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村子,男孩儿带着陈桐向边境北方进发。
后者除了指间的彼岸花戒指,什么都没带,反倒是男孩儿似乎早有预料,背了个很大很大的行囊,不知道里面都塞了些什么东西。
男孩儿似乎很了解这个世界,一路上,他向陈桐介绍了他们将要经过的地方。
那是一条未有人走过的路。
边境的最南端,是他们的出发地,也是最最靠近地狱的地方,那里充斥着将被引渡至地狱之人的记忆幻影。
往北,是陈桐曾走过的一片巨大绿色平原,名叫生命草原,充满了盎然生意,但倘若一个人在草原上行走,很容易因为没有坐标而迷路。
陈桐能够误打误撞跑到村子里,纯属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运气好罢了。
再往北穿过草原,那儿已经属于边境北部,是充满了危险和未知的黑暗森林,没有人到达过哪里,或者说,没人能从那里出来。
或许那些人真的从黑暗森林回到了现实世界,但也有可能,他们永远长眠在森林中某个阴冷潮湿的角落。
男孩儿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地图,他一边走,一边标记着两人当前的方位。
看目前的情况,他们应该在生命草原的南端,不过这个时候天色已晚,太阳最后的光辉也即将被地平线遮盖。
男孩儿想催促陈桐加快步伐,但转头看去,他突然发现后者此刻的状况,不容乐观。
陈桐很疲倦,而且,她素来惧怕黑暗,这样的情况下,她自知根本走不远。
“你怎么了?”男孩儿问。
陈桐咬了咬嘴唇,半晌才小女孩儿般地说道:“我怕黑。”
这个答案超出了男孩儿的意料,他站在原地,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陈桐以为男孩儿要开口批评自己了,怂的像个受惊的小兔子那样站在原地。
讲真,她也痛恨有时候会极端懦弱的自己。
“唉。”
终于,男孩儿有了动静,只见他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你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最近的一个小丘,那里有一间木屋,可以暂时歇脚。”
从行囊中拿出一根火把,男孩儿将它点燃,塞到陈桐手里:“拿着它,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说罢,男孩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陈桐有些愣,她没想到这个男孩儿竟会有这般柔软的一面,当下心中多了些歉意和感激。
木屋不远,两人很快走到。
看屋子的模样,应该是很久没有人用过,不知道还有没有电。
急急忙忙窜进屋子,陈桐直奔屋内的台灯,按下按钮,却没有一丝光亮产生。
瞬间,失落感充斥了她的心脏。
正难过着,只听咔咔两声机器响,整个屋子突然亮了起来,虽然仍旧灰暗,但总算比一片漆黑要好上许多。
“开灯之前,要打开闸门。”男孩儿从木屋门后走出,无奈地看了陈桐一眼。
后者的智商,实在让人捉急。
又羞又恼,陈桐气鼓鼓地背过头,找到一处灰尘较少的地方,靠着木墙休息。
她太累了,困意很快袭来。
虚弱无力的感觉,一直在随着时间推移加重,她想,恐怕这也是七日梦幻的副作用之一。
说睡就要睡,丝毫不担心安全问题,男孩儿也是很佩服这个自视聪颖却实际上蛮多笨拙之处的女孩儿。
搬过行囊,男孩儿从里面抽出了一条单薄的棉毯,走到陈桐身前,将毯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这个给你,好好睡。”
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因为毯子而渐渐温暖,谢谢两个字只说了一半,陈桐便沉沉睡去。
不久,轻微的呼噜声响起。
男孩儿看着她的睡颜,摇了摇头,素来没有什么太大表情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笑容。
“好梦。”
说罢,他从行囊中摸出一只和陈桐指上的彼岸花戒指一模一样的戒指戴上,自顾自地轻声低语:“我的时间,不多了。”
他的彼岸花戒指,颜色要比陈桐那只鲜艳的多的多。
一夜时间流逝。
今天,已经是陈桐来到地狱边境的第四天。
大清早她醒来时,发现男孩儿并不在屋里,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慌慌忙忙打开房门,却发现男孩儿在外面守了自己一夜。
心中一暖。
她果然,是个拖油瓶。
看陈桐起床,男孩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从行囊里取出面包和水递给她,接着继续二人的旅途。
两人从生命草原的最中心走过,风景很美,微风轻拂,若这里不是地狱,陈桐一定会带着相机四处采风。
昨晚男孩儿守了自己一夜,期间陈桐问过他为什么要待在屋外不进去。
男孩儿给了她两个答案,一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大好,二是因为当两人离开村子的那一刻,已经有地狱使徒开始追捕他们。
两个答案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北,不过第二个事情,让陈桐略微有些紧张。
地狱使徒?
什么情况?
她绝不想在自己即将逃出去的时候,又被地狱使徒给捉了回去。
于是乎,陈桐拼了老命,加快了速度大踏步向黑暗森林进发。
这一走,就又是一天的路途。
傍晚时分,陈桐已经远远看到了生命草原的边界,和远处黑压压一片的黑暗森林。
又坚持着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两人终于抵达了黑暗森林最前沿。
是一道倾斜度差不多六十度的长长石阶,石阶两侧是黑色而巨大的林木,阶前有个巨石,用红色的笔迹写着两个飘逸的字:
千阶。
这是他们将要面对的第一个挑战,走过千阶。
男孩儿告诉陈桐,这石阶共有一千级,配合上如此陡的山坡,想要上去,不费一番功夫必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生命毕竟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区区一个千阶,远比不上它的价值,所以这样一个考验,仅仅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陈桐本还想问能否绕道溜走,但男孩儿却告诉她只有这一条路能走,逼着她走了上去。
作为平日里最恨高强度运动的懒人,陈桐丑着张脸,只得坚持着一步步向上爬去。
男孩儿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同样的那只彼岸花戒指被他卸下捏在左手手心,没有佩戴,只要没出现什么特殊情况,他不会在陈桐面前戴上这东西。
毕竟,这东西出来的时候,他的真实身份就会彻底暴露。
他和她,来自同样的世界。
走上千阶……
一百级的时候,陈桐开始嚎叫。
两百级的时候,嚎叫声迅速加大。
三百级开始则直接骂娘,粗鄙之语不绝于耳。
直到四百级……
她总算是没了声响,只咬着牙哆嗦着身子一步步往上爬。
讲真,她已经没有力气再闹腾了。
太阳开始下山,男孩儿告诉陈桐说,千阶上面有个神社可以点着烛火居住一晚,这才总算让后者又有把劲儿接着往上走。
一路上,平安无事。
直到千阶六百级的时候,两个人都十分疲倦,变故突生。
传说中的地狱使徒,终于开始了他们的追捕。
而这第一个到达的,竟是男孩儿曾经抱过的那只大肥橘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