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来了,枣花嫂还在屋里来回走动。心放不下来,人也就静不下来。她惦记着,托付给内线伪军中队长刘浓的情报是否已经送出去,韩飞虎队长是否已经收到。
这个情报是白罂粟冒着生命危险,从大灰狼木村嘴里掏出来的,直接关系着何洛神何大伯的命运。能不能把何大伯从狼嘴里救出来,关键就看这份情报能不能准确及时地送到花虎队韩飞虎手里。如此人命关天的大事,枣花嫂怎能放心得下!
半后晌的时候,白罂粟趁着大灰狼木村去了城西仓库,假装闲转悠,溜达到枣花嫂这儿,看看四下里没有人注意,悄悄地告诉枣花嫂说,明天上午,宪兵队就把何大伯往石城旅团司令部押解。希望枣花嫂及时地把这一最新情况报告花虎队,以便设法营救。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枣花嫂知道,这是白罂粟豁着自己的女儿身子和大灰狼木村周旋,才获取的最高机密。若不能及时送出,那将使白罂粟的一片苦心付之东流。更重要的是何大伯将命悬一线,异常危险。
枣花嫂得到情报,几次想亲自送出城去,都在城门口被挡了回来。昨晚响了大半宿的枪。今天县城的空气异常紧张。大灰狼木村有令,不管什么人,城门口只放进不放出。眼瞅着时间流逝的好快。到天黑,就更没有出城的希望了。
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枣花嫂找到伪军中队长刘浓,说:“刘队长,你立功的时候到了。”
伪军中队长刘浓,自从发展成八路军花虎队的内线以来,还没有接受过什么指令和任务。听了枣花嫂的话,心里估摸着可能有什么新的任务要交给他。
接着,枣花嫂便把白罂粟送来的消息跟他一说。末了道:“事关重大,我实在是出不了城。你好赖挂着个中队长的头衔,和我比,你占着很多优势。一定要想法完成任务!”说到这儿,话儿一转,又进一步鼓励道,“飞虎队长曾对我说:刘浓已经多次表决心反正。就看他的行动吧!”
刘浓听了,真诚地说:“花虎队这样信任我,我一定完成这个任务。请转告飞虎队长,放心吧!”
这个刘浓,他把情报送出去了吗?枣花嫂心里牵挂着,还是放心不下。
忽然窗户纸“沙沙”地响了两下。
外面房上有人!
枣花嫂听到暗号,知道是自己的人来了。
月黑天,从房脊上进入鬼子宪兵队大院,发送接头暗号的人,十有八九是隐身虎姜三和插翅虎肖云飞。花虎队里这俩人的轻功甚好。肖云飞的腿长,行走如飞;隐身虎姜三手疾眼快,没人能比。他们俩取长补短,相得益彰,是一对难得的好搭档。队长韩飞虎善于用人用兵,常派他们俩一块出去执行任务。
尽管如此,枣花嫂依然不敢轻敌大意。她轻轻地把门推开一溜缝儿,目光从门缝儿里向斜对面的屋顶上一瞅,果然看见两个人影。
房顶上的人,看见枣花嫂的门只开了一溜缝儿,便惟妙惟肖地学了两声猫叫。
枣花嫂听到两声猫叫,心头一乐。随即推开门闪身出来。冲着斜对面的屋顶嗔声斥责道:“碜老猫,吵得人不安生。”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闪过,隐身虎姜三像一片树叶飘落下来。
枣花嫂急忙将他推进屋里。回头看看院子里正好没有人注意这边,忙进屋关门。
不等隐身虎姜三说明来意,枣花嫂便说:“不用你说,我知道你的来意。明天上午,大灰狼木村就把何大伯解往石城。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我已经让刘浓设法把这一情报送交飞虎队长。如无差错,飞虎队长肯定正准备明天的行动。”
“这个情况太重要了。”姜三心事重重地说。
“也不知道刘浓是否已经完成任务。我的心里正忐忑着呢,”枣花嫂如愿以偿地说“你们一来。我放心了。”
隐身虎姜三得到明天要把何大伯解往石城的消息,不敢怠慢。急忙辞别枣花嫂,会同在屋顶上掩护和接应他的插翅虎肖云飞,迅速撤出宪兵队,在一僻静处定下身来。
就下一步的行动,俩人在一块儿嘀咕着:此时天色已晚,若想把这一消息报告给飞虎队长,怕是来不及了。
飞虎队长带着花虎队在县城东边六七十里的地方,等找到他们时,天就大亮。花虎队再返回县城西部去石城的半路上劫车,就赶不上趟儿了。
再说,飞虎队长接到内线刘浓的报告,肯定已经做好准备。不会死等插翅虎肖云飞和隐身虎姜三的情报白白贻误战机。
既然是这样,咱就双管齐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时间已经耽误不起了,咱哥俩儿也动手吧!
况且,就凭咱哥俩儿这两下子,对付十个八个押车的鬼子,哪也是张飞吃豆芽儿———小菜一盘儿。
两个人打定主意,返回城东隐身虎姜三藏枪的地方,把枪取出来,还给肖云飞。云飞要把姜三从鬼子小队长身上搞的那把枪还给他。
隐身虎姜三抬手拦住。说:“你就用双枪吧。这支枪是送给你的。我找机会再搞一支。咱哥俩儿——一对双枪将!”
说话之间,两个人准备停当,登上通往石城的土公路,直奔花虎县城以西。
插翅虎肖云飞和隐身虎姜三借着夜幕的掩护,匆匆赶路。他们俩要在花虎县城直通石城的半路上劫刑车,救出何大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好不容易劫到的竟是一部空车。
开车的伪军司机告诉他们:鬼子虚张声势用汽车押解人犯,只是为了吸引花虎队的视线和注意力。被抓的花虎队队员何洛神,已被大灰狼木村从铁路上解往石城。
插翅虎肖云飞和隐身虎姜三听了伪军司机的一番话,禁不住捶胸顿足,叫苦不迭,后悔不已。
事已如此,他们俩人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飞虎队长啊!你在哪儿?在铁路上?还是在火车上?千万不能让大灰狼木村的阴谋得逞啊!
他们多么多么地希望着,飞虎队长能识破大灰狼木村的伎俩,技高一筹。在车站上设下伏兵,或者在铁道线上布下罗网,顺利地把何大伯营救出来。
第二天,花虎队队长韩飞虎并没有象插翅虎肖云飞和隐身虎姜三所盼望的那样,在火车站上出现。也看不到一个花虎队队员的身影。
花虎县火车站上和平日里一样,没有一点儿异常。
直到天亮以后,太阳都爬上树梢了,才有五六辆摩托车从鬼子宪兵队里开出来,呼啸着开进火车站。十来个鬼子从摩托车上跳下来,骄狂蛮横地驱赶车站上候车的旅客和闲杂的人们。
一个卖糖葫芦儿的中年汉子觉得生意正火炮,抱着插满糖葫芦儿的草靶子不愿离开。一个鬼子冲上去,从中年汉子手里夺过草靶子,往远处一扔。接着,抬腿踹了他一脚。吼叫道:“八嘎!开路开路的!”
鬼子刚刚把车站清理完毕,便有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开过来。两个鬼子从车上抬下一个长方形的大木箱。木箱大约四五尺长,二尺多宽,二尺多高。大木箱里装的是啥?人们站得远远地,议论着,猜测着。里面装的可能是三八大枪吧,或者是机关枪一类的什么新式武器。看样子这个大木箱很神秘,或者说,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不然,绝不会如此的戒备森严!
这时从驾驶室里跳下一个鬼子。他先用一双贼眼扫视了一下车站周围的环境和车站内的情况。看看没有什么异常,这才伸出两个手指向后一摆。几个鬼子簇拥着,把大木箱抬进车站。紧接着,一步不停地抬上刚刚到站停稳的火车。
从驾驶室跳下来的鬼子,乃是在城西仓库大操场打死四个中国青年的日本武士土郎。他受狼尾少佐的委托,执行一项神秘且非常重要的使命。乘火车将这个非常重要的大木箱护送到石城旅团司令部。
这次的使命非同一般,这个大木箱里面装的东西更是非同一般。临行前,大灰狼木村大佐特地约见他和狼尾少佐,反复强调这两个“非同一般。”只要把大木箱安全地护送到目的地,那将是大功一件。或许,石城旅团司令部的土原将军还会为他们设宴庆功。
肩负着如此神秘而重要的使命,土郎深感有一种兴奋和骄傲。因而,他从吉普车里跳出来就显得傲慢和神气。他尾随在大木箱后边,登上火车。
他站在车厢门口,把整个车厢里的乘客审视了一遍。这些乘客有的在闲谈着;有的眯着眼睛也许是在想心事,也许是在打瞌睡;谁也没有在乎他们的到来;更没有人在乎他们为什么到来,来干什么。这正是土郎所希望的。
这是一个非常顺利的良好开端。土郎这样想着,安排随同的四个鬼子宪兵,分别把守在他们占据的车厢两头的门口。自己和直接护送大木箱的六个鬼子坐在车厢中间,以防不测。
一切安排就绪,他才头靠着座位后背,平心静气的养起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