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卑微如斯,又有什么资格叫那时战功赫赫、骄傲矜贵的谢颐,另眼相待呢?
索性,我们都没有可是了吧,这世上谁都是失望透顶、绝望够了的吧?
……真的够了,都够了。
重瑶咳得撕心裂肺,连声音都是骇人的。
但到底是压下嗓中的腥咸和甜意,忍着下了逐客令:“殿下不必劝了,我还是会一直在这里等他的。
“这是那孩子的解药,拿去了,殿下便走吧。
“走吧,你们也走吧,都走吧,好不好……
“离开此处、离开我的寒斋,随便到哪里去。
“我时日无多,还望殿下……多予我条苟延残喘的快活生路。”
寂星河看也没看她,一下子踹开最外面的门,天也才刚蒙蒙亮。
一行人出了门,那对雌雄并立的石狮子上,格外耀眼。
只字未语,重瑶知道她并非心善,却是答应了的。
日光泼洒着照进寒斋来,她看不见。却仍是偏了偏头,隔着厚厚的绷带去感受。
那种感觉温暖、从容,像是恋人在你脸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照那力道看来,是并不灼热伤人的。
既不是霸道,又不是让你为难、将你压得几近窒息……
如琢如磨、轻轻柔柔,却含着最是深重、最是叫人舍不得抗拒的情意,如何能不叫人沉沦……
她抬了抬手,兀自不知在喃喃些什么。
但似乎也真的是……好久没有光了。
她看不见,但她就是确定,那是光。
那是叫人纵使跌落尘埃,也不愿放弃仰望的东西。
那是光,是暖,是人们所说的希望。
可是在疯子和不知为什么要活下来的人面前,矜贵如它,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板凳精怪以为她难得心情好,准备起身转转,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扶。
那只极其突兀惨白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滞。
这才想起来,它们斋主……似乎早就断了双腿,想动也动不了了。
板凳精怪抹了把泪,重瑶听到他使劲抽了抽鼻子,不免好笑着同它道:“哭什么呢,哭什么呢……
“其实,我自己都不在意,你又哭什么呢?”
板凳精怪擦干了眼泪,才发觉重瑶已经睡着了,只得忙添她披了件外袍……