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拾伍章
碧落同祁寒连日不休地骑马赶路,这才用三天时间跑到了江南。他跟在祁寒身后不敢停歇,也不敢问他些什么。碧落不需要注意前方的路,因为他的马和祁寒的是拴在一块的,所以他只需要拉着缰绳保证自己不摔下去就好。
这样看上去确实简单轻松,可三天三夜没个说话的人,也没什么可干的事儿。那如此也是确实无聊,碧落只好是看着沿途发呆,偶尔想到罗瞻又或是江卿威,但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一直在寻思的人竟会是祁寒。他双手轻握住缰绳,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那个马背上奋力御马的少年,碧落心里不仅跳出一个问题,他多大了?
红菱系好的发,一袭黑衣尽显身姿,剑眉星目,笑里似藏了酒,让人一见就醉。
好一个少年郎,却偏偏暴戾恣睢、城府颇深,好似活了半辈子,看尽了世态炎凉。
“看够了吗?”
祁寒说着停下了马,落日湖畔回身望向碧落。
斜阳里祁寒的身影被逆光勾勒出一道金边,黑衣竟与他身后的那一片红芍药相得益彰。
“没······没有······”
碧落羞赧,好不容易抠出来的两个字,也被刚才吹过的风淹没。
祁寒笑得有些无奈,驱马到了湖畔楼前。下了马,他还没说一句话,便见迎面走来一位姑娘笑盈盈道:“苏公子可让我家小姐好等啊。”
“哪里来的话,我这不是来了吗?”祁寒故作无辜地摊了摊手道,“寒月,莫不是你想本公子?”
“苏公子切莫胡言。”寒月挑眉佯嗔,“若是让小姐知道,她定是要动怒的。”
祁寒轻笑什么也没说,玩够了也不想与寒月调情,转身示意碧落下马。碧落见他示意自己,这才小心翼翼地下了马,安安静静地走到了他身边,眼睛都不敢四处打量。可他哪里憋得住呢?刚才在一旁远远地看祁寒与寒月说话,他连这姑娘脸都没看清,更别提谁是了。
碧落鼓起浑身的勇气,抬眸望了眼面前的姑娘。寒月如此冰雪聪明自然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一回眸朝他眨了眨眼。碧落便立马低下了头,恨不得将头埋进地底下。
“行了,带我去见魅色吧。”
寒月收起来方才的媚气,颔首转身在前面引路。祁寒也迈步向前,唯有碧落满腹狐疑地想着魅色是谁?慢吞吞地跟在祁寒身后。
这是什么地方?碧落想着,在跨入门前,他抬头瞄见了牌匾上的字——醉梦楼。
“祁寒······”碧落在祁寒后边扯着他衣角小声道,“这是哪?”碧落那谨言慎行的样儿,看得祁寒直想笑,但他却偏偏要不动声色,心里的想法他从来不外露。祁寒挑起一边眉毛,冷哼了一声道:“怎么?你莫非是知道我要将你卖了?”
碧落倏地停下了脚步,发憷的样子竟让祁寒心软了。可祁寒却还是什么也没表露,只是跟着他停了下来。寒月自觉得身后气氛不对,也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苏公子······”
祁寒对寒月摆了摆手,一双冰冷的眸子望着碧落。
“你不愿往前走了?”
碧落点头。
“你不愿是因为我刚才的话?”
碧落又点头。
“你真信我刚才的话?”
碧落正想点头,却觉得他这好似话里有话。立马将要点下去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祁寒叹了口气,转身对着寒月道:“寒月你在前面引路吧。”
寒月虽不知这是何意,但旁人的事,自个儿又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呢?她颔首温笑转身前行。
这便是活得玲珑剔透,哪怕是市井俗人,那也有其中规矩。
碧落呆呆地望着祁寒的背影,那么决绝,那种直戳人心的疼,仿佛这人以前对自己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可说起来明明这人救过自己的命啊?碧落心想道,抬头再望见他的背影,他没再多想迈开步子就向前走去。
等走到了地方,碧落只是闷不吭声地跟在祁寒身后。祁寒却没搭理他,也没要赶走他的意思,不过他心里是不好受的。自己可是救过他的命,也从未伤害过他,为何这人就对自己如此不信?连一点信任都不肯给自己。
“苏狂,你终于来了。”
碧落一听这声音不禁打了个寒噤,不因它好听,也不因它难听,只因它仿若透骨的迷药,一点一滴地蚀穿了你的心智。虽说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狐狸,但他也敢打赌,没有哪一个世俗男人能在这女人面前坐怀不乱。
祁寒勾唇,蹙眉望向前方帷帐内曼妙的身影,长叹一声道:“魅色真是锲而不舍啊?”他一说罢,只见一只手从那帷幔内伸了出来。
隔着轻轻的一层薄纱,魅色的身姿被暖黄的灯光勾勒出一个暧昧的轮廓。葳蕤的兰,香气透过鲛绡沁了出来,直勾勾地吸了人的魂。
“寒月你带着那位公子出去吧,我······想和苏公子单独待会儿。”
寒月正想回答,却被祁寒抢了先。
“不,碧落留下。”
帷幔里的人身形一怔,手凝固在了空中,启唇缓缓道:“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苏狂,你说我怎么就不能得到你呢?”魅色说着自己便从帷幔里走了出来,这时碧落才有机会好好打量打量,刚才那般媚气的声音的主人。
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好似打碎了一弯月光,揉入了眼里。可这时魅色的目光是诉不尽的惆怅,她也不在意祁寒身后站着的碧落,只是一心一意地望着祁寒。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碧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魅色是爱祁寒的,而且是疯狂执着的痴慕。
祁寒看见眼前步步紧逼的魅色,他却神态自若,伸手将她揽入了怀里。碧落见状不禁心头一惊,眼里闪过一丝金光,不过谁也没有看见。
“苏狂不是你的名字吧?”魅色在祁寒的耳畔轻声道,气吐如兰丝丝温润的氤氲缓缓升华。祁寒轻笑不语,揉了揉魅色散而不乱的发,摇头笑道:“魅色是你的名儿吗?”
魅色轻笑,素手轻捶在祁寒胸口,抽身而出,坐到了一旁贵妃椅上。
“苏狂你还和以前一样,无懈可击得让人嫉妒。”
祁寒一脸无谓地坐了下来道:“你不也是吗?”
碧落见祁寒坐下,于是乎自己也悄悄地坐到了他身旁。
魅色早就注意到了祁寒身边这只与众不同的狐狸,缓缓抬起手朝着碧落勾了勾。这一勾不但没把碧落给勾过来,却将祁寒的怒火给勾了起来。
“他是跟我来的,魅色若是想要恐先要问问我的意见吧?”
“哟?”魅色惊讶,“苏狂你什么时候成了个专情的人,也不告诉我一声。”
祁寒冷笑,瞥了眼碧落,又看向魅色道:“我的东西什么时候容许旁人染指过,你不是不知道的。”
碧落暗自捏了把汗,心想道自己这还不算是被卖了吗?不过是祁寒自卖自买罢了。
“罢了罢了,我魅色尝遍天下男色,你是我唯一搞不定的。”她贝齿轻咬红唇,酥肩半露的样虽楚楚动人,可那股子咄咄逼人的劲儿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何必呢?天下风流之人甚多,魅色也不用执着于我一介草民身上吧?”祁寒明知故问道,“我听闻前几日这皇上可是光顾了你醉梦楼,谁也不要,千金一掷只为博得美人流目。”
魅色摇头苦笑道:“苏狂,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那你得先帮我一个忙。”
“何事?”
祁寒轻笑,起身绕到碧落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然后抬头对着魅色道:“三日内,将这只狐狸调教成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