”

黛玉听了,便知道她还是顾及着自己在贾家里的脸面,因此今日竟没登门的。

心中感动之余,想了想便道:“我原是贾家的外人,多少也不当我是什么的,这件亲事也并不是贾家的事情,于我也没什么伤面子的。既然伯母是有意思登门寻个公道,便由着伯母的心意罢了。再说了,”

说着对水溶一笑,水溶也回她一笑,黛玉冷笑道:“素日里她也不知道给我多少气受呢,我也不曾得罪她,她便处处抢白我,我虽不计较,权当是看着外祖母的面子,如今我又何必管她的事情。只心里惟独怕外祖母为之担忧罢了。”

卫夫人拍手笑道:“爱憎分明,方是大丈夫所为!我们虽是女子,可也不是以德报怨的主儿!”

说着也不禁皱了皱眉头,道:“真真世人是最糊涂的,每每恶人坏事做尽了,又不知道害了多少好人,等眼见前面没路走了,便意思意思落两滴不知道真假的眼泪,随后就有一些老冬烘振臂高呼什么‘以德报怨’的话以示自己心胸宽广。我最最不喜就是这样的事情,真真恶人我来做才好!”

一席话逗得黛玉登时笑了起来,眼波流转,容颜如花。

细想起来,果然也有意思,黛玉此时也知卫夫人竟不似外表那般柔弱可欺,竟是有些男儿心肠,着实是难得的,便笑道:“伯母说得极有道理的,只可叹世人不知道有多少都看不透这些,总是做一些不得人感激的事情来!”

说着不由得目光滴溜溜一转,晶光灿烂,亮如星辰,道:“伯母若是见了我家妹妹,性子只怕合得来。我这妹妹最是恩怨分明的,虽然年纪比我小,可是性子却十分刚硬要强,今儿伯母的话,妹妹必定十分喜欢的。”

卫若兰一旁问道:“姑娘口中的妹妹,可是惜春四姑娘?”

黛玉听了卫若兰的话,便道:“我妹妹还有好几个呢,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是四妹妹呢?我说的是别的妹妹也未可知。”

卫若兰笑了起来,形容俊逸,也并不显得局促,只道:“昨日和素玉一同陪着几个姑娘闲逛,各人固然有各人的好处,只是更觉得姑娘嘴里说的,和四姑娘相符,因此才随口问问。”

卫夫人见儿子脸色微微有些红晕,心中大奇,正要细问,却见紫鹃走了上来。

紫鹃捧着一个匣子上来,嘴里笑道:“我瞧这些事情还是少说些为是,今儿来,我们也不曾备得什么贵重的拜礼,只有我们姑娘素日里做的一幅残荷云锦图倒是好的,聊表姑娘一点敬意。”

卫夫人听了忙亲手接过来,打开来瞧时,果然是一幅极精巧的针线,那残荷虽枯,依然碧翠,十分可爱。

口里不由得赞叹道:“到底是个心灵手巧的孩子,和敏姐姐当年不差什么,连心意也是一样的。我还记得当年我出嫁的时候,敏姐姐也做了一幅残荷拜月图送给我,要我学做莲之出淤泥而不染。”

黛玉笑道:“都是素日里做着玩的,也没什么好与不好,倒让伯母见笑了。”

卫夫人看着黛玉神若西子,容似仙人,便点头笑道:“按理说,我和敏姐姐亲如姐妹,你也该叫我姨娘才是。不过随着王爷叫我伯母也好,先练练口,明日里也不生疏。”

黛玉登时红了脸,拿着手帕半握着脸,不肯吭声。

卫夫人初见黛玉,自然表礼早已齐备的,皆是小女儿家珍爱稀罕之物,也有一些禁中的东西,见卫夫人对这些宫中东西并不在意,让黛玉心中更是明白,卫家只怕并不仅仅是将军府这么简单。

说来也不觉好笑,原本自己不过寄人篱下一孤女而已,如今许多皇室贵胄竟皆是父亲学生,自然交情都非同小可,加上如今卫夫人冯夫人竟是娘亲手帕交,自然连带自己这个女儿也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