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第八棵馒头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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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上帝”结婚

进入这家商城,恍若到了西方强国的购物中心,起码犹如到了香港的SOGO百货公司,在这里,顾客确实是至尊至高的“上帝”。

在三层的男仕世界一隅,有家大名赫赫的专营店。一位男士携一位女士飘然而进,售货小姐立即趋前笑面相迎。

男士的嘴唇几乎贴在女士被发卷掩住的耳朵上,吐蜜般地说:“还是先去六楼给你买金链子吧……”虽是“悄悄”式,却也清晰地触及了售货小姐的耳膜。

女士粘在他身上,扭成一根天津大麻花,嘴里哼哼唧唧,眉毛都飞往额头,那形体语言遣词造句都很明快,就是:甭,甭,你先挑西服嘛,我偏要你先挑嘛……

男士就挑,他两眼只瞄准那标价卡,一边拨弄自选架上的套装一边问:“有再贵点的吗?……”

售货小姐脸上的芙蓉开得更艳了,她知道这回来的不是“业余上帝”,属“业余”的是“过把瘾就走”,这回的“上帝”算是“买你没商量”。

“上帝”很豪爽地挑了一套,还没进试衣间,就哗啦一声打开了密码箱,售货小姐一瞥之间,满眼成摞的大票子烫眼,忙笑说:“您先试衣,如果满意,请到收款台交款……”

“上帝”把密码箱递给随行女士,女士娇喘吁吁地用双手提着那沉甸甸的黑玩意儿,嗔了一声:“你可快点儿呵……”身子便又成了一根天津大麻花。

“上帝”快得出奇地走出了试衣间,他把那身价值几千元的穿在了身上,把自己原来的西服叠在了一起,容光焕发地问:“可以吗?”

“天津大麻花”哼哼唧唧地扭动,表示“好好好好嘛……”

售货小姐点头,把开好的票据递给“上帝”,又把不远的收款台指给他,再用本是装新西服的漂亮提袋装起了男士脱下的西服。

男士去收款台交款,女士随去,售货小姐立正,双手叠放腹前,望着他们。

男士女士交完款,回来,男士把款清单递给售货小姐,小姐目验无误,笑眯眯将那装旧西服的提袋递给男士。

女士挽着男士的臂膊,粘在他身上,已走出几步,又回过身来对售货小姐,眉毛飞上额头地说:“拜拜……”

售货小姐已说过致谢的套话,又再对他们来了个日本式鞠躬。

后来那男士又和那女士去了六楼金饰部,男士给女士选定了一条水波纹样式的金链,开了票以后,男士怕女士一块儿等着收款台点钞累得慌,就先把她送到同一楼层的休息角,给她点了一客八喜冰激凌,自己再去为她效劳……女士吃完冰激凌,男士也就回来了,手里是一个小小的银制首饰匣……后来他把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亲自帮她锁到了她脖颈上,她的脖颈扭了几扭,仿佛一截细点儿的天津麻花……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那男士忽然又出现在三楼的那家专营店,他对售货小姐说:“真对不起,我要退掉这套西服……”他已又穿上了原来的西服,他把提袋递给售货小姐。

售货小姐脸上的芙蓉几乎凋谢了一半,但意识到面前毕竟是个“上帝”,只好在风雨中坚持不再掉落花瓣,她一再柔声细语地说:这可是大名牌呀……您穿着很气派的呀……她不是也很欣赏的吗……

但“上帝”坚持要退,他的理由不大好反驳:是的,在这里他穿上很满意,可是一走出商城,阳光一照,那颜色给他和她的感觉就全变了,实在抱歉,他不想要一套“经不住阳光推敲”的西服……

只好让“上帝”退掉,当然,售货小姐检查了那套只穿了两三个小时的西服,没发现污迹、皱褶或异味,确是“完璧归赵”。

可是到商城打烊前,售货小姐忍不住又把那套西服细细地搜检了一遍,她有所发现:在衣兜里多出了一张纸条……

……那售货小姐到六楼金饰部,问那里的售货小姐:“你们这儿也有人退货吗?”

“上帝”都走了,小姐们也就不再操“安琪儿”腔,那小姐甩着粗嗓门说:“我们这儿就是‘上帝’他祖奶奶,也概不退换!不过今儿个有俩‘上帝’结婚,挑了条金链子,都开了票,等到下班,他们也没来取……也许是钱没带够,明儿再来吧!”

三楼专营店的那小姐就说:“哼,那‘上帝’,明儿个他才不会来你这儿呢!可我‘方’他准得来我那儿……”

是的,八成那结婚的“上帝”——不是一对儿,而是那位新郎——第二天准会来专营店找她,因为,她从那退回的西服里发现的纸条,是一张照相部的婚纱照取相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