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未走进书铺，浓浓的墨香就已飘入苏清风的鼻子里。让苏清风对书铺寻宝的念头愈发加重。
“呦，王秀才又来买时书了呢。”
“是啊，今年各位举人的文章吾定要好好拜读一番。”面容清秀的白衫少年莫不意气风发“两年后，吾也会是举人的！”
“哈哈，那就先恭喜王秀才了。”
“嗯嗯。”少年似有得意，身边的几位眼神羡慕嫉妒让他飘飘然了。
忽而瞥见苏清风在角落里翻找些什么，居然不理会他这位未来举人。
哼，哪来的穷小子，不来巴结巴结我，好让我指点指点？
居然无视我这位未来举人。
“小兄弟，可是要买什么经义注释吗？诶诶，那本是王学的注释，莫要拿错了。”王秀才心情激荡，走到苏清风身后讲道。
王学，王阳明的学说，却非为官学，也就是不被官方认可。
科举写八股的时候，若用上王学一句两句，那么恭喜咯，你完了。
“嗯，多谢秀才公提醒，在下就是想买本回去看看。”苏清风诧异地回过头来，肃然作揖。
能在大庭广众下提醒你不要买王学的，要么有背景，要么，呵呵，就是个傻。
王学虽然在官方被禁止了，但民间却是热门得很。
王阳明甚至到了可以称圣的地步，这可是实力称圣啊，不同于先秦时代。
后世也讲王阳明是古代最后一个称“XX子”的大儒了。
果不其然，当王秀才说出这句话时，就有人忍不住要出来说话了。
“王兄这话我可就不认同了，小兄弟要买书是自己的事，何时轮到王兄管了？”言辞激烈，不留余地。
苏清风想到，这位一定是王学的忠实拥护者。
“你。”王秀才张嘴欲要反驳时，看见周围的人似有聚拢之意，有些退缩“哼，不与尔等争论。我回去再复习五经几遍，可不如你这般空闲着！”说罢，逃似般离去了。
“呵~”那人微微撇起嘴角，目送着王秀才离去的背影。
半晌，回过头来对苏清风一礼，道“小兄弟莫要挂怀，像他这种人世上多了去，可别因此郁结于心才是。诶，对了，小兄弟可是要买什么书来着？我帮你找找吧。”
苏清风回了一礼，微笑道“就不劳费力了。我慢慢找吧。”
“诶，这可是小兄弟不对了。方才是我不对，小兄弟可不能因此埋怨啊。”
“真不用了。”
“不行，小兄弟还是快讲需要什么书吧。”
“好吧好吧，我要的是，嗯，有关，嗯，想想噢，有关医理方面的书。像《伤寒杂病论》什么什么的。”
“。。”那人默默离去，不提帮忙的事。
苏清风张嘴，犹豫着是不是要说“诶，你不是说要帮我找的吗？”
算了，毕竟是偏门嘛。
?架上繁多的书册竟没有一本医理书册，包括其他格物书籍也就一本《天工开物》，还是积了灰的。
苏清风有些失望，这时候还是口口相传的年代，何人会著书流传这些为君子所不齿的奇巧淫技。
?苏清风低下头，从另一旁的书架上拿起《易》，就要付钱时，突然瞥见书架上刻有一行小字“城南口王神医收徒，不限年岁。”
“。。”苏清风表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为什么总有种“重金求子”的蛋疼感。
“城南口王神医，王神医。”苏清风念念有词。
诶，这不是我那可怜的老父的异性兄弟么？我应该叫他阿叔？苏清风想起来去岁时，有个像神棍的大夫还来帮养父治过病，自称是“华阴神医”，居住在城南口，与养父八拜之交。
“我靠！”苏清风一时间蛋疼不已。
可是那个王神医靠谱吗？应该是靠谱的吧，那次替养父治病用了金针，养父就再没生过病了。
可是他会收我当徒弟吗？他会嫌弃我资质差吗？苏清风陷在岳不群给他营造的“资质差，没人喜欢”的怪圈中，抑郁不已。
“那个，清风？是清风吗？”王神医刚送走第一波病人，在药堂门口晒着太阳时，看见苏清风站在街中望着他的牌坊出神。
少年眼熟，似乎是老兄弟的养子。
“嗯？老神医？我。”苏清风不觉间竟已走到药堂外了。
要不要直言说，我想当你的徒弟呢？
“我想学您的医术。”
“清风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呢。过几天我还想去你那里，要你跟我学医呢，开个凉茶铺子有什么出息。想不到清风居然自己过来了，可省去了我一番说辞。免得老兄弟不答应。。”
王神医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白色的胡须一颤一颤。
“我父亲他，他走了。”苏清风酝酿一会后，轻声道。
“清风，先进来吧。”王神医笑容顿住，语气变得落寞，喉咙滚动了一下，颤声道。
“是。”
苏清风乖巧地进了门，堂中药香殷殷徐来。
“清风先坐一会吧，这还有两三个病人需要我出面，很快就好。”王神医为苏清风倒了一杯香茗。
苏清风推却不过，忙指示王神医还有病人需要他。
无所事事，病人离苏清风位置有些远，又不好听清。东张西望，离自己这二十步内唯一在动的就是药童了。
药童抓药，每一把抓完后称称量量，又放回去一些，再用粗布包裹和麻绳系上。
“二两三钱。。七钱。。八两五。六两三。。”苏清风惊悚地发现自己心里默数的数目竟毫无一二地对上。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厉害了？
苏清风直觉是昨晚洗筋伐髓的功效，要知道自己之前还是不能单凭眼力就可以看清多少的。
难怪都要习武，感情还有这一层因素在里面啊。
从此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买菜时我被他们骗了~
如此看了一会儿后，苏清风无聊地想打瞌睡。
呐，重复的动作是最好的催眠。
不行不行！
还是看书好了。
苏清风从怀中拿出《易》，修长的手指别在书页边，遂一字一句仔细看起。
盏茶功夫间，王神医匆忙处理好几位病人。
踱步来到苏清风身后，他急迫想知道老兄弟究竟是为何而死的，明明给他施了九转金针。。明明就可以再活十年也不成问题.怎么就这么走了。。
“清风，可是等久了。”
“不不，小子.。”
“清风来里屋说吧。”王神医未等苏清风说完，一把拉住苏清风的胳膊就往里屋走去。
“神医。。”
“莫叫我神医了，叫我爷爷吧。”
“王。爷爷？”
“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