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无故得了个妹妹。
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得上开心，反正倒不是难过。只是那丫头闷闷的，整天细声细语的应承这应承那，像是把自己当成了这小破屋里的丫鬟。
年深日久，那丫头长得太快，如今已成了俊俏佳人。
“汐汐，把我这衣裳洗了。”
“好，你等一下。”
祝汐汐在院子里取了木盆，迈着步子走进屋来，直愣愣的看着祝东。
“哥，你衣服呢？”终究是她先开了口。
“身上呢。”祝东半点不心虚。
轻呼一口气，祝汐汐端起木盆没有半句怨言的向门外走去。
“嗳，汐汐，明日安公子还来，我衣服明日再洗。”祝东朗声朝着早就空无一人的方向喊去。
眸子里的笑意似是要溢了出来。
安常逸是百草堂的大少爷，以如今的门当户对来看，他们确实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可是这些都没关系，祝东看的清清楚楚，安常逸的魂早就被她这个妹妹给勾走了。
“公子喜欢吗？”
“不知何为欢喜，不敢谓欢喜。”
小溪边的祝汐汐眉眼带笑也不知是在和哪个说笑，安常逸一手执棋，眼睛却早已不在了棋盘上。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心理，向来不爱趁人之危的祝东没给安常逸留半点余地，甚至还莫名其妙的说了句“你若敢负了她，就算是千里，我也要提刀去见你。”
他就算是负了她，又管他什么事呢？
可……若是他真负了她，他也定要提刀去见他。
日子慢悠悠又过了几日。
再回到家时，却只看到了老泪纵横的阿爹和面色难看的阿娘。转头又回了院子，祝东几乎是扯破了喉咙喊着“汐汐，汐汐。”
如今好了，平白无故得了的妹妹又走了。
悄无声息，说走就走。
翌日。
安常逸依旧没缺席，悠悠站在琼花林小溪边等着祝东，还有祝汐汐。
祝东肿着眼睛走过来，哽咽了半天也只说了两个字。
“走了。”
走了，他不知什么时候放在了心上的妹妹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又恍恍惚惚出了琼花林，拖着步子朝缺了人的家里走去。
此经一别，可还有归期？
风华正茂，初夏将至，农耕劳作，别样生息。人人都说时间能抚平伤口，淡薄那些曾经忘不了的人或物。祝东觉得说的对，起码他现在心里舒服多了。
生家来寻她了，再也不用受这小破屋里的窝囊气了。她凭什么不走，换成是自己的话……换成是自己的话，也不能说走就走啊。
初夏雨多?，正如今日。
祝东与祝永安好不容易收拾好了柴火，一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雨中的祝汐汐。
他看不懂她眼睛里藏的是什么，委屈亦或愤怒，可当真是奇怪，说走就走的是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阿爹上前似是和她说了几句话，祝东闭上了眼压住心中的怒气，抬头本想质问，却看到了哭花了脸的妹妹。
怎么哭了呢？你为什么要哭呢？
那些没来得及说出的话淹没在了大雨中，祝东看着祝汐汐跑开，想都没想撒开了腿就要去追。
“回来！”闫珺拉着他怒斥道。
“阿娘……”
“她现在安好，我们也安好，就已经是不容易的了。你若再去招惹，便是把我们都拉入火坑。”
这场雨下的淅淅沥沥，惹人心烦。小破屋旁的野草迎着风雨悄悄生长，一切都又恢复了平静。祝永安和闫珺只字提祝汐汐，好像她从未回来过一般。
好，我们就当她没回来过。
他不是什么读书的料，祝永安把他送入学堂，指望他能中个状元。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就他这榆木脑袋，能在镇上过了倒数前十已是不易。
说起来也是奇怪，福来村的孩子不知为何好像是天生与学习无缘。不止他，福来村只要是去了学堂的孩子，都一定在倒数十名以内。
可悲可悲，他与学习着实是一对苦命鸳鸯。
还好祝东有个一技之长，下棋。好像是从有记忆起开始，他总能梦见有一对男女在岸上欢愉的下棋。哦，梦里的他，是在水里。
“祝公子，祝公子。”门外小厮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祝东应声一出门，小厮便将信封塞在了他的手里。
“一定要去，少爷说了，公子一定要去。”火急火燎的又跑开了，祝东蹙眉望着小厮着急的身影，暗自思量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启开信封，祝东看着这满纸的荒唐字，冷哼一声丢在了地上。
可笑，她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她当这里是什么了。
遥遥离去，一头扎进了屋里。
小屋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染墨的宣纸浸在了水中，无声的迎接着一滴一滴雨冷硬的打在自己的身上。青色长衫的男子又踏步而来，怜惜的捡起它，像是刚才将它置在如此境界的不是他一般。
“阿爹，阿娘，我要去接汐汐。”手上是还“嗒嗒”滴水的宣纸，祝东冷着脸道。
“胡闹，你要是敢去，你…你就，你就别回来了！”脸上青紫相接的闫珺厉声朝着祝东怒吼。
祝东无奈的摇了摇头，发狂的朝着祝永安和闫珺道：“所以你们告诉我啊！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汐汐明明想回来，为什么？那是你们养大的女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我凭什么让给那些只是生了他们的人。她想回来，你们为什么，为什么逼着不让她回来。”
“阿东，有些事你不懂。”
“那你就告诉我！是好是坏我都接受，别瞒着我了，我难受。”
祝永安轻拍了拍祝东的背，温声道：“她和我们不一样，她该有她自己的生活，有她自己的世界。我们要是硬让她在我们身边，只会拖累她，害了她。”
闭眼沉默了一会儿，祝东抬手将握的已经碎的不成样的宣纸拿到祝永安面色，道：“可是阿爹你看，汐汐她想我们了，她根本就不想走，这里才是她的家。她说她想回来，阿爹，你看看，汐汐说想你了。”
祝永安不识字却也知道只是什么，“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